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僅剩的新人們

　　【十年過去了，戚向晚依舊沒打開他的直播間。】

　　【哈哈哈哈哈哈！放心，有必要時他會看的?！?p>　　【極端流是這樣的。】

　　【唉，失聯(lián)了三個月，封神榜都沒戚神名字了?！?p>　　孔萱萱心中無限悲哀蔓延開來。

　　寡婦那么強都死在他的手下，恐怕五樓那位實力差不多的也未必是他對手……不對，不能想了！他、他在誘導我的想法！

　　“晚了。”

　　戚向晚確實有意識地在引導她的思維，朝著有利于他的方向。

　　她一驚，揚起頭，看著那個可怖的男人身影逐漸放大，最后停在她半米外的地方。

　　“五樓那位是誰？”戚向晚好奇地問她。

　　至于寡婦，就是地上尸塊的主人。

　　何必做戲呢，你不是早就知道我的想法了。

　　他就是故意的！

　　四肢又受控，孔萱萱掃開地上的亂發(fā)，蘸自己身上的血，一字一頓地寫：小、雨。

　　她絕望地發(fā)現(xiàn)，即便早就認清他惡人面目，自己也生不出半點反抗之心。

　　不是不想，而是做不到。

　　……好厲害。周鑫不敢打擾，只在心中驚駭非常。

　　通過直播間零星幾個觀眾在幾分鐘內的聊天內容，他得知，原來這位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年輕人，竟然來頭那么大！

　　看著行動處處受限的女尸，他心中面對未知的恐懼消散許多，難忍竊喜：有這位在，通過這個副本輕而易舉，很快，他也能是超凡者中的一員！

　　小雨，又是一位女士的名字。

　　“不會就是副本boss吧？”為了不顯得那么沒用，周鑫猶豫小半會兒，邊給自己壯膽邊發(fā)表猜測，“要是我們三個上樓，一間一間查看所有房間，總能找到她，打敗她就通關了！”

　　沒有人邀請，他卻很自然地就將自己算作與他們一起行動的隊友。

　　“一般而言，不可能?！逼菹蛲碚f。

　　那這也太沒懸念，結局簡單，游戲方和觀眾們都不樂意看到主播們輕松通關。

　　調查女生死因，也包括剛才那位發(fā)量羨煞旁人的“寡婦”吧。支線任務中的“女生”很大可能是復數(shù)。

　　依照孔萱萱的反應，人類是他們的首選食物，使它們能力變強同時還能保持理智。

　　這位寡婦就比較慘了，不可溝通，理智全失，莫非游戲開始那么久，淘汰玩家里她一份也得不到？

　　但依舊比他們在205遇到的強出一個層次就是了。

　　他的技能下，對方只能說真話，哪怕只是部分實話，也作不得假。

　　在孔萱萱所述里，樓上的小雨和寡婦水平在伯仲之間，寡婦一點東西也吃不到，淘汰玩家名單上也不太可能是那個小雨一個人所做。

　　還有其他怪物，更強的、在暗處注視他們的怪物。

　　它們之間，能相互吞噬以壯大自己?？纵孑孀畛跻姷焦褘D時的恐懼，寡婦的無差別攻擊，對孔萱萱的一份殺意……雖然很多都被陳衡無意中擋下。

　　老實人小伙真的很拼，也是真的憨，為護住同樣是玩家的周鑫，弄得自己一身臟一手傷。

　　所以這副本的怪物不斷吃人，也吃其他怪物？

　　奇怪的食譜。

　　“這條項鏈的主人，你認識嗎？”戚向晚換了個問題，直視她的眼眶，專注而深沉。

　　他的聲音仿佛有魔力。

　　??？不就是大佬你剛才殺那個女的？周鑫一臉懵。

　　待機許久的孔萱萱心若死灰地寫：安儀。

　　她早就放棄反抗，打又打不過，大惡人就應該遭天譴！

　　寫完最后一筆，她望向閃著銀色光芒的項鏈，一時竟有些恍惚，仿佛眼前又看到了那個溫婉的女人。

　　女人梳著很好看的發(fā)型，柔順美麗的長發(fā)一半放下來輕輕拂過細瘦的腰際，一半被輕輕挽起盤在腦后，化了清淡的妝。

　　彎腰，然后輕輕抱住她，為她擋鞭子，為她理順驚忙掙扎時雜亂的頭發(fā)，在她耳邊輕輕說，會有人來救我們，別怕，別怕。

　　身上有很淡的香味，女人笑著說，是我丈夫送的香水，他想我在婚禮上用。

　　被她偷偷保存下來……藏在自己房間里。

　　她想起來了。

　　項鏈……是，平安符。

　　她原來也有一個，是女人偷偷塞給她們的護身符，女人說，它會代替我，陪伴你們脫離這個魔窟。

　　……假的。

　　逃不掉，逃不掉的，所有人都被殺掉了。

　　沒有人能活下來，沒有人能從惡魔手底下出逃，新開的每一個人都不會活著離開。

　　然而，她的那條護身符碎在了兩個兇神惡煞的怪物手里，幫她拖延住不少時間，護她逃出生天。

　　此后，她就藏在205小小的衛(wèi)生間角落里，整日膽戰(zhàn)心驚，哪里也不去，誰來也不見，才得以這種非人的丑陋姿態(tài)生存下去。

　　她不敢照鏡子，生怕看到自己現(xiàn)在的恐怖模樣，她想念曾經(jīng)的生活，想念曾經(jīng)的學校生活，想回家，想回去讀書……她還想，還想……重新成為人類。

