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鋪?zhàn)訒r,王老太已躺下睡著了。趙春芳那一推,雖沒傷到她的筋骨,但留下了大片淤青。
見并無大礙,孟小梳就沒進(jìn)玲瓏空間找木老,而是去藥鋪買了些傷藥,拿給張碧蘭,要她幫王老太涂在患處,想來至多過個三五天,淤青應(yīng)該就能消退。
“幸好老太太沒事,不然你和黃大哥,豈不是要找那趙嬸拼命?”張碧蘭替王老太掩上房門,一臉后怕地對孟小梳說。
“黃大哥?”孟小梳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張大姐這是在稱呼趙叔。
“其實(shí)將鋪?zhàn)佑浽邳S大哥名下,也是可以的,畢竟那位九公子不是孟山人氏,萬一以后回京去了,這鋪?zhàn)涌删蜎]主了?!睆埍烫m思忖著說。一開始,她還以為顧致遠(yuǎn),是這附近的富家公子,后來才曉得,他從京城來的。
孟小梳忽然聯(lián)想起了,云飛天之前說的那些話。時至如今,她對顧致遠(yuǎn)的了解,僅限于一個不知是真是假的姓名,細(xì)細(xì)想來,自己對這人未免太過輕信。
而這張大姐,比自己更容易輕信。
王老太與黃叔雖然都是心善的,但他們畢竟是一家人,張大姐則是個外人,而且王老太手腕很硬,行事為人都極有主見。若將酒鋪記在黃叔名下,萬一以后有什么變動,張大姐或許根本說不上話。
“王老太太和黃大叔是一家人,當(dāng)時我想著,如果將鋪?zhàn)臃旁邳S大叔手里,似乎對你有些不公,所以才沒有這么做?!泵闲∈峤忉尩馈?p> “這……”張大姐頓時明白了幾分,兩條微蹙的柳眉,緩緩舒展開來,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果然還是小梳想得周到,我這腦子啊,就怎么也想不到這些。”
孟小梳也是微微點(diǎn)頭:“張大姐,我剛剛說的這些,你最好不要在老太太和黃叔面前提起?!?p> 有些話,雖然不是壞話,但也不能當(dāng)面說,否則難免不被人聽出些別的意味。
“這是當(dāng)然。”張碧蘭笑著說。
“對了,這里都安頓好了吧?”孟小梳打量四周,隨口問道。鋪?zhàn)訕巧?,總共也就三間房。王老太、黃叔、張大姐一人一間??磥?,自己還是得去樂之客棧,不能與他們同住。
“放心,都安頓好了。那黃大哥是個勤快人,日里就制齊了桌椅板凳,還添了幾床新被褥。”張碧蘭說。
孟小梳見鋪中之事,不用自己操什么心,便塞給她一些散碎銀兩:“酒肆開業(yè),難免要添置些東西,你拿著以防萬一。”
“這怎么行呢?”張碧蘭頓時急了,連連擺起手來,“上次那金子,我還沒動呢!”
“金子是留著以后用的,這些銀子你還是拿著吧?!?p> “哎呀,再這樣,大姐可要和你翻臉了?!?p> 一個要給,一個不接,二人我推你讓地打起了“太極”。孟小梳武功不錯,但遇到這種事情,就有些頭疼了,推讓了半天,只得作罷:“好吧,若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去樂之客棧找我就是了?!?p> 張碧蘭又是一陣千恩萬謝,一路將她送到客棧前,才顛著小腳回鋪?zhàn)尤チ恕?p> 回到房間,孟小梳緊緊關(guān)上了房門。從玲瓏空間中,拿出上次在段泰那兒盜來的金條,一一敲碎了,準(zhǔn)備趁著夜色,偷偷放入這附近的貧困人家。
其一,在大山里,整塊整塊的金條,并不方便用出去。若是碰上那種沒腦子的,直接送進(jìn)當(dāng)鋪換成銀錢,只會被人當(dāng)做盜賊抓進(jìn)監(jiān)里。這樣一來,好事豈不是變成了壞事?
其二,金條數(shù)量有限,總共也就幾十,如果每戶人家送一條,加起來才做了幾十件好事,在孟小梳看來,這樣太虧。
敲敲打打了半晌,終于將金子碎成了百來塊,自己只需留下幾塊,剩余的都能拿去濟(jì)貧。
夜行裝之類,孟小梳是沒有的。好在普通青衣,在夜色中也是一樣效果,再用黑布蒙上面,便極難被人認(rèn)出了。
孟山腳下一共才幾百戶人家,這一次,幾乎家家戶戶都送到了,當(dāng)然,除了那些高墻碧瓦的商戶,和小有私財?shù)墓倮簟?p> 忙了半宿,摸摸空空的兩袖,孟小梳頓覺渾身疲憊,在街上信步走著,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已來到段府前頭。
不知段泰那貪官,知道小金庫失竊后,是否加強(qiáng)了防備。
她倒不急著再次去盜,還有好些玉鐲放在玲瓏空間內(nèi),沒有脫手。不是她不想脫手,而是這里地方不大,一共才五家當(dāng)鋪,老板應(yīng)當(dāng)都與段泰熟識,一旦拿去當(dāng)?shù)簦苋菀妆话l(fā)覺。
云層厚重,不見月光,空氣有些燥熱,似乎正孕育著一場雷雨。
孟小梳雙足一頓,坐到墻頭,吹著夜色中那有幾分沉悶的風(fēng),目光一掃,不經(jīng)意瞥見了不遠(yuǎn)處那兩道熟悉的人影。
她所在之處,與段泰的后院,只有一墻之隔。院中那兩道人影,一是段泰,一是顧致遠(yuǎn),二人在小亭中對坐,竟又在飲酒。
想起上次行竊時聽到的對話,孟小梳鬼使神差地走近了些,坐在屋脊上,豎起了耳朵??上г境翋灥娘L(fēng),逐漸變得狂躁起來,吹得樹葉嘩嘩作響,遮蓋了顧致遠(yuǎn)與段泰的對話聲。
眼看一場大雨將至,她只得快步回到客棧。
三更半夜,正門當(dāng)然是不能走的。出來時,走的就是窗戶,回去也是沿著墻壁,翻窗而入。
打著呵欠躺到床上,她不經(jīng)意地,猜測起了顧致遠(yuǎn)與段泰對話的內(nèi)容。想著想著,心中忽然涌起一絲狐疑:“天色這么晚了,況且分明快要下雨,這兩個人怎有如此雅興,在亭中飲酒?”
皺眉瞧著在黑暗中模糊不清的天花板,天花板似乎幻化成了顧致遠(yuǎn)那張欠扁的臉,寬額,長眉,算得上天庭飽滿,眼睛明亮得異乎尋常,只是眼角略微有些細(xì),笑起來時,從側(cè)面看像個女子。
“只要你這家伙沒有酒后吐真言,暴露身份就行。不然,段泰若知道你只是個冒牌貨,本大盜恐怕也要受到牽連?!弊匝宰哉Z地喃喃了幾句,孟小梳很快就進(jìn)入了夢想。
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自己將一語成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