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還沒亮,趙至便早早就起了床,前天晚上的事情還歷歷在目。
他看了看自己的身體,那里什么都沒有
可是,當(dāng)他感受一下腦海中的某處,一條血紅的鏈子突然就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仿佛從來沒有消失過
他知道,另外一頭是誰。
這個血紅的鏈子,是第一次出現(xiàn),趙至也沒有摸清楚,它是什么。
這個問題,可能要到殺了對面的那個人,才能知曉。
至少,有了這條鎖鏈,對方無論跑到了哪里,都逃不開趙至的追捕,但是,首先,要先提升自己。
這給趙至修行武道的理由,加上了厚厚的一筆。
打開門
母親張素在房里縫制著衣裳,父親已經(jīng)早早就去了渡口,小妹還沒有醒,昨天晚上她被趙至吵醒了,迷糊的起來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幾人連哄帶騙,才繼續(xù)睡去。
先和母親打了招呼,討要了一些菜油,輕輕的涂抹在了劍刃上。
這個事情,自從十年前趙克敵把劍給予他之后,他每個月都要完成這樣的養(yǎng)劍工序。
劍刃上的油涂好了之后,接著拿起棗木的劍鞘,用布條沾點油,在上面用巧力不停擦拭。
養(yǎng)劍,養(yǎng)鞘。
【破軍】原來的劍鞘早已經(jīng)壞掉,這個新劍鞘是前幾年趙至親手所制,所以,比起光可鑒人的劍身,它顯得有些樸實無華。
做完養(yǎng)護(hù)的工作后,趙至隨意打了一個招呼后。
簡單的束上頭發(fā)背上劍便出門了。
他走后,張氏手中無心縫制衣裳,眼睛怔怔的望著趙至離去的背影,經(jīng)過昨夜一家人的一番傾訴內(nèi)心,她此時已經(jīng)不再那么抵觸趙至追逐武道,只是還是有些擔(dān)心。
離城內(nèi)武道館開門的時間還有大概三個時辰,但是從所住的村子去往大燕城,翻閱一座大山,幾十里的荒野,走的快,也需要三個時辰。
趙至對這個時間點掌握的無比熟絡(luò)。
一路上林深樹茂,荒草蛇蟲,猛獸盤繞,危險無比,可是趙至一人一劍,渾然不懼。
因為周邊的豺狼虎豹,都被他打怕了!
挑戰(zhàn)狂人,可不是吃素的
走了約有五六里地,小路崎嶇蜿蜒,走到了一片低洼水田處,十幾個有老有少的窮苦村民,正在十幾畝地的田里,弓腰除草載種。
肥美的水田,只有武人才能擁有,而平民,只能作為籍下佃農(nóng),拿著微薄的幾文錢收入,替人干著累活重活。
就這,也是很多人擠破了腦袋才能得到的機(jī)會。
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田里的,都是些熟人。
其中年輕的張鐵見了岸上的趙至,嗤笑道:“這不是天賦比狗還不如的趙大武人嗎”。
眾人哄堂大笑,顯然昨日同鄉(xiāng)中已經(jīng)有人把昨日在劍館被人口出侮辱的事情傳了開去。
趙至笑了笑,暗道看來這兩年自己沒有開啟村霸模式,這些人已經(jīng)不長記性了啊
與這些人爭論也實在無聊,便也懶得開口。
張鐵似乎看不得趙至的無視,捧起一塊帶水的泥巴扔了過來。
趙至不躲不閃,從泥巴扔出手的那刻,他就知道失了準(zhǔn)頭,果然,泥巴吧唧一聲掉在了離他兩米遠(yuǎn)的地方。
連飛起的泥水都沒有掉在衣服上。
張鐵扔完后,一副教訓(xùn)的口吻罵道:“趙至,你整日做你的美夢,這兩年來,不種田,不生產(chǎn),游手好閑,你老子整日渡口扛重貨,賣苦力,每日賺的一點錢,還得供你出入城里”。
“你天天抱著這么一柄劍,便以為真的能當(dāng)上武人不成”。
“明知道自己天賦不行,卻偏偏自欺欺人,我看你啊,就是好吃懶做,不想干活,所以才討得借口,逃避吃苦”。
趙至的腳步頓了一下,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見張鐵委身于泥濘,雙腳漫于渾濁的泥水之下,一張臉上義憤填膺。
再看其余幾人,也在小聲議論,憑趙至的耳尖,知曉他們也在低聲附和。
連往日頗為熟絡(luò)的張二爺也是一副怨其不爭的神情。
趙至撇了撇嘴,他本來無意解釋,只是他知道如果他不說點什么,以同鄉(xiāng)之間口耳相傳,馬上,他的身上便要被打上好吃懶做,吃不得苦的標(biāo)簽。
兩世為人,這些事情趙至自然不會放在心上,但是,總歸傳到了母親張素耳朵里,怕會讓她心有不順,她這個人又不善于反駁,必然暗自受氣。
于是,他說得
“我五歲開始練劍,每日少則兩個時辰,多則五個時辰,一練十五年,風(fēng)雨無阻,你說我吃不得苦,你可有這份毅力”。
“我至二十歲,從不懈怠家中勞作,家中雖無佃田,但是往日鄉(xiāng)中有什么耕種,也不遺余力,左右?guī)鸵r,何來好吃懶做之言”。
“倒是你,我聽說你雖然往日勤勉,可是喜歡流連花坊,攢的積蓄,大半投入花坊間,致使家中妻兒困頓”。
“放屁!”
