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 言出必行
顧幺幺想了想,倒是也沒客氣——心里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身份,大大方方地要了一些東西。
有的是替她自己要的,還有一些是替邊格格要的。
邊格格在邊上也聽出來了,知道這些東西是給自己的。
她對著顧幺幺不安地使了使眼色,袖子里的手緊張地擺了擺。
邊格格覺得自己不配。
顧幺幺沖她笑了笑——如此惶恐,大可不必。
畢竟她要的也都是一些實用性的東西。
比如天氣越來越?jīng)隽耍行┤∨臇|西現(xiàn)在就得準備上了。
還有屋子里一直缺一面高一些的屏風(fēng)。
之前的屏風(fēng)實在是太矮了,從門口走進來,里屋的情況一覽無余。
根本就起不到屏風(fēng)應(yīng)該有的隔離作用。
“差不多就這些,夠了?!?p> 前院的小太監(jiān)們一邊聽著,一邊躬身記下,還不忘提醒她:“姑娘炭火要的也太少了,要不再多拉一些來?反正這東西用得快,也放得住,不怕占地方?!?p> 顧幺幺笑了笑,客客氣氣的道:“也好?!?p> 等前院的人走了,顧幺幺只覺得頭疼的越發(fā)厲害了。
她被黛蘭扶著,上床躺下了。
邊格格一路跟著進來照顧,看著她臉色似乎不太好的樣子,有些擔(dān)心的彎下腰來,給她蓋好了被子:“記得小時候每到這時節(jié),你就容易生病?!?p> 顧幺幺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仿佛灌了鉛一樣沉重。
邊格格伸手給她掖了掖被子角:“別再操心了,不管怎么樣,咱們?nèi)缃竦娜兆涌偹闶潜戎昂眠^多了。”
顧幺幺用鼻音“嗯”了一聲。
不一會兒,黛蘭已經(jīng)把張府醫(yī)開的藥給端了過來:“姑娘體弱,如今四爺既然吩咐了大夫給姑娘開了方子,可趕緊把這些藥給喝下吧。”
邊格格伸手就接了過來:“畢竟秋冬里了,多進補進補也是好的?!?p> ……
李側(cè)福晉院子里,弘昐正在騎馬。
他年紀還小,就算騎小馬也還太早了些。所謂的“馬”也不過是院子里的小太監(jiān)跪在地上,手腳并用的爬來爬去。
弘昐還學(xué)著大人的模樣,用繩索做了馬韁繩,勒在小太監(jiān)的脖子上。
小太監(jiān)被勒得苦不堪言。
幸虧小主子年紀還小。
若是年齡再長些,手上的力氣再大一些,這一下子沒輕沒重的勒下去,只怕他分分鐘得翻白眼。
隨手折了一根小樹枝,弘昐高高舉起了小胖手,拿著花枝就對著小太監(jiān)的后腦勺就抽了下去:“駕!駕!快跑!”
小太監(jiān)額頭上冒著細密的汗珠,就跟蒸籠里的饅頭似的,他喘著氣哀求著弘昐:“小主子,求求您……讓奴才歇口氣,好歹歇一口氣!”
弘昐一撇嘴,任性地大叫了起來:“我的命令,你也敢違抗?我讓你跑,你就得跑!駕!快點!”
小太監(jiān)沒辦法,艱難的擠出笑臉,手掌卻已經(jīng)磨破了一塊皮。
弘昐兩條肉嘟嘟的小胖腿夾著他的腰,大叫道:“跑快點,再跑快點!”
他一邊喊著,一邊就從懷里偷偷摸出了彈弓——自從上次永和宮的事情之后,額娘就不許他再玩彈弓了。
弘昐也只能自己偷偷藏著一副。
幸虧額娘十分寵愛他,許多事情也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乳母們就更不敢攔住他了。
弘昐倒轉(zhuǎn)了彈弓,用冰冷的把柄在小太監(jiān)的后腦勺上敲了一聲。
他聽見小太監(jiān)喘息急促。
但是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從小以來,他從額娘那里受到的教育就是:這些人都是“奴才”,不算人。
也是,連那顧侍妾都是“賤人”,這些奴才又算得了什么?
弘昐揮動著彈弓,啐了一口唾沫,大聲威脅:“我打過那賤人的小兔子,打過宮里的老貓兒!你若是不聽話,我將你也打了!”
他喊完了這一句,動作很蠻橫將彈弓狠狠的往那小太監(jiān)的眉骨上一砸。
孩子的力氣畢竟沒有多大,但彈弓上有尖銳之處,碰巧劃破了那小太監(jiān)的眉骨。
鮮血順著他的眉骨流了下來。
小太監(jiān)膝蓋一軟,整個人就往前栽了下去。
弘昐還在樂悠悠的喊著,忽然就覺得身子一晃,整個人失去了平衡。
天地也翻倒了過來。
眼看著小主子整個人要栽下去了,乳母和其他奴才嚇得都驚叫了起來,紛紛沖過去要搶著扶住弘昐。
哪里來得及?
弘昐瞪著眼睛,還沒驚叫出聲,已經(jīng)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他驚魂未定地抬起小臉來,就對上了一張熟悉的臉。
是阿瑪。
四阿哥提著弘昐的后衣領(lǐng),穩(wěn)穩(wěn)地將弘昐給放下了。
也就是剛剛走進院子,正好就撞上了這一刻。
若是他再遲來一步的話,弘昐估計就得被摔在地上了。
還摔得不輕。
被當(dāng)做馬兒騎的小太監(jiān),一抬眼看見四爺,整個人都快嚇死了,跪在地上就不住的顫抖。
一邊顫抖一邊磕頭:“奴才該死!請四爺恕罪!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四阿哥看樣子似乎是有些乏了,站在原地揮揮手:“下去吧?!?p> 小太監(jiān)連滾帶爬地退下去了。
弘昐被阿瑪放了下來,他站在原地,兩只小胖手垂了下來,抬起臉斯斯文文地道:“兒子給阿瑪請安。”
李側(cè)福晉聽見外面的動靜,這時候也匆匆忙忙地趕出來了,見著了四阿哥,她剛想上前來請安,四阿哥側(cè)眸掃過她。
看著他臉色,李側(cè)福晉頓時就不敢再言語了。
四阿哥想著弘昐剛才那一句“我打過那賤人的小兔子,打過宮里的老貓兒!”
“宮里的老貓兒”,這清楚的很,指的是德妃那事兒。
可是所謂“賤人的小兔子”……
后院里沒有什么人養(yǎng)兔子,若是細細想起來——也就是之前曾經(jīng)賞賜過顧氏的那只兔子。
再想到弘昐剛才說的這句“賤人”——他才多大的孩子,哪里又懂得這些詞匯?
有樣學(xué)樣,自然是從是李氏口中說出來的。
顧氏的身份再低賤,畢竟也是侍妾。
奴才們誰又敢這么說?
四阿哥站在院子里,看著自己的長子,靜了片刻,才道:“蘇培盛?!?p> 李側(cè)福晉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蘇培盛已經(jīng)上前俯身,笑瞇瞇地對弘昐道:“大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