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瘋癲狂,他剛剛恢復(fù)的真氣,便極速沿著身體經(jīng)脈向各處進行探視,如若一個個巡邏兵,緊張而又認(rèn)真的檢查。
可在過了有一分多鐘之后,他便失望了,不,應(yīng)該是絕望。縱觀他的整個身軀,除了恢復(fù)一些真氣外,就再沒有任何的變化了。身軀依舊嬌小,年齡還是八歲。而且那一點點往下掉的修為,在這時也沒有停止。
“怎么可能,這怎么可能?”笑笑瘋跪倒在地上,眼眸灰色空洞,身體不斷顫抖。他不敢相信,曾經(jīng)滿懷希望以為看到了太陽,最后才發(fā)現(xiàn)那居然不過是朵烏云所不注意時而漏下的。
他的世界在頃刻間崩塌,甚至于轟隆隆作響。這個打擊過于沉重,幾乎比讓他死亡還要重。因為,對一個人最痛的的傷,永遠(yuǎn)不是身體,而是精神。
“騙子,都是騙子,難道我這么多年的努力,全都是白費嗎?”笑笑瘋雙手抓地,指甲在地面上劃動,留下了十道輕易可見的深痕。
他像是一個喪家之犬,在這個曉日方拂微光普照的時候,落到了人生的最低點。
“賊老天!”忽然之間,他的語氣陡變,開始極度憤怒起來,似是要毀滅一切,“我家族幾千年來,救世上不知多少人,為何會落到如此命運?”
他仰天怒吼,大聲質(zhì)問。這是種極致的悲痛,他想起了自己的前半生,一邊與后俞幾人冒險大陸,一邊救死扶傷,依靠強絕的醫(yī)術(shù)從而獲得了天下第一神醫(yī)的稱號。可在他的后半生,卻是為了家族的千年詛咒而努力奔波。
世間如此渾濁,怎可這般不公?
笑笑瘋悲憤,頭顱垂下,雙手撐地。他努力了十年,用來收集這些珍貴材料,可到了最終,卻只不過是恢復(fù)些真氣罷了。
這是一種多么殘酷的事,老天給了他希望,將那本古籍送到他的眼前??墒旰螅?dāng)他做到了這一切之后,才發(fā)現(xiàn)一切都是假的。
像是一個騙局,完全是老天的無聊玩耍。
這時,兩雙腳忽然伸到了笑笑瘋的視線內(nèi),讓他不由一怔,隨即抬起頭來,頓時一個青年人的身影映現(xiàn)在他的眸中。
“是不是突然很怒恨這個上天?”青年人面無表情道。
笑笑瘋沒有說話,跪在地上,靜然看著他。
“是不是很想要將那個老天給拽下來揍一頓?”青年人繼續(xù)道。
笑笑瘋繼續(xù)靜然。
“你這么對世間人,它卻這么對你,公平嗎?”青年人蹲下身子,左膝點地,右手臂搭在上面,面色平靜繼續(xù)無表情的看著他。
笑笑瘋怔了好一會,才是緩緩說道:“你都看到了?”
青年人點頭,說道:“能解除你家族詛咒的,世間只有一法。我知道你必然會失敗,所以才沒有離開過?!?p> 笑笑瘋無聲站了起來,心中雖仍然憤怒無比,可卻并沒有再無由的表現(xiàn)出來,輕聲道:“我為什么要信你?”
“因為你別無選擇。”青年人冷靜說道。
見到的一句話,見到的一種語氣,卻是將笑笑瘋完全的給堵住了。
笑笑瘋忽然踉蹌后退,雙手抱頭,身體劇烈顫抖,自語道:“對,你說的對,是,我沒有選擇,沒有選擇。”
青年人看著他癲狂,因為心中了解這種情緒,所以他沒有說話。直到過了有幾分鐘的時間,他才慢慢的恢復(fù)過來,問道:“為什么,這老天就不愿意給我一點機會呢,我做了那么多的好事?”
“他當(dāng)然不能給,他可是上天??!”青年人道,“否則你以為他是什么?”
“這個天,早已失去了他存在的意義?!鼻嗄耆死^續(xù)說道,“這個天,很多年前,就已經(jīng)被黑暗侵蝕了。好人不能長命幸福,壞人卻逍遙世間。這樣的世界,這樣的上天,他還有什么公平所言?!?p> “通天帝國所謂的通天,很久就改變了。不再是順從天意登頂成神,而是將天捅一個窟窿,毀滅他,依靠自身的力量登上去?!鼻嗄耆艘徊教で百N近笑笑瘋的臉頰,小聲說道:“所以,加入通天帝國是你最好的選擇?!?p> 笑笑瘋呆在原地,腦海中的意識劇烈震動。從很久以前來說,他是一個信奉上天心情樂觀開朗的人??稍谟龅搅思易逶{咒之后,他就再也高興不起來了。
笑笑瘋,笑到癲狂,笑到癡狂??扇舨恍Γ€怎么撐得起這個名字?
