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章 無用的獎品
混天王興奮的面色通紅，勝負已經(jīng)見了分曉。
已經(jīng)有人開始準備將三眼銃對準了幾人。
“碰，碰，碰………”
幾聲與三眼銃截然不同的清脆的槍響，所有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拿銃的幾人身子一軟，癱倒在地，嚎叫起來。
手里的銃子拿捏不住，銃眼一歪，對準了周邊的人。
幾聲銃響，打的周邊十幾人一片，有些近的，點背的，當即被打成個血葫蘆。
就是命好的，也是疼得哇哇亂叫。
一時間，混天王還沒有反應過來，自己這，已經(jīng)是死傷一片了。
所有人都目光都落在了一直如同透明的張錦秋身上。
岳霜眼底晦暗不明，饒是叁，肆，殺人時沒有一點拖泥帶水，現(xiàn)在卻是身形一愣。
張錦秋手中的火銃與三眼銃之間明顯的差距震撼了所有人。
這種震撼，不亞于第一次死在張錦秋槍下的那些人。
張錦秋吹了吹槍口不存在的煙，一瞬間，仿佛發(fā)哥附體，自帶音響。
“浪奔，浪流，萬里滔滔江水永不休………”
“來，給你個機會，再去裝，你看看，是你快還是我快。”
張錦秋笑著說到，槍口卻一直對著混天王。
身后沒有人敢動，昔日人人眼饞的三眼銃如今卻是避之不及。
“我說裝啊”，張錦秋突然散去笑意，一聲怒吼，然后突然又開了一槍，打死了某個不知名的倒霉鬼。
如同最后一根稻草，混天王身后的人不知是誰先噗通跪下，喊著饒命。
岳霜也嚇了一跳。
緊接著，跪下求饒的已是一片，饒是混天王最為忠心得力的下屬也跪倒其中。
如果說之前三人的廝殺只是讓人恐懼，那剛剛發(fā)生的一切，讓眾人都不敢在心生其他的想法。
人力的廝殺，尚且還有辦法，就像剛剛拿出的三眼銃。
可剛剛的火器，完全超過了眾人都想象。
朝廷都有這種火器了？那咱們還做個屁的土匪啊。
混天王孤零零的站著，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完了，完了，全完了………
混天王知道橫豎都是死，悍不畏死的他想要暴起拼命，可看到張錦秋的家伙，渾身的勇氣都被抽盡。
死不可怕，明知是死去找死才可怕。
張錦秋知道，局勢已經(jīng)被掌握了，剛剛那一槍，至少在一時半會之間斷了他們反抗的心思。
混天王跪在地上，扯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爺，各位爺，女俠，意外，這都是意外，我能解釋，我真的能解釋?！?p> 張錦秋氣笑了，“給翻譯翻譯，什么叫意外？
翻譯翻譯，什么叫意外？
混天王急的滿頭大汗：這，這，這….
張錦秋：我讓你翻譯給我聽，什么叫意外？”
混天王憋了老半天：不用翻譯，這就是意外啊。
岳霜無語了：難道你聽不懂什么叫意外？
張錦秋不理會他：我就想讓你翻譯翻譯，什么叫意外！
翻譯出來給我聽，什么他喵的叫驚喜！什么他喵的叫他喵的驚喜！”
混天王簡直就要被張錦秋逼瘋了。
哪知道張錦秋轉過頭就開始岳霜。
“岳姐姐，你可是欠我一條命啊，可得加錢啊，嗯，我想想，要不，你就以身相許吧，沒事，我不嫌你年紀大，大點好，知道疼人啊”。
張錦秋松了口氣，居然有閑心口頭占起了岳霜的便宜
岳霜剛剛升起的好感轉眼間煙消云散，她不明白，為什么會有人在這個關口居然還有心思犯賤。
岳霜只能用一句話解釋。
狗改不了………不，應該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岳霜哪里知道，張錦秋現(xiàn)在心里也是慌的一批。
自己攏共就剩這一個彈夾了，剛剛開了五槍，還有十發(fā)子彈，對面，至少還有四十顆腦袋啊。
張錦秋心里松了口氣，好在已經(jīng)把對面給嚇住了。
足足一刻鐘的時間，張錦秋怕久則生變，幾次在想是不是先殺了這個領頭的。
