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琢磨心思
剛出鍋的面餅,卷成一個長卷兒,散發(fā)出的香味兒讓正在燒火的于蕙嵐都忍不住的咽了下口水。好香啊,扭頭一看,剩下的三個也都放下手里的活兒湊了過來,巴巴的站在門口。
柳春花面露得色的笑笑,做魚面的手藝,在整個楊柳村,她認第二就沒有人敢認第一的。
“咚咚。”的幾下快切,圓圓的魚面卷兒就出來了。
柳春花直接在水潭了舀了碗開水,滴上兩滴油,抓了一把魚面卷兒丟了進去。抽兩根筷子隨意攪了攪,就遞到石堅的手里。
“趁熱吃,這會兒沒空去捋點兒蔥花,不然味道更香?!?p> 剛蒸出的魚面雪白雪白的近乎透明,原本的面卷兒被攪開,盤在了碗底。
石堅早就被這魚面的香味兒誘惑的直吞口水了,這會兒子也不客氣。夾了一筷子大口的吃起來,一入口,眼前一亮。
三下五除二就幾口扒完了,連先前舀的那碗白水也喝了個一干二凈。
“于嬸子,這是絕對是我吃過最好吃的面了!”抹了把嘴,石堅由衷的說道,原本他沒對著魚面抱有多大的期待,看用料就知道,不是什么名貴的魚。
沒想到,味道出奇的好,感覺吃的就是魚,但是又有面條的口感。
“吃魚不見魚,這魚面真是一絕了!”石堅回味了一番后,搖頭晃腦的說道。
奈何沒有得到一句回應,定睛一看。個個都捧著碗吃的歡呢,當下也不拽文了,端著空了的碗,擠了過去。這么好吃的面,怎么能只吃一碗!三碗五碗都不在話下。
抱著吃的溜圓的肚皮兒,于蕙嵐一面揉著肚子,一面繼續(xù)燒火。魚面卷兒曬干了能留上一年半載的。這回魚多面粉多的孩子們又愛吃的,柳春花干脆的做上個幾十斤,晾干了留著。
過年的時候,不單單能下面條吃,還能做菜,煮湯,花樣多著呢。
吃飽喝足了,于蕙嵐瞅著案桌上那一個一個排著的魚面卷兒,開始琢磨著其他的心思。
魚面口感好,味道香,顏色也漂亮,還易于儲存。制作起來也并不復雜,唯一的缺點就是造價有些貴了,一碗面要三十文本錢這還不算上人工火候。
要想掙錢至少得賣上六十文,相較于攤販上十文一碗的面條,這個就顯得有些太貴了。賣去大酒樓也不是那么簡單的事兒,酒樓掌柜不易說服,采買這種魚面,只能先靠自己賣了。
做魚面每一步都要功夫到,火候到。但步驟還是那么幾樣,幫了一段時間的忙,又吃飽了魚面,三個小輩的就都有些無趣懶洋洋的不愿意動。
“胖丫,我們要去山上玩兒,你去不去?”于蕙嵐還在皺著眉想法子賣魚面,石堅已經(jīng)把先前穿得那件短褂換了下來,回復他的光鮮亮麗,探到灶房來說道。
于蕙嵐手里還拿著火鉗,愣愣的思緒沒轉過來。下一息,柳春花已經(jīng)彎下腰來,一把把她從灶膛口拎了出來。
“去去,去玩兒會兒。整天悶在屋子里,都要悶壞了?!?p> 她不要出去玩兒呢,玩兒有什么勁。于蕙嵐不情不愿的拿腳蹭地,她不想出去。
等得不賴煩的石堅伸手就抓住了于蕙嵐的手,拖著人往外走。帶她出去玩兒還磨磨蹭蹭的,小丫頭就是麻煩。
于常謙等在門外,瞧見石堅的動作,臉唬了下來。一把奪過妹妹的手,牽到一邊。瞪了妹妹一眼,卻什么都沒說,轉身一手推著石堅的背,就要把人推著一道出去。
直到那兩人,人都走遠了。站在院子里的于蕙嵐才后知后覺的發(fā)現(xiàn),她這是被扔下了?哥哥什么都沒說,就同石堅一道走掉了?
于蕙嵐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灶房里阿娘同五姨已經(jīng)占據(jù)了,哥哥同石堅也走掉了。好像都沒她什么事兒了?于蕙嵐開始收拾院子。
剔魚刺的那邊兒,五姨把該收拾的都收拾了。魚皮魚骨扔到一邊,魚雜仍在一邊,剩下的魚頭用面盆裝著。刀和砧板都簡單的洗過,剩下的魚腥味兒就得搬到水塘里去用草木灰擦洗。
于蕙嵐掂量了下那木樁子一般的砧板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兒,放棄了清洗的打算。
白鰱的魚頭整個楊柳村的人都不屑于吃,味腥還沒肉。煮出來的湯也不夠鮮,多半都是喂了貓狗。
于家扔不起,這些魚頭都會被柳春花用來做燒魚嘴吃。說是魚嘴,其實是整個魚頭。味道不大好,但是也算得上葷腥。
白鰱魚頭加足了生姜,熬得足夠久后,腥味兒是沒了,鮮味兒也沒了。不像那魚面就是加瓢白水,吃起來都鮮甜鮮甜的。
這個念頭一閃過,于蕙嵐伸去端裝滿了魚頭的面盆的手頓住了。
如果能用魚面提鮮呢?用這些白鰱魚頭熬出來湯,加上少許的魚面,一碗魚頭濃湯就出來了。
一碗豆花都是賣出三文錢,這樣一碗魚頭濃湯能賣多少?
