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惜之不情不愿的隨手拿過一旁放著的課本，遞給坐在廊下的姬月瑤。
“吶。”
并未第一時間接過，姬月瑤先是低頭瞅了瞅書皮所寫的詩經(jīng)二字，驚訝開口詢問：“你已經(jīng)開始學詩經(jīng)？這么快？”
姬月瑤驚訝不是沒有道理的，想當初也就是上輩子的事情，她娘為了培養(yǎng)她書卷氣息，很是下了番功夫，逼著她同老嬤嬤學習識字之時，兩年也不過才熟讀下一本書。最后以離家出走這才做了罷。
就這，中間還換了三個老嬤嬤，才勉強識得字而已。長大后，又去了軍營，需要手寫朝廷奏章，這才跟著軍師不得不學習一些。到了如今，像是那些比較復雜的，都未必認得全。
略帶不相信的目光看向顧惜之，接過書本，正好看到了《關鳩》這篇。
不由咧嘴一笑就這首她最熟，當初可是用來調(diào)戲過許多漂亮男孩子，因為這可是沒少挨打。
“那就你今日學的這首有關佳人才子的吧，可能背下？”
顧惜之略微驚訝，倒也沒有拒絕：“這一首我也是剛看，且把書給我在再看兩眼，應該能背下。”
姬月瑤滿臉不信，把書遞給顧惜之后，開口道：“只給你半刻鐘的時間，背不會，嘿嘿，今日就在院中拎了兩桶水扎馬步的好?！?p> 顧惜之信心滿滿：“不用半刻鐘，我好了?！闭f完這話，便是信心滿滿的把手中的書籍遞還給姬月瑤。
在一陣輕咳聲傳來后，便是吐字清楚的開口道：“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zhuǎn)反側(cè)。
參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參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鐘鼓樂之?！?p> 姬月瑤微張小嘴，略帶質(zhì)疑，又有些驚喜，不過愛逗弄的心思終究占了上風。
眉頭一挑，遂開口道：“來，我記得這里面還有一首，也是形容才子佳人的，你找找，讀給我聽也是可的?！?p> 瞅著眉頭上揚的姬月瑤，顧惜之自然不敢反抗，只得左右翻動間，找出一首桃夭，也沒多想，直接開口念著：“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于歸，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
姬月瑤聽著怡然自得，不由得跟著旋律搖頭晃腦，好不開心：“哎呀呀，沒想到阿之小小年輕竟懂得這男女之情，且有如此怡情表達?！?p> 顧惜之面色一紅，很是不好意思的回了句：“哪里有，明明，明明是你讓我讀的?！?p> “你且同我說說，可有哪家姑娘能入了你眼的，我先做到心里有數(shù)，到時候也好提前準備準備?！?p> “哪有的事！我才不要成親呢！”
姬月瑤嘿嘿一笑，對著顧惜之一招手：“過來。”
顧惜之略帶警惕，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不過去成不成?！?p> 姬月瑤答：“或者我起身過去。”
顧惜之無奈只得跨前一步，站在姬月瑤的左手邊。
見此，姬月瑤很是滿意，直接伸出右手，去捏像顧惜之的左邊臉蛋，嘿嘿一笑后，開口感慨道：“太可愛惹！只是姐姐我這還沒有遇到合適的郎君要出嫁，你這邊自然要靠后，這樣看來，這期盼未免早了些吶！”
還沒聽清楚姬月瑤說什么，顧惜之便彎著腰順著姬月瑤的手勁，來了她的右手邊。
等聽清楚話語后，嘴巴一癟，嘟嘟囔囔的開口道：“你說說，如此這般能有人敢進了這家門才怪了！”
姬月瑤嗓子眼一堵，眼神一瞪：“那可好了，干脆啊，我就守著你一個人就成，等你再大些，咱倆紅布綢一蓋，對著高堂三拜，還能省下酒席錢?！?p> 瞠目結舌，雖說顧惜之有那么一點想要成親的小心思，可怎么就被她輕易的說出口了呢？這種事也應該是男子主動吧？
趁著姬月瑤松手的空檔，顧惜之一閃，退出兩步距離，確保安全后，這才抬手去揉隱隱作痛的左臉蛋，嘴中還頗為不服氣回著：“這酒席錢還是該出的，身為男子漢大丈夫，怎么能讓自個媳婦這般委委屈屈的嫁給自己，你放心！花轎嫁衣一件也不能省?！?p> 而這邊正喝水的姬月瑤聽的此話，手一抖，水壺差點沒丟出去。
“想啥呢！我又沒打算嫁與你。我要是找，也是讓他入了我的家人隨我姓！”
