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又要提到戲法了。”
我夾出一根雞腿啃著,“在表演的時候,為了不讓觀眾發(fā)現(xiàn)秘密,就必須用假象來吸引他們的注意力。
這個假象可以是任何事情或物體,但要足夠顯眼和吸引人。
教我的人告訴我,她管這個叫‘奪神’。我后來在書上看過介紹,專業(yè)術(shù)語是‘心理暗示’。
仔細(xì)回憶一下,昨天我下樓的時候被一個光頭撞了一下,上車前還看到一個光頭騎自行車經(jīng)過,半路上燕虎還差點撞到一個闖紅燈的光頭。
光頭禿瓢的暗示太強烈了,以至于坐在賭桌前,圍觀的那么多賭客里面只有光頭張瞬間讓我記住了臉。
在這種情況下,劉一手挑選他,而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的我,很容易稀里糊涂地認(rèn)為那也是我的意愿?!?p> “他奶奶的!”
一直沒作聲的鬼哥突然爆出粗口,感慨道:“這就是千術(shù)嗎?莫名其妙的就成了被人牽著走的驢,也忒他媽玄乎了!”
我一陣無語:“哥,咱能把‘驢’換成別的生物嗎?”
鬼哥和紅姐都笑了起來,燕虎笑得最大聲。
不過他茫然的眼神告訴我,剛才我說的那番話,他一個標(biāo)點符號都沒聽懂。
“既然光頭張是劉一手的人,那他想要什么牌都行,為什么偏偏要發(fā)A豹子和2、3、5呢?”
鬼哥又問,“這豈不是故意冒險?”
“不,恰恰相反。”
紅姐替我回答道,“這是風(fēng)險性最低的牌面。哪怕我是他,也會這么選擇?!?p> 見鬼哥表情更加不解,我便吐出嘴里的雞骨頭,解釋道:“如果光頭張發(fā)別的牌,確實能給我造成不小的麻煩,但同時也會讓劉一手頭疼。
因為他不知道我會不會換牌,換成什么樣的牌。
比如,假如你是我,光頭張發(fā)給你三張K,你會怎么辦?”
鬼哥想了想,說:“我可能會很糾結(jié),到底要不要把它們換成最大的A豹子?!?p> “沒錯!”
我喝了口湯,接著道:“同理,劉一手也會糾結(jié)是手拿三張A,還是換成2、3、5。
如果換成了2、3、5,而我還是三張K,那他就輸了。
若是他拿三張A,而我也換成了三張A,在比拼千術(shù)的前提下,這就是平局,光頭張的冒險出千就浪費掉了,極大增加了暴露的風(fēng)險。
因此,最穩(wěn)妥保險的方法,就是直接給我三張A,他拿2、3、5。
這樣一來,糾結(jié)的人就只剩下了我。
別忘了,豹子出現(xiàn)的概率可比不同花色的2、3、5高了一倍不止。
三張A除了2、3、5之外,通吃所有的牌,贏面不可謂不大,絕大部分人應(yīng)該都不舍得換掉。
說起來,跟劉一手對局大半夜,只有最后一把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賭。
我用一只手賭光頭張是劉一手的人,也賭劉一手認(rèn)為我沒膽量舍棄三張A。
結(jié)果你知道。
我贏了?!?p> 鬼哥聽完愣了好一會兒,突然長長吐出口氣。
“怪不得他最后會問你‘怎么敢’。
娘的!老子被七八個拿刀的人圍住都不會害怕,可聽完你講的這些,再想想昨晚的場景,手心都冒汗了。
你牛!老子服了。
虎子是個憨貨,以后麻煩你多照顧著他點兒?!?p> “鬼哥這話就見外了,虎子是我兄弟,我們將來肯定是要互相扶持的?!?p> 燕虎聞言笑的很開心,看上去也更傻,氣得鬼哥在他后腦勺抽了一巴掌。
病房內(nèi)再次充滿了愉快的笑聲。
“對了,你為什么要換出一張4來,這里面有啥說道嗎?可別告訴姐只是為了牌被壓住時露個尖尖糊弄人?!毙ν?,紅姐問。
“當(dāng)然不是,那會兒我說話的力氣都快沒了,哪有時間逗人啊,不過是一點小心思而已。
你不知道,我跟馬頭魚初見最后贏的那把牌,就是對A和4,算是有始有終吧?!?p> 紅姐也愣了,半晌忽然露出極度欣喜和滿足的表情,抱著我的腦袋重重親了一口。
“老鬼,我真是撿到了一個大寶貝?。?p> 小小年紀(jì),賭技、千術(shù)、眼力、頭腦、心性、膽識、甚至浪漫,樣樣不缺,馬疤子手下大名鼎鼎的劉一手在他面前都毫無還手之力。
假以時日,咱們家小王爺說不定就能登上賭王寶座,名揚四海!”
我被夸的臉頰發(fā)燙,嘴上“都是紅姐教得好”的謙虛著,心里卻像吃了蜜一樣甜。
喝完雞湯,紅姐將我接回住處,然后勒令我在家休息,不經(jīng)允許不得出門,夜總會和賭場由她親自打理。
雖然我自覺身體沒什么大礙,但出于實在不喜歡賭的私心,倒也樂得接受安排。
春天到了,外面一天天暖和了起來,我足不出戶,每天除了看書就是看書,看各種書。
因為這次中招當(dāng)了回鬼哥口中的“驢子”,我讓紅姐給我買了好幾本關(guān)于心理學(xué)的著作,另外還有些魔術(shù)技巧和歷史類的書籍。
當(dāng)然,在看書的同時,我也沒讓雙手的鍛煉停下,不是在指尖轉(zhuǎn)動硬幣,就是單手洗牌發(fā)牌,偶爾也會練練扔骰子。
至于聽骰,那屬于高階賭術(shù),紅姐說她也不得要領(lǐng),我試了很多次都找不到訣竅,只能作罷。
就這樣,我在家宅了大半個月,兩耳不聞窗外事,也錯過了外面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
直到有一天,燕虎頭上纏著帶血的紗布回來,我才知道,有些事不是你想結(jié)束就能結(jié)束的。
紅姐正在倒霉。
天石縣突然開始嚴(yán)打,紅姐的場子被封了大半,剩下的一點也被勒令停業(yè)整頓,連她本人都進(jìn)去喝了好幾次茶。
這還只是明面上,暗地里那些不服紅姐和覬覦她產(chǎn)業(yè)的江湖勢力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一時間,各種魑魅魍魎都冒了出來,三天兩頭麻煩不斷,攪合得紅姐幾乎寸步難行,手下已經(jīng)隱隱有了要分崩離析的跡象。
燕虎受傷就是因為跟鬼哥清理門戶時糟了埋伏,差點命都交代在那兒。
他說紅姐嚴(yán)令他不準(zhǔn)告訴我這些,但作為兄弟,他覺得我有權(quán)利知情。
我什么都沒說,抱了抱燕虎,就換衣服出門。
來到樓下,我剛要上車,旁邊一輛奧迪A6突然響了一聲喇叭。
接著,車門打開,一名穿著長筒靴的漂亮姑娘走了出來,笑容甜美:“小王爺,你終于下來了,人家差一點就忍不住上去找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