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央求楊氏
楊醇香把那針線籮收了起來,轉(zhuǎn)而問道。
“胖丫,你阿娘的病好些了嗎?”
聞言,于蕙嵐的心情又低落了起來,阿娘的病就是壓在她心頭的一座大山,時時刻刻的提醒著她要想盡一切法子掙錢。
“阿娘的藥金,一個月要二兩銀子。我哥哥今日過來就是為的,能不能把上個月從你家買的地退回來。把賣地的銀錢充作阿娘的藥金?!庇谵箲n心忡忡的說道。
楊醇香聽到這話,拍拍于蕙嵐的肩。
“放心吧,我阿爹一定會應(yīng)允的。你要是還擔(dān)憂,我去同我阿爹說去?!?p> 讓楊醇香去說,當(dāng)然不行。她跟著過來了,就是指望著楊伯能看著她和醇香交好的份兒上對于家多一絲的親近。從前,于家佃地,楊家都是收的最低佃金。若是讓楊醇香去說,難免不讓楊伯生出厭惡。
于蕙嵐連忙搖頭。
“楊伯菩薩心腸,哪里會不應(yīng)。醇香你就別去了,對了,你剛剛說要做什么來著?是什么好玩兒的事兒,怎么不能同我說呢?!庇谵固竭^頭去細(xì)看那針線籮,低下壓下個布口袋,似乎有淡淡的香氣飄出來。
楊醇香想了想,倒也是,阿娘心善著呢。把這不開心的事兒丟到腦后,楊醇香想起自己最近正在做的事兒,神情沮喪了起來。
“上回,胖丫你不是說要做香囊嗎?我回來就問阿娘,香囊要怎么做。結(jié)果買了花布,買了絲線,怎么也做不好。你看,這是阿娘給我買的香囊?!睏畲枷阏f著說著就扭著身子到床頭的小柜子里翻出個巴掌大小的香囊,水色面料上面秀的一株桃花,搖曳生姿。
摸著下面掛著的瓔珞,于蕙嵐一直在低頭沉思,沒有說話。
“嵐兒,我們回去!”門外突然傳來于常謙憤怒至極的聲音。
于蕙嵐聞聲連忙掀開軟布簾子跑了出去,便瞧見了哥哥鐵青的臉,眼睛都要冒出火來。
“哥哥,怎么了?楊伯不愿意把地買回去嗎?”于蕙嵐上前去拉著哥哥的手,小聲的問道。
于常謙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臉色非常的難堪。反手握住妹妹的小手,就要出門去。
慢了于蕙嵐一步的楊醇香這個時候也跑了出來,她不大明白出了什么事兒。但是,胖丫好不容易來找她玩兒一回,怎么能就這么走了呢?
“謙子哥,怎么了?”
“喂,你走那么快干什么,我不夠就是說說而已。喏,剩下的一兩銀子,給你就是?!辈坏扔诔Vt開口,后面又跟著來了一個人。
一兩銀閃閃的銀子仍在地上,滾了滾,停到了于常謙的腳邊。
于蕙嵐順著人聲看過去,銀紅的錦袍,暗繡繁復(fù),腰間系著的玄色絲絳,末梢還串了打磨圓滑的玉珠,身長如玉,鮮衣勝景,這樣的人便是前世在郡城也不多見的。
默默的彎下腰,從地上撿起那兩銀子,于蕙嵐轉(zhuǎn)頭和楊醇香打了聲招呼。她要回去了,便拉著牙關(guān)咬得死死的哥哥就要回去。他們過來就是求人幫忙的,被為難一二也是應(yīng)當(dāng)?shù)?,區(qū)別只是被誰為難罷了。
于蕙嵐?fàn)恐绺鐝倪@人身邊走過,回家去。
“喂!你怎么不說話!”眼看著于家兄妹無視他,少年忍不住的開口了。
拉著哥哥走得飛快,兩人轉(zhuǎn)瞬的就消失在了門口。
少年摸摸鼻尖,有些忿忿,居然不給他小爺?shù)拿孀印?p> 楊醇香站在自己閨房前,盯著這個陌生的少年看了許久,這個人長得也好漂亮,比胖丫還漂亮。
夕陽西下,天邊的晚霞布滿了大半個天空,也灑在了漸行漸遠(yuǎn)兄妹倆的身上,前面的路,不論是崎嶇還是平坦,只要一步一個腳印,沒有什么路是走不下去的。
從楊家拿到的賣地的銀子,加上于蕙嵐在地上的撿的那一兩,總共是八兩,這是阿娘四個月的藥金。四個月,她需要掙到剩下的兩個月的藥金,四兩銀子。
就著水塘邊的濕泥,于蕙嵐找了根樹枝在地上寫寫畫畫。自家的家底,可以忽略不計,統(tǒng)共還抓不起一副藥。地里的,新麥?zhǔn)鞘樟藳]錯,可是連自家吃都不夠,更別說是賣了。
水田的稻谷剛剛揚(yáng)花,七月能收沒錯??墒沁@些都是全家人的口糧不能動。阿娘肯定不會賣糧抓藥的。只能想著別的法子,掙銀子了,可惜她這個年紀(jì)的找不到什么活兒做,不然也能補(bǔ)貼些家用。
“胖丫!你怎么又在洗衣衫呢!給你?!庇谵故譄o意識的在畫著圈圈兒,聽到醇香的話,轉(zhuǎn)頭。
