在破酒桶旅店大廳的喧囂和歡笑聲中,佩妮盡可能快的向穆克老板解釋自己必須馬上見到杰迪?盧克斯的理由,穆克老板微笑著傾聽,不置可否,只是偶爾點一下頭。
就在佩妮有些失望的停下來,舉起杯子抿口熱酒的時候,穆克老板突然拍了一下額頭,然后從柜臺后面走了出來。
“年紀(jì)大了,記性的確變得有些不行了?!蹦驴死习逍Σ[瞇的解釋說,“都快中午了,杰迪先生的午餐還沒有送過去。學(xué)士小姐,您介意和我一起去杰迪先生的房間嗎?”
佩妮當(dāng)然不會介意,她感激的點了點頭,看著胖老板吩咐瘦子招呼生意,然后到后廚取來一個擺滿食物的大托盤,還有幾個用蓋碗扣住的碟子。看到托盤上泛著油光的烤雞腿和香氣四溢的燒土豆之后,佩妮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這才想到自己也還沒有吃過午飯。
胖老板示意佩妮跟上自己,然后推開通往走廊的窄門,一手托著木盤,一手舉著火把在前面領(lǐng)路。這條走廊狹窄逼仄,而且沒有開透光的窗口,在火把照耀之下,墻壁上似乎有很多青苔和濕漉漉的痕跡。佩妮小心的向前走,路過幾扇門之后,胖老板在走廊的盡頭停下腳步,將火把插在旁邊墻壁的鐵架上。
“杰迪先生吩咐過,他不想被隨便什么人打擾?!迸掷习逵糜行┣敢獾穆曇艚忉屨f,然后輕輕叩了幾下木門。佩妮聽到門后面響起了腳步聲,然后門鎖發(fā)出“咔噠”一聲。
門開了,杰迪?盧克斯的身影出現(xiàn)在佩妮面前,火把的光芒給他的臉龐鍍上了一層冷峻的橙黃色光芒,讓年輕女孩感到眼眶有些發(fā)熱。
“穆克老板,午餐的時間到了嗎?還有……佩妮學(xué)士?”杰迪的語氣和表情同時露出了詫異的味道,“您來的太巧了,佩妮學(xué)士,我正想去鬧市區(qū)找您,從您那里買到的安息藥水還有一些,但是緩和劑已經(jīng)用完了?!?p> 佩妮擠出一聲干澀的輕笑,“抱歉,杰迪先生,藥水的事情可以等一下再說嗎?我有一件事情必須和您談?wù)??!?p> “當(dāng)然可以,佩妮學(xué)士,請進(jìn)來吧?!苯艿系男那榭雌饋碛行┊惡鯇こ5娜杠S,隨后他一面接過盛著午餐的托盤,一面?zhèn)壬碜龀隽艘粋€“請進(jìn)”的手勢。
胖老板鞠了一躬,表示他還要到前面去照顧生意,如果杰迪先生有任何需要的話,都可以拉下系著銅鈴的繩子通知他。等到胖老板的身影消失在門后,佩妮突然感到自己的雙腿有些發(fā)軟,不由自主的踉蹌了一下。
“佩妮學(xué)士,您還好吧?”杰迪的表現(xiàn)完全像是一位彬彬有禮的年輕紳士,他扶住佩妮的胳膊,把她攙扶到椅子旁邊坐好,然后又去打開窗子,讓帶些潮濕和魚腥氣息的新鮮空氣吹進(jìn)房間。
佩妮扶著桌子鎮(zhèn)定了一下,然后從長袍里面取出了那份裝幀華麗的請柬。“我必須對您說抱歉,杰迪先生,我不應(yīng)該把麻煩帶給我的顧客,但是我的生命受到了威脅,不得不這樣做?”
杰迪的微笑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仿佛根本就不在意,他朝著那封請柬飛快的瞥了一眼,然后搖了搖頭,“不要這么說,佩妮學(xué)士,一封信算得上什么麻煩?”
“如果不是麻煩的話,那些人為什么要用匕首逼著我把信送給您?”佩妮有些激動的拍了一下桌子,聲音幾乎算得上尖銳刺耳。
“應(yīng)該道歉的是我才對,佩妮學(xué)士,他們的目標(biāo)是我?!苯艿先崧暟参空f,“一切都結(jié)束了,您現(xiàn)在絕對安全,不會再有什么麻煩了?!?p> 佩妮發(fā)覺自己快要哭出來了。這可真奇怪,最糟糕的軟弱反應(yīng)為什么總是在危險過去之后出現(xiàn)呢?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哽咽,正要說話的時候,突然看到杰迪露齒一笑。
“哦,卷印守護(hù)者蘇加德在上,我們有了位新客人。”
佩妮驚訝的轉(zhuǎn)過身去,然而房門關(guān)得好好的,身后連個可疑的影子都沒有。
“新客人?”她懷疑的問。
“對,不過他沒敢大大方方的直接走進(jìn)來,而是在角落里面窺視,這可不是一個好習(xí)慣?!苯艿弦幻嬲f著,一面抬起右手,做了一連串變幻復(fù)雜的手勢。佩妮感到眼前突然暗了一下,緊接著門外傳來一聲訝異的低呼,然后是低沉的咒文吟唱聲,一道明亮的白光剛剛閃現(xiàn),就被更加深沉的黑暗所吞沒了。
佩妮聽到自己發(fā)出一聲驚叫,“魔法師?”門外那個人再次弄出了一陣劈啪作響的聲音,有什么東西爆裂開來,熱浪沖擊著房門,然而黑暗卻依然毫不動搖。佩妮接下來聽到一聲含糊的咒罵,以及一連串迅速遠(yuǎn)去的腳步聲。
“沒有什么可看的東西了,佩妮學(xué)士?!苯艿蠌念^至尾都是一副平靜的樣子,在這段時間里,他已經(jīng)用優(yōu)雅的動作將托盤上的食物分成兩份,然后把其中一份放在佩妮的面前?!澳裉熘形鐟?yīng)該還沒吃東西吧?雖然菜色不一定和您的口味,但是我有沒有這個榮幸能夠請您共進(jìn)午餐?”