不過考慮半天，還是沒有動手。
一來是怕刺激這些人和自己玩命，二來，幕后兇手是誰，還得他去指認。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zhèn)鱽韯屿o。
一陣馬蹄聲響，長龍般的隊伍到了廟外，團團圍住。
近百錦衣衛(wèi)明火執(zhí)仗出現(xiàn)在荒郊野外，兇神惡煞的模樣，莫說是人，就是孤魂野鬼見了也得繞道三分。
“錦秋，錦秋………”
一陣焦急的呼喚，來的人正是張志平，人還未到，聲卻先到了。
“二叔，二叔，我在里面呢，我在里面………”
張錦秋一面興奮地大叫，一面不留痕跡的將槍收回了袖里。
岳霜盡收眼底。
張志平出現(xiàn)在門口，跟在后面一臉慌張的王越也隨之出現(xiàn)。
看見張錦秋依舊是活蹦亂跳，二人懸了半路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
“傷著沒有？”
張志平還是很心疼自己這個侄子的，仔細檢查半天，深怕少了什么零部件。
當他得知張錦秋是被東廠的人帶走協(xié)同辦案時，張志平倒還坐的住，還能安慰一下坐立不安的大哥。
人家東廠找咱家錦秋，那是看得起咱家錦秋，要是咱家錦秋露了臉，那是好事啊。
可當張志平知道是東廠的岳霜的時候，一下子就從椅子上跌坐下來。
岳霜，那個人稱東廠女修羅的岳霜？
那個岳霜，據(jù)說只是被東廠千戶調(diào)戲幾句，就一刀砍下人家命根子，讓人變成了公公。
就這，九千歲也沒有計較，這一刀下去，饒是在窮兇惡煞的東廠奠定了威名。
錦秋和他一起，萬一不知道哪一句話得罪了他，那我張家豈不是要絕后了…………
張志平急得滿頭大汗，卻毫無辦法，只希望咱家錦秋平平安安。
夜里王越上門，張志平聽罷以后，急匆匆的就趕到衛(wèi)里，把留守的一個百戶全都給帶來了，就這，張志平都怕人手不夠。
一路上緊趕慢趕，總算是及時趕到了。
張錦秋心里流過一絲暖流，搖搖頭：“沒有，對了，二叔，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東廠的理刑百戶岳霜。
岳姐姐，這是我二叔，城南千戶所的張志平?！?p> “岳姐姐”，張志平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更不可思議的是，這個女魔頭居然沒有反駁，也沒有砍了自己侄子。
“城南千戶所張志平，見過岳百戶。”
遇到這樣的狠人，張志平主動開口做小。
“張大人，”岳霜拱了拱手，“自此多虧張大人及時前來相助，多謝?！?p> 岳霜道謝聽起來生硬不已，更是讓人覺得說的是官話一般。
“岳百戶這是哪里的話，若不是岳百戶，我這侄兒今天是死是活可就不好說了，錦秋，還不給岳百戶道謝？”
張志平不是自謙，來的時候局勢已經(jīng)很明顯了，三個人，硬是把幾十人給殺的得跪了。
就這，地上的尸首也看得出剛剛戰(zhàn)況有多激烈，不愧是女魔頭啊。
至于張錦秋，自己的侄兒自己了解。
岳霜不經(jīng)意間嘴角抽了一抽，看了張錦秋一眼，不過還是什么都沒有說。
“那岳百戶，接下來………”
張志平請示到。
“除了那個頭目，其余的，都殺了，至于功勞，都是張大人的，憑此功勞，張大人再升一級不成問題。
等這里事情料理完后，還請張大人幫個小忙?！?p> 聽到岳霜要殺光這些人，張志平絲毫不覺得意外，好像這般就是這個女魔頭的常規(guī)操作。
只是，讓自己動手………
不過聽到女魔頭將所有的功勞白送自己，張志平立馬不遲疑了，白撿的功勞不要白不要。
“莫辰，郭諒，”張志平喊來兩人，“按岳百戶吩咐的去做，手腳麻利些。”
“是”。
“等等，”張錦秋將人攔下，不可置信的盯著岳霜，“全都殺了？那萬一錯殺無辜怎么辦？”
張志平見張錦秋頂撞女魔頭，一把拉住侄子的袖子。
