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叫你來見我,那你必有妙策教我,快說與我聽,”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老道士差人遞消息給他,必定有解決的辦法,忠順王目光灼灼地看向賈瑀。
賈瑀只能迎難而上,擺手道:“閣下有何煩惱,在下雖不才,愿為閣下略盡綿薄。”
忠順王冷笑道:“你可知我是誰?”
賈瑀搖頭:“不知?!?p> 忠順王正襟危坐,道:“我姓寧,單名一個翰。”
寧翰,忠順親王,是打垮賈家最直接的人,在最要緊的時刻抖出賈家所有事跡,導(dǎo)致賈家被抄至關(guān)重要的人。
賈瑀心里瞬間顫了下,臉色不變,拱手作禮道:“見過王爺?!?p> 賈瑀能夠保持如此鎮(zhèn)定,讓忠順王高看了一眼,抱著老道士不會做沒意義的事,他出聲問:“平日里在道觀都做些什么?”
賈瑀恭敬回道:“閑暇時喜歡讀些書。”
“都讀了哪些書?”
“什么書都讀?!?p> “就一直住在道觀里,沒出去過?”
“不曾。”
“老道士夠狠心的…把你關(guān)了五年之久…擱本王身上絕對受不了…”
就在賈瑀逐漸放松的時候,忠順王忽然給他來了一記猛料:“你那姑姑不久前病逝揚州,還有你那表…是你大還是你姑姑的女兒大…你就不想回家看看去…”
林妹妹前幾日才剛進京,忠順王就收到消息了,賈瑀的心咯噔一下,說:“我應(yīng)該比姑姑的女兒大兩歲?!?p> 忠順王端著茶杯饒有興致地看向賈瑀:“要不要本王去跟老道士說一聲,許你回去與家里人團聚?!?p> 看賈瑀有些慌神很快又恢復(fù)鎮(zhèn)定,繼續(xù)往海內(nèi)斟茶,忠順王沒再繼續(xù)出聲,細細地吃著茶。
林妹妹進京,張道士告訴他就快可以回家了,然后忠順王來了,提起賈敏和林妹妹的事,賈瑀試圖努力理清其中的關(guān)系。
近來,張道士總是和他談起林如海在揚州的近況,賈瑀一下子全明白了,張道士那句‘快了’是什么意思,還有‘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這句話背后的深意。
以及忠順王的來意,他或多或少能猜出個大概,讓他來迎接忠順王是為了給他的仕途鋪路。
賈瑀笑了笑,出聲道:“斗膽勞煩王爺和觀主說一聲,五年寒窗苦讀,想要出去一試?!?p> “…哈哈…”似乎很滿意賈瑀的回答,忠順王爽朗地笑出聲來,“你比本王那個不成器的世子有出息多了,也不知老道士是怎么教你的,要不我也把兒子交給老道士,讓他管教管教?!?p> 沒等賈瑀回答,忠順王否決道:“算了,本王舍得,王妃也舍不得……”
“本王是可以跟老道士說讓你回家的事,但對本王又有什么好處?!?p> 賈瑀知道正戲來了,連忙認下山頭:“愿為王爺盡一份心?!?p> “這樣吧,我考考你,”忠順王思索著該用什么措詞,不一會,道:“我有個朋友想要一件香餑餑的東西,無論如何都要弄到手的那種,有什么方法可以不動干戈就拿到。”
香餑餑的東西,巡鹽御史,在這方面上,賈瑀和張道士談了許多,張道士說到林如海還嘆了幾聲氣。
巡鹽御史看似風(fēng)光,但是個得罪人的差事,上面有人頂著還好,沒有,就是死路一條;賈敏病逝不久,林如海就把林妹妹送到京城,分明是要與鹽商死磕到底,不留后路啊。
賈瑀想了許久,也想不出林如海破局的方法,太上皇禪位那刻起,結(jié)局就注定了。
自己都顧不好了,還有空去為別人想,賈瑀心里自嘲一聲后,拉回思緒,不動聲色地問道:“王爺那個朋友是…”
忠順王的臉色比起剛才嚴肅了幾分,道:“本王是大周的親王,什么都不缺,天底下有什么東西值得本王傷神?!?p> 問清楚了忠順王沒有造反的意圖,賈瑀心底最后的顧慮也就消失了,斟了約一杯茶后,問:“王爺可聽說過北宋的蔡京?!?p> “一代奸相,”忠順王不耐煩地說道:“這跟本王考你的問題有什么關(guān)系嗎?”
