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開始下雨，離開前山水道船廠后，張新在雨黑夜里獨自來到水尾街。
王大友正在他的小黃書店里。
“人已經(jīng)處理掉?！闭f話時王大友遞過來五千兩銀票。
張新只拿走其中四千兩。
次日天微微亮，張新和陳晴兒起床時，李聰聰已經(jīng)收拾好行囊。
“公子早，晴兒小姐早?！?p> 內(nèi)廳中，李聰聰微微一個萬福。
“中午再走吧?！睆埿聞竦?，“上午我去千戶所看看能不能給你拿到路引?！?p> 思考兩秒李聰聰輕輕點頭，如果有路引，可以省掉許多麻煩。
或許是舍不得，張新辦事特別墨跡，早上出門，一直到下午一點才拿著路引回來。
“已經(jīng)下午，”看著失明的李聰聰，張新勸道，“要么明天再走吧。”
李聰聰愣神一秒，然后點頭。
接下去三天，張新都用各種借口留著李聰聰。
“公子，”李聰聰能感受到張新的感受，承諾道：“只要聰聰還在，就一定會回來?！?p> 陳晴兒也在旁邊，自然也看出她的新哥舍不得李聰聰走，實際上她也舍不得。
三人每天住在一個屋檐下，在同一個鍋里吃飯，每天許多時間在一起，感情已經(jīng)很深。
“新哥，讓聰聰姐走吧，”陳晴兒喃喃道，“不久后我們還會再見面的?！?p> 陳晴兒說這句話時有點虛，不比明初，這個時候從南到北遷移，等于在鬼門關(guān)來回跳舞。
十死無生有點夸張，九死一生差不多。
主要是現(xiàn)在大明朝太亂，兵禍、匪犯、饑荒、疾病....
雖說張新給李聰聰從船廠調(diào)來兩名身寬體闊的婦人隨行，可風(fēng)險依然巨大。
兩名婦人是從最初的五十六名流民中抽出的，學(xué)習(xí)能力一股，勝在身體壯強有力氣，還有忠誠度加持。
張新還是不能放心，于是又把李聰聰長發(fā)剪短，臉上抹泥，衣服換成普通粗布衣。
整個過程中李聰聰不停掉眼淚，不是因為頭發(fā)被剪，也不是因為身上抹泥，而是感受到無微不至的關(guān)心。
或許是三人都太投入，沒有注意到離開五天的郭文靜已經(jīng)回來。
見張新把李聰聰弄的亂七八糟，郭文靜忍不住開口，“坐船吧，郭家常有貨船北上，比走陸路安全很多?！?p> “....”
張新回頭看向郭文靜。
郭家的‘錦茂源’有大船小船共四十多艘，主要沿近海北上，在廣、福、江、浙運之間跑輸生意，是主業(yè)。
在季風(fēng)合適的時候，每年跑一到兩趟南洋百國，屬于副業(yè)。
如此去想，海路雖然也危險，但人有人道、鼠有鼠道，人家經(jīng)常跑，肯定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心里想法一閃而過，張新試著關(guān)心問，“午飯吃了嗎？”
婢女郭秀捧哏道，“回姑爺話，小姐還沒吃午飯呢?！?p> 張新看向頭發(fā)凌亂、臉上污泥的李聰聰，吩咐道：“你先去洗澡，待會一起吃午飯，回京城的事情，我和郭小姐商量一下?！?p> “是?！?p> 李聰聰微微一個萬福，又朝郭文靜微微屈膝。
“小姐，我去做飯?！?p> 張宅有下人，但下人生活在一進(jìn)院，內(nèi)院做飯是張新帶著陳晴兒、李聰聰自己做；這在郭秀看來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
郭秀離開，只剩張新、陳晴兒、郭文靜。
郭文靜看向陳晴兒，看發(fā)飾，便知道她已是婦人。
陳晴兒也在打量郭文靜，率先打破沉默道，“新哥和我聊起過他和郭先生的談話，我們會找媒人到郭下婚書，該走的流程一樣不會缺，你很快會被正式迎娶進(jìn)張家?！?p> 郭文靜心里活動豐富，同時微微一個萬福，“姐姐大量，日后請多照顧?！?p> 姐姐指的是輩份，其實陳晴兒才十五歲，郭文靜比她大兩歲。
陳晴兒心里明白，郭文靜出生大戶，無論是見識還是心智，都不是她可比的，而且她的新哥需要郭家資源幫助。
比如這次李聰聰北上，如果搭乘郭家的貨船，事情會簡單很多。
不過，陳晴兒想不通，郭家錢財不缺，招個贅婿豈不是更好，郭文靜為什么非她的新哥不嫁？
心里這樣想，陳晴兒沒有自大，客氣道：“日后我們生活在一個屋檐下，相互幫襯，在家里不用過于在乎禮節(jié)?！?p> “是?！?p> 郭文靜看上去很乖巧，其實心里也很苦，她曾經(jīng)也想招個贅婿。
但她想要的男人即要有陽光，又要性格不呆板，最好有點小手段，最最好能壓她父親一頭。
恰好張新又愿意生下的孩子姓郭，簡直是強烈完美。
而贅婿社會地位太低，除生的孩子姓郭，其它條件很難同時滿足。
所以，那怕是側(cè)室，她也只能捏著鼻子認(rèn)了；想想回郭家，她還是老大，心里稍稍有些平衡。
不過，自己離開五天，張新也不來郭家接她，好氣！
下午。
郭家恰好有兩艘五百料（150噸）大船北上，李聰聰隨船離開。
因為需要經(jīng)常南北往返，這兩艘船同時配有風(fēng)帆和搖漿，另每船配有倭制火炮四門，但射程只有可憐的一百米。
和西方生產(chǎn)的一千到兩千米火炮有巨大差異。
好在這個年代火炮是高級玩藝兒，對付一般意外情況足夠使用，一百米火炮也是很威風(fēng)的。
另外張新還注意到，船上的伙計都比較強壯，精神氣頗足，給人一種不好惹的感覺。
如此看，郭家雖在三海商中墊底，但本身實力并不弱。
碼頭邊，看出張新眼里的驚嘆，郭文靜揚揚頭道，“這些白糖和糧食送去杭州，后面轉(zhuǎn)河船走運河北上京城，純利大概可以賺到五百兩銀子?！?p> 張新第一感覺是驚嘆，一個普通農(nóng)戶家庭六口人，一年賺十兩可吃飽穿暖。
五百兩是普通人可望而不可及的，暴利程度相當(dāng)于后世10~15萬噸遠(yuǎn)洋貨輪跨大洋跑一趟的利潤。
提到白糖和糧食，占城、暹羅、南緬.....不僅是甘蔗的高產(chǎn)區(qū)，也是水稻的高產(chǎn)區(qū)。
特麻的，等有了大船千艘，名將十個，精兵二十萬，立刻就去搞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