于蕙嵐并沒有立刻去同阿娘說,繼續(xù)收拾著院子,腦子轉的飛快。熬煮魚頭濃湯需要多少木炭,能夠到鎮(zhèn)上的什么地方去賣?一碗魚頭濃湯成本是多少,能賣多少錢?
前世她在鎮(zhèn)上住了一年多,又從未相夫教子過,時常在外面閑晃。對鎮(zhèn)上相當了解,但是那是五年后。時間提前了五年,不知道鎮(zhèn)上是不是她后世見過的那個模樣。
柳春花和柳五兩個人忙到天黑,才算是把那一籮筐魚大半都做成了魚面。面粉用的一點兒不剩,魚面卷兒,密密麻麻的排滿了一個撲栲。放在外面晾著,等風干了,就能收袋裝了起來。
晚飯自然是由于蕙嵐來做,忙了一整日的柳春花和柳五就在堂屋里歇著說說家長里短的話。
于常謙空著手回來,依舊陰沉著臉不說話,徑直去了自己的屋子。
他這么悶不吭聲的好幾天了,柳春花有些擔心,伸直著脖子看了看,想等待會兒飯后,去問問自家大兒子是怎么了。
于蕙嵐削了個白蘿卜放到熬了半個多時辰的魚頭湯里接著煮。又抓了一小撮魚面扔了進去,繼續(xù)煮。炒了把新抽的菜薹,又舀了小半碗霉豆放在飯上蒸著。就專心的盯著魚頭湯。
香味撲鼻,柳五舀了一大碗魚湯咕嚕咕嚕的喝了下去,吃驚的伸直著脖子去看飯桌上那大湯缽。
奶白色湯汁上面還撒了蒜葉,能看到煮的晶瑩的蘿卜露了出來。
“誒,胖丫,你這是把胖頭給煮了?手藝真是好啊,甜的我還以為放了糖呢?!贝蠼慵曳值玫膬蓷l胖頭不是擱在水甕里養(yǎng)著了嗎?胖丫什么時候殺的,她怎么沒注意到。
兩條胖頭是要留著待客的,這個時候煮了給她吃,客人來了怎么辦。
“不是胖頭,這是白鰱?!庇谵挂恢倍季o張的盯著大家喝湯的動作,生怕味道會不對或是不夠,五姨的話讓她放下心來,笑著回道。
白鰱?怎么可能?白鰱的魚頭沒肉不說還只腥不鮮!柳五一臉不置信。
于蕙嵐站了起來,用木勺舀了下湯缽里的蘿卜,扒拉出半個已經(jīng)煮散了的魚頭。不論是形狀還是大小,都是白鰱無疑。
柳春花又喝了一口魚湯,鮮甜無比,沒個五六斤的胖頭絕對煮不出這樣的味道。
“嵐兒,你這是怎么煮的?”
對于阿娘的發(fā)問,于蕙嵐抿起了唇角。
“我加了一點兒魚面,阿娘這樣的濃湯一鍋只要兩只白鰱魚頭,幾根魚面。如果拿出去賣——”
于蕙嵐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柳春花打斷了。
“魚湯莫說是楊柳村了就是方林鎮(zhèn),誰家不會煮。要到哪里去賣?魚面貴重,賣不出去的?!?p> 楊柳村家家戶戶都會做魚面,早前就有人想過要拿出去賣了。魚面味道好,又有特色,本以為能賣個好價錢。
結果卻處處碰壁,那些大酒樓看不上魚面的材質,不過用的是常見的魚肉做的。同用濃湯煮的面味道也差不上多少。
小館子米面鋪子一聽說魚面要四五十文一斤,頭搖的更厲害。這么貴的面,尋常人家哪里吃得起。更別提擺攤販賣的了,根本就無人問津。
于蕙嵐也不惱,魚面的價格太高勢必是一個坎兒。但是不代表就不能賣了,只是賣的方法不同而已。
“阿娘,咱家的魚面,不是論斤賣,是論根賣。用著白鰱的魚頭熬出濃湯加上一根魚面,味道同胖頭差不了多少。一碗湯里再加一條豆腐,就是兩文。阿娘你你覺得賣不賣得出去?”
于蕙嵐本就沒想過能賣別人一碗面,她只想賣別人一根面。
前世如意酒樓的那壇子百年女兒紅,價值千金,也是賣不出去。但是那大掌柜將這壇酒打開,一杯一杯的賣,一日就賣完了。那些人真是要喝個醉嗎?不過是嘗一嘗這絕妙酒香罷了。
“莫要說笑,哪有人會花兩文吃一根面。”柳春花還是搖頭,一根面怎么能抵飽。
于蕙嵐毫不氣餒,這個時候她說服的不只是阿娘,還有阿爹哥哥。
“那別人還花三大文買豆花呢?!辨?zhèn)口的那家豆花鋪子可是幾十年如一日生意火爆。
柳春花橫眉一豎。
“豆花是豆花,面是面,能一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