“錦秋”，張志平瞪了一眼，轉頭賠笑：“岳百戶莫和我這傻侄子計較，他就是個孩子，你們兩個愣著干什么，還不快去?！?p> “等一下”，岳霜面無表情道：“過來。”
張錦秋乖乖跟在后面。
“我第一個殺的是誰？”
岳霜隨手指了個小嘍啰問道。
小嘍啰嚇尿了，哭著結結巴巴說到：“是，是我們二當家，也是軍師。
女俠饒命，饒命啊，我，我沒干什么壞事，我上有七十老母，下有還沒斷奶的孩子………”
“他是怎么做的賊？”
岳霜沒有理會。
嘍啰說起來了二當家的來歷。
這廝本是個窮酸讀書人，跟著自己叔叔家長大，可卻是一肚子壞水，騙著自己表妹，借著燒香的幌子想要在在人煙稀少處霸王硬上弓。
結果百密一疏，給被這幫草寇給撞上，為了求活，立馬雙手送上那即將到嘴的姑娘交了出去，一發(fā)狠也就入伙了，給當家出謀劃策，。
后來姑娘不堪輪番受辱，上吊死了。
這廝沒心沒肺到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叔父家，殺了一家十三口，自己嬸母都沒有放過。
連大當家都佩服不已，一高興就讓他做了軍師都是最狠莫過讀書人啊，這些人讀書連心肝都黑了。
聽罷之后，饒是錦衣衛(wèi)都得啐罵一句“不知那個胯下的野種?！?p> 張錦秋愣住了，久久不能回神。
岳霜出聲冷笑：“你現(xiàn)在還覺得，他們該不該死？
今天這幾十人，可殺不可殺，都在我一念之間。
你張錦秋見過什么險惡，幾張人皮？
他們是有人活不下去做了賊，有人手里沒有血，有不得已的苦衷。
他們是賊，是賊，就是靠殺人劫掠過活的、
可你張錦秋就能說，他們?nèi)蘸蠖寄軓纳?？你今天不殺他們，你覺得他們以后還會不會殺人？
你張錦秋覺得他們可憐，那些死在他們手里的人，他們難道就不可憐？難道他們不想活？他們就該死？
還是，只是因為他們現(xiàn)在早就成了白骨，沒能讓你張大善人看見？
這刀，沒有架在你張大善人脖子上？”
岳霜不知哪里來的怒意，朝著張錦秋肆無忌憚發(fā)泄出來。
張錦秋腦子都要炸了。
他出生在法治社會，哪怕是做了緝毒警，見了些許陰暗，可他忘了，這里，不是物質生活富裕的現(xiàn)代社會，這里，是天啟年間。
大魚吃小魚，就是天下的準則。
他張錦秋無意間做了自己最討厭的圣母婊。
現(xiàn)在，他要彌補，要為無端死了的人報仇。
張錦秋伸出手：“刀?！?p> 沒人敢上前答應他，張錦秋提高嗓音：“刀。”
“錦秋，你這是要……”
還沒等張志平說完，岳霜上前一邊，抽出長刀，遞給了張錦秋。
張錦秋接過以后，沒有絲毫猶豫，上前兩步，舉刀砍下。
“求求你，別殺我，別殺我，別殺我………”
求饒聲戛然而止，噴射而出鮮血濺在張錦秋的臉上。
溫熱，滑膩膩的………
還有一股血腥味。
這是張錦秋第一次殺人的感覺。
除了岳霜三人以外，幾乎所有人都退后幾步。
他們對張錦秋的認知，還停留在死讀書的書呆子上面，饒是破了皇銀案，至多，就是讀了這么多年的書，終于開竅了。
甚至于做了百戶的張錦秋從不配刀，大伙也都覺得理所應當。
可今天，張錦秋，殺人了。
張錦秋面無表情，將刀插回岳霜的刀鞘。
“多謝。”
張錦秋輕聲說到。
“張錦秋，你真的很有趣。”
岳霜對張錦秋的興趣越來越濃。
張錦秋沒有作答，朝著外面走去。
圍著的人不由自主讓出一條路。
“那真的是自己的侄子？”
張志平不敢相信，突然看向王越：“王越，你老實說，我家錦秋這幾天怎么了？”
岳霜對接下來的事沒有興趣，使了個眼色，叁，肆二人將三眼銃收起，跟在岳霜后面出了廟門。
張錦秋望著夜色，沒有理睬傳來的慘叫聲。
半柱香的時間，世界好像再一次恢復的寧靜，張錦秋甚至還聽見了林子里不知名的蟲子的叫聲。
系統(tǒng)提示，這一次的抽獎獎勵：
安靜，美好，好像剛剛，從來沒有發(fā)生一場屠殺。
500克金屬鈉，以及紅樓夢（前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