　　女人也死了，死得最慘，半邊身體都被燒掉，一半骨架沾著腐肉。就算如此，她死后也不得解脫，終日被惡魔禁錮在一處，經(jīng)受難以想象的痛楚。

　　騙子……騙人的下場。

　　孔萱萱呆呆地注視地面上毫無生機的枯發(fā)，手肘顫顫撐在地上，瘦小的女尸嗚咽震顫魂靈，樓梯間回蕩著她破損喉嚨發(fā)出的無意義刺耳悲響。

　　這樣啊。

　　惡魔。安儀。

　　天花板蛛絲掩蓋的焦黑、大廳地毯下燃燒過的碳黑痕跡。

　　逃生失敗的女人們，禁錮與旅館。

　　戚向晚伸出一直插兜的左手，對著她打了個響指。

　　然后說：“你自由了?！?p>　　地上的孔萱萱一時呆住。

　　就連前面蹲在尸體骨頭旁的陳衡也不由得發(fā)出今晚不知第幾個：“??？”

　　“字面意思，你的作用結束了?！逼菹蛲碚f，“你可以回你的房間，也可以跟著我們，隨你。”

　　用、用完就丟！

　　周鑫心情復雜。

　　他什么時候也能這樣對這些恐怖的怪物。

　　女尸空洞的眼眶對著他，腐爛了一半的臉大概能看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總不好直接說你太菜沒用了吧，多少有點傷人，呃，傷尸體自尊。

　　戚向晚跟她講明白：“之后我不會再控制你，但如果再對旅館里的人類下手，那……你連尸體都不用當了。”

　　他重新收起項鏈，叫上陳衡，往延伸出黑色長發(fā)的源頭走去，周鑫跟在他們后面。

　　他們、他們竟然還要去樓上，一定會碰到那個惡魔！

　　孔萱萱剩余不多的牙齒開始發(fā)顫、松動，她掙扎著爬起來，靜靜地看著他們走遠。

　　如果他們真的能殺死那個惡魔，如果她能代替死去的大家見證……

　　她慢慢走近那堆腐臭的血肉，撿起滾到墻角的四分五裂的腦袋，將它們一片一片重新拼起來。

　　良久，她站起來，悄悄跟上他們。

　　……

　　難得在新區(qū)看到算得上精彩的一場戲，游輕鴻搖著魚頭鼓起掌來。

　　【媽的，魚頭什么時候摘下來！別搖了！】

　　【眾所周知，榜上有名的主播多少有點那方面的毛病，游神除了審美奇爛之外其他一切還好。】

　　【話說這里都兩個神級主播了，大家看，我們要不要提升一下副本難度，不夠刺激啊！】

　　自第一眼在副本里看到消失了三個月的同僚開始，游輕鴻就在腦海里幻想過無數(shù)次這個話題，終于等到這一條，他早就準備好了。

　　他繼續(xù)搖頭晃腦，故作無所謂的語氣：“有必要嗎？地圖那么小，提升難度也不會太大，提了我和他也能暴力通關?！?p>　　這個話里的“他”是誰，不言而喻。

　　幾萬觀眾的直播間里，彈幕分析了一波，紛紛表示確實。

　　地圖小，難度提升也只能在怪物強度上提，這么一提升，解密反而沒那么重要了。

　　新人技能或者特殊物品都沒有，很可能團滅，這時為了達成主線任務的三人通關，戚向晚和游輕鴻必定出手，最后又會變成大神虐菜的局面。

　　意義不大。

　　觀眾理解后，那個難度提升的投票界面到底沒亮起來。

　　他無聲松了一口氣。

　　妙啊，劃水地位保住了。

　　他坐在樓梯扶手上，悠閑地繼續(xù)“看”各個場合的新人們。

　　特別關注那里很順利，不出意外副本進度過半了，不愧是他。

　　其他還活著的新人玩家也還不錯，五樓，紫色短發(fā)的少女與長腿御姐表現(xiàn)出色，借空房間躲藏，還真甩掉了一直抱著頭追在后面怪物。

　　這趟來得不虧！

　　他一直在觀察其他人，似乎全然沒留意自己周圍的情況。

　　【啊啊啊啊啊主播快看身后?。　?p>　　【嗯？啥玩意兒？】

　　【哇，太勇敢了！】

　　【難得見到對游神下手的，多少有點不知死活了?！?p>　　注入了帶有新鮮血腥味的怨氣，他身后一步步慢慢靠近的高大黑影黑氣更重，昏暗的燈光完全顯不出它的影子。

　　快靠近了……

　　人類，人類毫無防備的后背。

　　這將是，它今晚的第七個食物……

　　“我還不想那么早殺掉你?！?p>　　背對著它的男人語氣輕松。

　　高大黑影全身一僵，所有動作失去控制，隨周身空氣流動立即停止，靜立在距離男人幾米外的地方。

　　動不了……？

　　“其他人還沒來得及看到你呢，這么早干掉你，不太合適?！?p>　　游輕鴻也沒動，但他是懶得動：“好了，快點下去吧，去找他們?！?p>　　“別讓大家等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