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里,冰菱每個下午都偷偷地從家里溜出來,來到神風嶺教慕容非“乾坤十箭”。這件事二人心照不宣都沒有對外說出去,無論如何,小姨子與準姐夫之間的密會都可能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趙府中人對于她的這種“野”,早就習以為常,加之所有人的目光都圍繞著即將入主東宮的大小姐身上,因此倒也無人發(fā)覺此事。唯一可能會有麻煩的人是萬小山,可是因為被趙冰蓮驅(qū)逐過后,他也不便時常來找她,所以反倒是給她省了事。
慕容非學得并不算快,但是很刻苦,常常一練就是一個多時辰,就算是指節(jié)處和掌心的皮磨出了血泡,他也沒有喊停。看得出,他要贏過赫連夜的心是多么強烈。冰菱有時坐在一旁的樹墩上看著他練箭的樣子,只覺得這一生最幸福的事莫過于陪著他,默默地注視著他這份認真的勁兒。
這樣的日子就這樣匆匆過了十日,冰菱也基本上把“乾坤十箭”的要決說得差不多了,之后就要看慕容飛自己的領(lǐng)悟能力了??墒牵退隳饺蒿w資質(zhì)一流,也絕不可能在短短的時間內(nèi)將這“十箭”的精要悉數(shù)領(lǐng)悟。因此,隨著皇帝壽宴的日子臨近,他不免顯示出一些急燥之情。而射箭這玩意兒,卻極是考驗一個人的心理素質(zhì),越是急燥,反而越是會失了準頭。
這一日,慕容飛一連十箭,都沒有射中靶心,心中就像被螞蟻盯咬一般難受,一時情緒失控便狠狠地把弓扔在地上。太子殿下突然來了脾氣,兩個侍衛(wèi)皆不敢殆慢,急忙上面安慰,不料反被他喝斥。
冰菱看著無辜受罰的侍衛(wèi),嚇得小臉煞白,一聲不敢吱。倒是慕容非緩過神來,發(fā)現(xiàn)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樣子,不免有些愧疚。
“冰菱,對不起,孤是不是嚇著你了。”
冰菱抬眼看了他一眼,忙低著頭,弱弱地說:“殿下,心急是箭術(shù)大忌!”
慕容飛微慎,既而嘆了口氣,說:“是?。」路噶舜蠹?。”
“其實只要殿下將心平靜下來,不要寄期望于一步登天,就一定可以練成‘乾坤十箭’的?!?p> “你的話說得沒錯,可是孤已時日不多。明日便是父皇的誕辰,作為賀壽節(jié)目的騎射競賽是在壽宴后舉行。可以孤如今的箭術(shù),只怕根本無法與赫連夜相比?!?p> 冰菱輕輕地咬了咬唇,不知該如何安慰他。
“孤是不是很沒用?”
“殿下千萬別這么說,在冰菱的心中殿下永遠是最強的。”她一時心急便沖口而出,可一說完,便發(fā)現(xiàn)這話根本不該是一個未出閣的女孩子說的。一時間,臉上像著了火似的燙,只恨不得慕容非和那兩個侍衛(wèi)都變成了聾子,沒有聽到她的瘋言瘋語。
果然,身邊的人都被她的這大膽的表白愣住了,不可思議地盯著她看,這讓她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真想就地挖個地洞鉆進去。
“我……我……我的意思,其實是……”
“不用說了,孤什么都明白?!?p> 突然,慕容非毫無預(yù)兆地將她攬入懷中。她的個頭還只剛過了他的下巴,整個小臉緊緊貼在他溫暖的胸膛上。她驚得心如鹿撞,小嘴久久合不攏,本能地想去推開他,卻在手心觸到他的身子時退縮了。即便心中有一萬個聲音跟她說,慕容非是姐姐馬上就要嫁的男人,是她的準姐夫,她應(yīng)該離他遠一些??墒且廊粺o法阻止那股不由自主而生的幸福感。
是的,在慕容非的懷里,她覺得很幸福,很溫暖!就算是罪惡的,她也依然貪戀!
“冰菱,你怪孤嗎?”
“嗯?”
“和你姐姐的婚約,不是孤的意思!”
“殿下!我……”忽然,她覺得鼻子又開始酸了。
“是我母后的意思。你知道,身為太子,也是沒有為自己婚事做主的能力。就算孤告訴母后,孤想娶的人是……”
“殿下!”她大聲截住了他的話,并且用力地推開他,讓自己保持與他三尺的距離?!敖憬闼芎?,知書達理,惠質(zhì)蘭心,與殿下非常相配?;屎竽锬餂]有選錯,請殿下珍惜。”
“你真這么想?”
“是的!”她使勁地點頭,“冰菱只想姐姐幸福,希望殿下以后能好好地待姐姐。只有姐姐幸福了,冰菱才會開心?!闭f著,她深吸了一口氣,故作輕松地行了個禮說,“天色不早了,冰菱家中還有事,先行告退了?!闭f完,她也不顧慕容非是否準許她走,便上了馬,飛奔而去。
駛出沒多久,所有的偽裝便支撐不下去了,溫熱的淚水在風中飛灑,像是在告別一場還沒有開始便已經(jīng)結(jié)束的初戀。這一生,她早知與他無緣,可為何老天還讓她在這神風嶺與他相遇,又賜給她一段旖旎的回憶。難道老天不知道,這會讓她更難受。
趁這段感情還能控制的時候,她只能果斷地拒絕。或許她可以像姐姐曾經(jīng)提議那樣,以后入宮成為他另一個妃嬪,可是她不愿意,讓她去與別的女人分享心愛的男人,她寧愿從來就沒有得到過。
夠了,殿下心中能有她的一席之地,她已心滿意足。就算以后再也見不著他,就算趙夫人隨便找了個男人就把她嫁了,她也此生無憾。
就這樣騎著馬,漫無目的地走了好久,她的心才慢慢平靜下來。拭去淚,她環(huán)視著四周,發(fā)現(xiàn)自己來到了玉京城內(nèi)鳳凰街上最著名的酒樓“鳳來居”。曾記得這里是父親和部下們最喜歡來的地方,因為這“鳳來居”賣的美酒是玉京所有酒樓里最烈的。
下馬,她突然也想嘗嘗這烈火焚心似的烈酒?;蛟S只有這烈酒才能澆滅她心底殘存的那點奢望。
正要上前,忽聽不遠處的人群中爆出驚叫聲,一個百姓似乎被馬撞到了一邊。緊接著約莫十幾個威武的彪形大漢騎著高著大馬風風火火地駛來,也在這“鳳來居”門口停下。這十幾個大漢無一不是黑色的龍玉國服飾,長發(fā)不像紫英男子那樣在腦后束起,而是披散開來,僅在額頭上束上一個發(fā)帶。
冰菱止住步,定睛望去,那為首的龍玉人不正是當日在萬家牧場以及十日前在這鳳凰街見過的赫連夜。此刻的他依舊是一副冷酷模樣,舉手抬足之間充滿了霸氣。不出意外,剛才撞人的人定是他無疑,可這廝的眸中卻絲毫看不出有任何歉意及憐憫之色。
真是冤家路窄!
冰菱冷冷地想著,這赫連夜定是帶著手下來這“鳳來居”飲酒作樂的。龍玉人在射龍鎮(zhèn)做盡了壞事,現(xiàn)在反倒成了上賓在玉京風流快活。殿下不是正愁明日贏不了赫連夜,不如……她來替他解決這個問題!
心念至此,她的眼中閃過一道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