“蔡京專權(quán)怙寵,蠹財害民,壞法敗國,奢侈過制,賕賄不法者,北宋皇帝趙佶豈有不知之理,”賈瑀頓了下,看向沉思的忠順王繼續(xù)道:“皆因蔡京有斂財之能,投趙佶所好,舉全國之力造就富華甲天下的東京汴梁城?!?p> 忠順王呢喃幾聲:“奸臣、能臣得看天子怎么用……”指著賈瑀道:“如此大逆不道之話,本王全當(dāng)忠言逆耳,廢話少說,快說出你的辦法來。”
“商人間有一句話甚為流廣:五成利潤,不惜鋌而走險:一倍利潤,無視朝廷法度;三倍、五倍、十倍利潤,就敢冒著殺頭之罪?!辟Z瑀接著說道:“私鹽泛濫、履禁不止,把江南那群鹽商殺盡了,不久后,也有冒出新的鹽商出來。”
見忠順王沒有駁斥的意思,賈瑀繼續(xù)說道:“即這樣,不如派一朝廷大臣去充當(dāng)鹽商的保護傘,家產(chǎn)厚實也要有命花,相信大鹽商曉得其中的厲害關(guān)系。”
忠順王瞇了瞇眼,重新審視起賈瑀來,這大逆不道的計策臣子不能使,天子能,一個十來歲的孩子竟有這般見識,多半是那老道士在背后出謀劃策。
養(yǎng)心殿,隆景帝細細品著賈瑀的獻計,龍顏大悅道:“妙、妙、妙……”
說起來,隆景帝對林如海的感官很復(fù)雜,他挑出林如海的密折,言明死志,誓還兩淮官鹽清凈,是個好官,可惜無法為他所用。
想過保林如海,大不了等太上皇大去,但時間不等人,邊患不穩(wěn),急需朝廷支援錢糧;但任由林如海被鹽商斗倒,朝廷威嚴受損不說,到時留給隆景帝任命的巡鹽御史,恐怕是一地雞毛。
真到了那時,就得大開殺戒,這不合隆景帝的本意,江南素來是朝廷的錢袋子亂不得。
就算為了避免刺激太上皇,也不能妄動干戈。
賈瑀的計策正中隆景帝的心坎,林如海被斗倒,鹽商人心惶惶之際,一個可以庇護他們的人出現(xiàn)。
那句話說得好‘豐厚的家底也要有命花,”屆時雙管齊下,再派一個巡鹽御史和庇護鹽商的人打擂臺。
如此,江南就定了。
事情解決了,隆景帝也有心情說笑了:“這么大的事就讓一個孩子出面,朕非薄情寡義之人,老道士太小看朕了?!?p> “老道士向來如此,皇兄不必在意,”忠順王接著話頭說道:“老道士膝下無所出,早已看破滾滾紅塵,沒什么好避諱的?!?p> “你到是提醒朕了,老道士為朕出謀劃策多年,功名利祿于出家之人又無用,”隆景帝煩惱道:“你幫我想想看,賞他什么好。”
忠順王大手一揮豪氣道:“這事交給臣弟,臣弟保準為皇兄辦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p> 隆景帝瞥了眼才正經(jīng)一會兒的忠順王:“你以為朕沒想過,給老道士蓋一座新道觀,還沒說出口,老道士就要閑游去了?!?p> “行了,朕知道怎么辦了,”隆景帝:“賈瑀,朕記住這個名字了?!?p> 坐轎子回府的忠順王回想起賈瑀在他面前侃侃而談的自信,心里生疑:賈瑀真的只是復(fù)述老道士的話?
路過寧榮大街時,冷哼了一聲:“賈家出了個好兒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