手上就被塞過來個滾燙的雞蛋。
“我早上吃過了,你自己吃吧。”于蕙嵐沒有去接,她嘴不長,不貪吃。
“給你,我阿娘見我來找你玩兒,特意多拿了一個的,我已經(jīng)吃過了。”楊醇香學(xué)著胖丫的把裙子疊了疊,也蹲了下來。
聽到這話,于蕙嵐才把雞蛋接過來,但是也沒吃。她想留給阿娘吃,吃點兒好的,阿娘的身子好,身子好,病就好的快。
“胖丫,你在地上畫什么呢?”楊醇香也找了根木枝,學(xué)著胖丫在地上戳來戳去。
于蕙嵐直起身,算來算去也算不出什么結(jié)果,還不如想辦法干點兒能掙錢的事兒好。吃力的拎著木桶,把棒槌交給醇香讓她幫忙拿著,就往回走。
“醇香,我拖你阿娘買的布頭和絲線買回來了嗎?”于蕙嵐走了幾步,甩甩手,換了只手。
布頭?楊醇香頓了頓,圓圓的眼睛露出困惑的神色來。
瞥見醇香的神色就知道她又忘了,早就知道不能對她有太多的指望。可是除了楊家,她還想不出村子里有誰會一個月進(jìn)一次城。除了城里還有什么地方能買到上好的邊角布料。
“待會兒,我同你一道回去。我同你阿娘說,你阿爹是下旬就要進(jìn)城去的吧?”于蕙嵐干脆的雙手拎著木桶,說道。
楊醇香忙不迭的點頭,這個她知道,阿爹下個月進(jìn)城去,說好要給她帶好吃的點心呢。
這個法子是她上次瞧見醇香買的那個香囊的時候想到的,前世,她因為要攬住每一個恩客,繡的香囊可不在少數(shù),雖然繡功算不上上乘,但是花樣子卻是最漂亮的。而且為得給每一個恩客都備下不同的香囊。她都是挑的花樣簡單,容易繡制。
楊氏同樣的有著圓圓的臉,圓圓的眼睛,圓圓的鼻頭。楊醇香簡直就是和楊氏一個模子里印出來的。前世,于蕙嵐并未將楊醇香當(dāng)作朋友,對于楊氏更是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我會同你楊伯說的,這些銅錢都不要了。”楊氏對這個小姑娘早有耳聞,從前聽醇香說道,她并不大喜歡這個小姑娘,刁蠻任性無理取鬧還好吃懶做毫無教養(yǎng)。倒是對她那個哥哥印象不錯,是個好孩子。
于蕙嵐瞧見楊氏的神色就知道,楊氏并不喜歡她。也不甚在意,前世她受到這些夫人的臉色還少嗎?
“這是我攢下的所有的銀錢了,我還要些五色的絲線。煩請夫人幫忙說說,能買多少邊角布料,就買多少?!庇谵挂还赡X兒的把自己的私房錢都拿了出來。
這里有她生病之前攢下的兩百錢,還有姥姥上回見她給她的一百錢,她又從哥哥那里暫借了兩百錢,這一包,總共有五百錢。她打算破釜沉舟一把,橫豎地里的活兒她干不了,山上阿娘又不許她去,在家里除了做飯收拾,她空閑多著呢。
楊氏有些意外的看著這個小姑娘不舍的小模樣,原先只當(dāng)這個小姑娘又想出什么幺蛾子,帶著自家醇香不學(xué)好,沒想到卻是要做正事的架勢。
“胖丫,我問一問你這銀錢都是你的嗎?”楊氏掂了掂,這里大約有半吊錢,可不是小數(shù)目。
“這里有三百錢是我攢的,還有兩百錢是從我哥哥那里借的?!庇谵估蠈嵉幕氐馈?p> 楊氏點點頭,布頭不值錢,這么銀錢能買下不少了。
“要些什么邊角布料?我好同你楊伯說清楚?!?p> 于蕙嵐抬眼,欣喜的看向楊氏,楊氏這是應(yīng)下了要幫忙的嗎?
“顏色質(zhì)地上乘的就行。”她要繡的是香囊,面子不好,價錢自然也不高。
這些個布頭都是邊邊角角的布料,就是再好看,又能做什么?楊氏還想問,又一想,何必問的那么清楚,她權(quán)當(dāng)是幫個小忙了。
“行了,我會同你楊伯說的。既然來了,就在家里吃了午飯再走吧?!弊约遗畠涸谂赃厓喊桶偷目粗瑮钍暇透纱嗟膽?yīng)下了。
得了楊氏的準(zhǔn)信兒,于蕙嵐高興的咧了嘴。連忙拒絕了楊氏留飯,她還要回家去燒飯呢,哥哥今天也下地幫忙了。阿爹十指不沾陽春水,連火怎么生都不知道。告別醇香,就匆匆的回家去。
待到于蕙嵐離去,楊氏把自家女兒留了下來。
“胖丫要那些布頭做什么?”
“她要繡香囊拿去鎮(zhèn)上賣呢,阿娘,胖丫繡得花兒可好看了,你看這個就是胖丫繡的。”楊醇香在袖袋里掏了掏,摸出個漂亮的香囊來。
楊氏接過來看了,針腳細(xì)密,花樣新奇,瞧著還真是不錯。這個小姑娘手上的工夫倒是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