上天不愿給他這個幾乎。
“我們是藥師,一生只能救別人,卻怎么也救不了自己?!?p> 這句在家族中長久流傳的話,再次躍到了他的腦中,頓時深深刺痛了他的內(nèi)心。
笑笑瘋仰頭看天,潔云飄飄,微風(fēng)和煦,早晨帶著濕意的陽光落在臉上,有一種難以言述的舒服感覺。
可此時,這美麗風(fēng)景,落在他的眼里,卻是污濁無比。
“如若天已失意,我又何必奉天!通天,通天,捅出一個大窟窿,露出他的本心,看他還怎么蒙騙世人?”笑笑瘋冷靜而又無情的說道,眼神無波。
青年人聞言,嘴角不由掀起。
而在他旁邊的中年人,這時也露出笑容,上前一步說道:“鄔先生明大義,實乃人生一大快事。此后便讓我們共同合作,以人力抗天。”
笑笑瘋淡瞥了他一眼,問道:“你們真的有辦法破除詛咒?”
青年人堅定道:“千真萬確,我以通天帝國起誓?!?p> 笑笑瘋默然,片刻后道:“六皇子的話,還是能夠信的?!?p> 陡然之間,他的氣勢全變。如若說在不知道丹丸無效之前的笑笑瘋只是一團憤怒的火焰的話,那么現(xiàn)在的他,就是一汪看不到盡頭的巖漿,勢必要焚毀這個骯臟的世界,捅上天一個窟窿。
人只有經(jīng)歷過才會成長,而當(dāng)一個人開始對世界絕望的時候,那他的痛只能說已經(jīng)到了最深處。
青年人,也可以說是通天帝國的六皇子,微笑說道:“我們能獲得鄔先生的鼎力相助,才是我等的大幸?!?p> 他所用的稱謂是鄔先生,鄔,這也就是笑笑瘋的家族姓氏。
“如果還是上一次那樣的要求的話,那么我同意。當(dāng)然,如果你們要加大籌碼,以我現(xiàn)在的處境,也不得不同意。”笑笑瘋雖然只是八歲孩子的模樣,但說起話來,卻是極為穩(wěn)重成熟。
六皇子淡笑,微微拱手道:“鄔先生說笑了,通天帝國不是這種趁火打劫的人,而鄔先生也不是可以被趁火打劫的人。所以,要求依舊如初,再說了,那等要求已經(jīng)很嚴(yán)酷了。對于皇室提出這樣的要求,我可是很為先生鳴不平吶?!?p> “當(dāng)然,因為我的身份原因,所以也不能為先生多爭取些什么?!绷首勇燥@羞澀的笑。
對于這樣的奉承之言,而且還是來自于通天帝國的六皇子,笑笑瘋并沒有什么太大的感覺。他這一生,經(jīng)歷的太多了,所以早已習(xí)慣。
“明天就行動,你們要一直跟著嗎?”笑笑瘋問道。
“當(dāng)然。”六皇子微笑。
對于這個一直掛著笑容處事不驚似乎對一切都毫不上意的人,笑笑瘋從來不敢小覷于他只是個二十多歲的青年。
因為對方的可怕,永遠(yuǎn)都隱藏在最深的地方。
……
……
次日清晨,城主府內(nèi)。
“等會就會來的?!奔t衣烈微笑說道。今日的他,與以往的他早已大大不同,因為就在昨晚,他已然聽說了紅衣墨的敘述。
心火到手。
作為一個父親,他一生中最大的心病就是女兒。當(dāng)初妻子將紅衣墨生下的時候,嬰兒身軀的紅衣墨竟是一個冰人,全身都被寒冰覆蓋。而就是這,也導(dǎo)致了他妻子的逝去。
但他沒有后悔過,妻子用死亡從死神的手中奪回了這個孩子,那么作為丈夫和父親,就必須來遺承妻子的意志和發(fā)揮父親的責(zé)任。
但現(xiàn)在,這塊心病終于要驅(qū)除了。
紅衣墨上前,近身來到了柯隱的身前,從個頭上來說,她還要比柯隱高出一頭,畢竟,現(xiàn)在的他都還沒發(fā)育呢。
“這次,多謝你了?!奔t衣墨凝聚了半天,最終卻只化為了這六個字。
柯隱撓了撓頭,笑道:“我只是信守一下自己的承諾而已嘛?!?p> 紅衣墨沉呼一口氣,的確,只是因為一個承諾,這個孩子在死靈之地中就拼了性命。
這時,從遠(yuǎn)處忽然走來了一道身影,他身材高大,肌肉壯碩,手中拿著斬馬刀,卻不是洪錫濤又是何人?
“紅發(fā),又要一起行動了!”洪錫濤近前錘了下柯隱的胸口,笑道。
紅衣烈看到柯隱的疑惑,當(dāng)即解釋道:“東城戰(zhàn)爭糧草緊缺,所以必須盡快輸送過去??码[,這次的任務(wù)重大,絕不容失誤?!?p> 柯隱聞言,不由一驚。
“讓你們送糧草,也比較隱秘。更何況你們恰好要回去呢。”紅衣烈說道。
洪錫濤摟著柯隱的肩膀,臉龐湊近柯隱笑道:“別擺出這么一副不情愿的樣子了,放心,這次聽大哥我的,一定順利完成任務(wù)?!?p> “你倒是很自信??!”從洪錫濤的身后,一道調(diào)笑聲傳來,讓他不禁轉(zhuǎn)頭。
“是你?”
來者正是笑笑瘋。
柯隱見狀,不由張口結(jié)舌。他想起了之前紅衣烈所說的話,不由喃喃道:“難道說……他真的是?”
紅衣烈點頭,道:“他就是笑笑瘋,至于為什么是這個樣子。你們也不必了解,總之,盡快回去吧。”
笑笑瘋無奈一笑,道:“我早就表明了身份,可你們就是不信。不過,這些都過去了,現(xiàn)在就快些出發(f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