或許是那只雞腿油亮的模樣太過誘人,佩妮差點就忍不住伸手去抓了。她好不容易才遏制住失禮的沖動,把手在斗篷下面擦了又擦?!斑@真的是很豐盛了,杰迪先生,我接受您的邀請。”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兩個人一面交談,一面吃飯??倦u腿、面包片、豌豆土豆沙拉和玉米濃湯或許算不上一場筵席,不過在整個上午的擔(dān)驚受怕之后,佩妮卻感覺這頓飯勝過她所吃過的任何一次美味佳肴。
等到刀叉停頓下來之后,佩妮松了口氣,讓自己靠著椅背找到最舒適的姿態(tài),一面啜飲著溫?zé)岬姆涿劬?,一面看著杰迪拆開請柬的絲綢封皮,仔細(xì)閱讀起里面的內(nèi)容來。
這份請柬上面的內(nèi)容非常簡單,杰迪面帶微笑的閱讀著,心里的情緒卻不像表面那樣平靜。請柬的前幾行字是寒暄的客套話,不過已經(jīng)點出杰迪?盧克斯偽裝出來的東郡貴族身份,接下來請柬直截了當(dāng)?shù)闹赋鼋艿系牧硪恢厣矸荨晃灰姴坏霉獾耐鲮`巫師,這就不得不讓杰迪心中暗暗警惕起來。
在請柬的最后,提出了希望能夠與杰迪?盧克斯這位亡靈巫師會面的要求,雖然請柬上并未表達(dá)出直接威脅的意思,但是從一再提到的“危險”、“恐怕”和“嚴(yán)格保密”之類的字眼,杰迪完全可以讀到對方真正想要表達(dá)的東西。
當(dāng)然,直到這里,一切都還在計劃之中。杰迪放下請柬,閉上眼睛默默思考了一會,然后拿過放在桌邊的扭曲木杖,動作敏捷的站起身來。
“很抱歉,佩妮學(xué)士,我現(xiàn)在恐怕必須失陪了?!苯艿嫌帽傅恼Z氣說,“我很感謝您送來的請柬,看來我必須馬上去處理這件事情,不然的話……”他搖了搖頭,眼底流露出一絲銳利的光芒。
一股寒意升上佩妮的心頭,讓她不由自主的緊緊抱住雙臂?!敖艿舷壬埣砩厦嫱{了您嗎?我,我不知道,但是……”
“佩妮學(xué)士,我剛才說過,一切都過去了,不會再有人威脅您了?!苯艿蠌膲叺囊录苌险峦獬龅暮穸放?,然后將一把黑沉沉的短劍佩在了腰帶上,“您現(xiàn)在住哪里?我送您回去吧?!?p> 佩妮依然顯得忐忑不安,她考慮了一下,臉色變幻不定,最后還是搖了搖頭說,“我不知道……杰迪先生,我不想就這樣回去,我不想一無所知的等待命運的判決。您說一切都過去了,但是我不這么想,那些人……根本不會在意別人的性命,就在早上,鬧市區(qū)眾目睽睽之下,他們也敢殺人!”
女學(xué)士的話讓杰迪挑動了一下眉峰,“佩妮學(xué)士,您可以放心回到住處,好好睡上一覺。您的不幸遭遇可以說是因為我的緣故,我保證不會再發(fā)生類似的事情。”
“那么您呢?”佩妮突然提出疑問,“杰迪先生,您去赴請柬上的邀約,會不會有危險?”
“當(dāng)然不,我不會遇到危險,至少這次不會?!苯艿衔⑿χ卮鹫f。
“那么我要和您一起去,杰迪先生,我想請柬上并沒有規(guī)定您不能帶上一名朋友吧?”佩妮斬釘截鐵的宣布說。
杰迪的微笑頓時僵在了臉上,在他的計劃之中可沒有這個變數(shù)。佩妮學(xué)士只是他選擇向魔法師工會傳出情報的一條途徑而已,這樣的途徑絕對不止一條,至少在響鐘酒店沒有被毀之前,杰迪就知道在亞留斯港有好幾種弄到魔法藥水的辦法。
當(dāng)然,始終處于魔法師工會眼線監(jiān)視之下的佩妮學(xué)士,是其中最為便捷和安全的一條途徑。
不過帶上佩妮似乎并不會導(dǎo)致其他麻煩。杰迪和迪什先生已經(jīng)充分討論過這次與亞留斯港魔法師工會之間的接觸,安全方面完全可以得到保障,或許還會因為女學(xué)士的加入,而讓那些人感到更加疑惑不解。
“好吧,我可以帶您一起去,佩妮學(xué)士,如果這樣能夠讓您感到安心的話?!苯艿陷p描淡寫的點頭同意,隨后又補充了幾句,“但是我必須提醒您,見到那些人之后,沒有得到我的允許,您不能發(fā)表任何自己的意見,這樣可以嗎?”
慎獨行
下午繼續(xù)加班,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