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中午,金陵府的一條大街上,一撥一撥的人群聚集在一起,拉長著脖子,正觀看著一場激烈的搏斗。在被人群包圍的中心處,人們隱隱可以聽見,不斷的傳來一些激烈的爭執(zhí)與喝罵聲。
“臭小子,快放開劉爺?!?p> “憑什么?”
“哪來那么的廢話,不想死的話,就乖乖照著做?!?p> “我要是照做了,那才是死的快,你們當我是三歲小孩子???”
“那又怎樣?你覺得,今天你還能逃的出去嗎?”
“我為什么要逃,誰告訴你我要逃了?”
“那你想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今天這風景好,我想請劉爺陪我一起看看這金陵城的風景?!?p> “你這是在找死?!?p> “是嗎?找死?有本事你們來??!”
“臭小子,膽子不小,你到底是誰?”
“你們管不著?!?p> 從對話里,可以聽的出來這是兩撥人,其中的一方大概是抓住了對方的人在做人質,另一方在威脅放人,雙方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爭鋒相對,爭論不休。
而此時,正午時分的烈日,正毫無保留的灑下自己的光輝,把大地烘烤的炙熱。
仿佛是感受到了對峙雙方此時壓抑的氣氛,就連空氣似乎都凝重了起來,整個街道上,幾乎沒有一絲微風的流動,場面沉寂的有些可怕,甚至是街道旁邊大樹上的鳴蟬,此時都集體的靜默了起來。
幫著陸寧擦了擦額頭上流下的汗珠,錢瑾能夠明顯地感覺到自己握著手絹的手有些顫抖。從剛才到現(xiàn)在發(fā)生的一切,都讓她有種夢幻的感覺,弄不清楚這一切是真還是假,就好像自己一直是在作一個夸張而荒唐的夢一樣。
小丫頭吞了吞口水,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嘴角有點干,不知道是因為自己內心里的害怕緊張,還是自己真的口渴了。下意識的用舌頭潤了潤嘴唇,不過似乎沒有起到什么效果,被舌頭帶出的一點水漬在烈日下,瞬間就被蒸干了。這鬼天氣,站在太陽底下還真是熱??!
不過從剛才起到現(xiàn)在,自己在爭吵,害怕,逃跑,驚慌中度過,真的連一口水都沒有喝過,天氣又這么熱,流了這么多的汗自己,難怪會覺得口渴。
想到這里,她突然一愣,這都什么時候了,為什么自己心里想的卻是這些怪東西。
看了看身前這個男子的背影,青衫已經被汗水給浸透了,不知道他此刻在想著什么,是不是也會感到害怕。而被他用一只手圈在懷里的另一名男子,表現(xiàn)的更加不堪,滿頭的汗水已經是打濕了頭發(fā),一縷一縷的凝結在了一起。雙腿還在不停的打顫,幾乎是要靠著后面的陸寧才能站穩(wěn)。若是從前面看的話,能看見他貼著陸寧后背的衣衫,已經和陸寧左前胸的衣服,因為被汗水打濕而黏在了一起。
為什么會是這個狀況,錢瑾也不清楚這期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只是當她成功引開兩個人,然后在折返回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已經是這個樣子了。
本來走在最后的劉二,不知道是什么時候,被眼前的這個書生給抓住做了人質,然后在和對方的幾個人對峙。
今天發(fā)生的一切,一次一次又一次的打破了自己認識的底線,她不明白對方只是一個書生,為什么可以做到這一步,又是什么讓他做到這一步,自己和他只有一面之緣??!而且,還不是什么好的映像。
她也不明白一個書生,為什么可以像之前那樣低三下四的算計對方,不明白對方怎么可以出手那么很,是真的狠,當時對方兇狠的模樣,那眼神,那煞氣都不是偽裝出來的,是實打實從骨子里透出的,現(xiàn)在想想她都感到不寒而栗。
而現(xiàn)在,她更是想不通,對方是怎么在劣勢的情況下擒住了劉二。
不過,容不得她在細細想下去,剛剛一番唇槍舌劍的短暫休停之后,雙方又開始了新一輪的較量。
看到口頭上的威脅沒有用處,對面的幾人,彼此之間用眼神短暫的交流了過后,慢慢又開始一步步的逼了上來??梢钥吹贸鰜?,對方已經有些不耐煩了,每個人臉上都兇相畢露,散發(fā)出的戾氣讓人遠遠就可以感覺到。
看到對面的動靜,陸寧圈著懷里已經開始晃悠悠有些站不穩(wěn)的人質,開始朝后面慢慢的退去。對方進一步,他就同樣的退一步,只是盯著對方的眼神,始終是那么兇狠,不曾有過一絲的變化。
沒想到就在這時候,被陸寧圈在懷里的人卻開始說話了,雖然語氣有些軟弱無力,但是聲音卻清清楚楚的傳了出去。
“沒想到今天我劉二看走了眼……”
陸寧并沒有因為對方突然開口說話而轉移視線,眼睛始終都是死死的盯著前方,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
“你知道就好!”