張鐵被戳中了痛處,氣急敗壞。
心中更是怒氣攻心
最早幾年,也是村中一霸的張鐵,被趙至欺負(fù)的最慘,這幾年趙至消停了,他打是不敢打,但是找到一點問題,便時常出言不遜,為自己以前被騎在身下的不堪倔強(qiáng)的回?fù)簟?p> 大家都是螻蟻,怎么得你這只螻蟻與眾不同?
天生的爛泥命,怎么還想攀爬武道排行?螻蟻,還想成為大象呢。
張鐵指著趙至的鼻子:“你說你勞作了,這里誰不是每天起早貪黑,辛辛苦苦求得那些天上的武人富紳,賞點吃飯的活計,賺點工錢”。
“我們都是每天累死累活,若不是勤勞刻苦,哪個有你這么清閑的命,還有時間練劍,你問問張貴”。
他指了指旁邊一個瘦弱不堪的少年。
“他自小體弱,渾身傷痛,可是依然每日勞作,知道我們要替張武人家耕種,在我家門口跪了三個時辰,只為了能讓他一起賺點工錢”。
“你體格健壯,卻游手好閑,做白日夢,被人三番五次攔在門外,還沒有一點自知之明,你對得起你父母嗎?對的起鄉(xiāng)里鄉(xiāng)親嗎”。
一番義正言辭的激昂話語,惹的田里大家議論紛紛。
也聽的趙至無奈搖頭。
說來說起,趙至心里對這群被他欺負(fù)的人,也抱著一些慚愧,可是慚愧歸慚愧,打的時候可沒少下力氣。
可是,你這兩年罵我這么久,就有些過分了啊。
其實,數(shù)年前,同鄉(xiāng)父老知曉了趙至要前往大燕城拜師,爭取武人的身份的時候,大家都是舉手歡迎,甚至往日不是經(jīng)常走動的鄉(xiāng)里鄉(xiāng)親還熱情的將自己家中的一些吃食拿到家里。
更甚者,還有遠(yuǎn)近媒婆上門交涉攀談,希望能促成與某家閨秀喜結(jié)連理。
一番做派
表面上是互相幫襯,內(nèi)里就是在打著交好的算盤,趙至心里都有數(shù)。
可是,自從一次又一次的失敗,趙至連拜師學(xué)武的門檻都沒有跨過去后,暗地腹誹的,還是那批人。
張鐵就是其中之一
見其面帶得意,而眾人低聲議論,趙至想了想,也不愿多說,轉(zhuǎn)身便走。
張鐵在后面不依不饒
“趙至,莫不是無話可說了,既然心虧,那就和我們一樣,好好種田吧,張武人管家那邊,我說得上幾句話,你要是求我,在我家門口也跪上三個時辰,那我便豁出去臉,幫你討要一個名額,怎么樣,不要做你的武道夢了,泥巴就是泥巴,變不成金子的!”。
趙至頭也不回的擺了擺手
“燕雀安知鴻鵠之志也”。
晨曦微露,如初生的火光一般,照在少年堅定不移的眼神上。
片刻間,從田間小道縈繞而上,背著劍,走在了寬闊的道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