顧惜之只聽了這句，反而有些開心，十分認真的同姬月瑤開口道：“倒也不是不行。”
姬月瑤一噎，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索性腿伸長了，踢向顧惜之的腿彎處。只是顧惜之也練就了一身躲閃本領，姬月瑤踢了三腳，一腳也沒踢中。
又見躺在意義上的的姬月瑤有暴走趨勢，顧惜之趕忙往前站了一步。
見到這般情況，姬月瑤一時也沒了興致，把腳一收，水杯重重的放在旁邊的茶桌上，閉眼假寐。
顧惜之見此，覺得還是先閃為妙，于是開口道：“那啥，廚房的柴火不夠，我再去砍一些備著?！?p> 并未得到姬月瑤的答復，顧惜之猶豫一下后，轉(zhuǎn)身正要離開之時。
忽而姬月瑤一瞬間彈起，嚇了顧惜之一跳。
張目結舌的看著姬月瑤，顧惜之第一反應便是拿胳膊護著臉。
哭笑不得的姬月瑤瞅著這小子的模樣，尷尬的摸著鼻頭：“我又沒有打過你臉，護這么緊干嘛。再說了我也沒經(jīng)常打你吧！這熟練度，都讓我有些懷疑自個虐待你了?！?p> 小心翼翼的放下手臂，顧惜之一撇嘴，心里則是忍不住的腹誹，雖說不曾打過臉，可腦袋卻是挨過不少。
在姬月瑤這，輕輕一拍，于他來說，那真就跟打沒區(qū)別！
“呵呵，沒有的事，沒有的事?！?p> 瞅著這詞不達心的表達，姬月瑤都懶得說他，只得一招手，繼續(xù)開口道：“你去看書寫字去，最好是小楷多練習，等過段時間，我為你找一位先生，免得到時候人家看不上，不肯收你?！?p> 顧惜之一急：“我不要找先生，阿伯說……”
姬月瑤打斷顧惜之接下來的話語，語氣堅定的開口道：“我知道劉伯說過，可他的期盼是你這輩子在他的羽翼下富足安康，可是，他現(xiàn)在不在了，你只能靠自己。”
這兩句話語，一時打擊的顧惜之紅了眼眶，嘴一抿，低下頭顱。
見此，姬月瑤也放平語氣，繼續(xù)道：“就像你說的，你總要長大，學會自給自足。可你又拿什么養(yǎng)活自己？一輩子就靠著那二十畝田地和這一處宅子？或者說，你想以后做苦力？就跟外面那些人一樣，拼了命，就只為吃上一口飯？”
顧惜之眼角眨巴眨巴，鼻頭酸酸的，心里難受極了。
姬月瑤則是繼續(xù)道：“如果沒有一技之長，你拿什么養(yǎng)活自己？就你這三天兩頭生病的小身板？或者你打算讓我養(yǎng)你一輩子？”
“再說，我讓你習書識字，沒說一定科舉入仕，哪怕多習得一些學問，做了一名啟蒙先生，或者賬房先生，幫人書寫等等，這些輕松的活計，怎么都不會累死餓死不是？”
顧惜之還是沉默，只是，某一顆金豆子，悄然滑落。
姬月瑤嘆口氣，抬手，繞過顧惜之的身旁，收拾過桌椅：“你自己想想吧，想好了告訴我。”之后，便去了雜房砍柴。
大約過了一刻鐘的時間，姬月瑤聽到門口的動靜，向這邊望來。
只見顧惜之低頭磨磨唧唧的進了門檻，之后站定，甕聲甕氣的開口道：“阿瑤。”
姬月瑤答：“想好了？”
顧惜之道：“我愿意去找先生，雖然我沒想好以后打算做什么，可是我以后不想一輩子就當個只會習字算數(shù)的混飯吃的人，也不想科舉入仕。”
姬月瑤咧嘴一笑：“我又沒打算讓你現(xiàn)在就做好決定，只是說，學問很重要。你看你這么聰明，記性也好，不多用來研習學問，增長見識，豈不是可惜了？”
顧惜之一歪腦袋，本還有些別扭的小心思夠，心底不由得雀躍。
“阿瑤真的覺得我跟聰明？是讀書的料子？”
姬月瑤一點頭，無比肯定：“不然我也不會一味地想讓你走讀書這條路，你比這世上的大多人要幸運，因為你有家產(chǎn)，這不至于讓你為了生計，浪費時間。你又比他們幸運在有一顆過目不忘的腦子，不至于頭懸梁錐刺股般逼著自己努力。再加上劉伯為你備下一箱子的書籍，這可算是天然的優(yōu)勢，處事前，衡量自個的優(yōu)勢，這樣，才知道自己未來的方向。我相信，你以后一定會過得很好！”
顧惜之小拳頭一握緊，十分激動：“阿瑤，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失望的，我現(xiàn)在就去讀書練字，到時候夫子考教時，也不會讓你丟臉的！”
瞅著信心滿滿的顧惜之，姬月瑤也有些無語，到底是年紀小，好忽悠，念念叨叨的好一會兒都不如最后這句鼓勵加肯定。
看來之后要多練習打一巴掌給一顆甜棗的路子，至少對這小子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