對方聽了他的話,咧開嘴竟然笑了笑,然后接著說道:
“不過你也跑不了!”
“是嗎?我想試試……”
“看來你很有自信,只是我不知道你是從哪里來的自信,相信自己帶著個小丫頭,還能從我這么多兄弟的手下逃掉?!?p> “你不需要知道很多,看著就好了?!?p> 然后,對方似乎在想些什么,停頓了一下,才開口繼續(xù)說道:
“我發(fā)誓,你只要在這金陵城,我一定會找到你,然后會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p> “哦,是嗎?這算是威脅?我平生最不怕的就是別人的威脅,最恨的也是別人的威脅,等你有命過了今天再說?!?p> “好,有膽氣。我今天就看你怎么逃出升天。兄弟們不要管我,盡管上來?!弊詈笠痪湓拝s是說給自己的那幾個手下聽的。
聽了劉二的話,對面的幾個人明顯的松了一口氣,他們最怕的就是自己等下動手,對方真的會傷了劉爺。不過,現(xiàn)在既然劉爺都發(fā)話了,那大家就上去干吧!今天這破事,早就把幾人憋屈壞了,也是時候算算賬了。
除了做人質的劉二,還有被陸寧廢掉的黑子,由于剛才去追錢瑾的兩個人也在錢瑾返回后追了過來,此時對方還有六個人,留下一個二牛在照顧黑子,陸寧此時需要面對的還有五個人,一比五,完全沒有希望,而且,自己這邊除了自己之外,還有一個拖油瓶—錢瑾。
要怎么辦,等了這么長時間,也沒有看到錢瑾的小丫頭搬來救兵,對方的幾人聽了劉二的話,大概是要動手了,自己也沒有機會在做其他的準備,看來等下只有逃命這一條路可走了。
雖然,陸寧從剛才到現(xiàn)在一直表現(xiàn)的很淡定,說話也是風輕云淡,一副胸有成竹,無所謂的樣子。但是,那都是做出來的欺騙對方的假象,希望借此可以拖延時間,這是他從一開始就想好的策略。
如果小丫鬟不能及時的找來救兵,在這樣的情況下,他能做的其實也不多,只能是走一步是一步,先逃命要緊。
“你估計你的小丫鬟回去哪里搬救兵了?”
“嗯?”錢瑾一愣,她沒想到這個時候,陸寧會突然開口問她問題。剛才劉二的一番話,和對面幾人的逼近,讓她的小心臟一直是撲通撲通亂跳,腦子里快要亂成一鍋粥了,正在那胡思亂想,所以一時間有些沒反應過來。
“我問你,你的小丫鬟會去哪搬救兵?!标憣幱行o語的又重復了一遍。
“應該是回我家,其他人她也不認識啊。”錢瑾有些疑惑的回答道,她不明白對方為什么要問這么白癡的問題。
“那好,告訴我你家在哪個方向,從哪邊走最近。”
“在這邊?!卞X瑾一指他們右邊剛才小丫鬟逃走的那個小巷。
陸寧沒想到她家是在這個方向,那不是說剛才讓小丫鬟從這個方向逃走,是歪打正著了嗎?這樣大概會節(jié)省小丫鬟一些時間,自己等下逃跑的話也該朝這個方向,那樣兩邊的人相向而行,可以早一點碰上。
既然確定了等下逃跑的方向,陸寧拉著手上的人質,一邊退,一邊開始緩緩的改變方向,朝著那邊的小巷慢慢的移動。
此時如果拉遠了距離看,可以看到,街道上,一個書生,一手圈著一個人質,一手拿著一根木棍抵在了人質的腦袋上,身后還有一個小丫頭,兩人正朝著后面慢慢一步一步的退去。
對面是五個持著木棍的大漢,在步步緊逼。雙方此時,誰都沒有再開口說話,只是從現(xiàn)場的能夠感受到,對峙的氣氛已經慢慢的攀升到了頂點,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突然的爆發(fā)出來。
灰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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