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鬼王始皇帝覓食途中看到了明月,白玉盤圓圓大大的,桂花樹和小白兔看著可香了。太白李金星告訴他那是長安,并遞給他一樽酒。香醇有限,莫昔空樽。太白給秦始皇指了路,告訴他哪個宮里有酒。秦始皇解下了懸在腰間的一方白玉印章掛在了李白的脖子上,他說:“那要是沒錢使了可不興賣這個,石頭的值不了幾個錢不說,我也沒金子替你贖它?!薄L状笮σ粓?,吟了幾句詩,就懷抱著傳國璽醉臥牡丹花下。
太真楊貴妃正要喝牡丹上的花露,她看到了餓成錐子臉的秦始皇驚訝得說不出話來。秦始皇一看貴妃的臉就知道她是他們嬴秦的女娥,他也不客氣,一開口就問:“你這里有什么吃的沒有?”。太真妃拿了兩張胡餅,她看了看沒什么配菜就這樣摘了幾朵牡丹的花瓣,到了點兒葡萄酒沾著吃。
華陰山上,青鳥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不見古人。唯一的路是歸路,騰蛇乘霧,伺機而動。鸚鵡名翠翠,至此歸天庭修文院所有。她吃了曹氏魏文帝的葡萄心情大好,抖了抖羽毛就學(xué)起了太真妃喜歡彈的琵琶曲:“自古無和親,貽災(zāi)到妾身……”。曲二唱,漢朝王侍中解開了翠翠爪子上的金鏈子,吟唱了“自古無殉死,達(dá)人所共知……”。
修文院的彌舍人正平難得的沒有口吐蓮花,他寫了鸚鵡翠翠的名字在修文院的名錄上,人鳥無差別,死后的權(quán)利是平等的。彌正平說:“唱一個《王昭君》給王仲宣聽。此番下去輪回轉(zhuǎn)世,多學(xué)學(xué)孔丘那小子,可別學(xué)孔文舉那孫子。你這種漢魏老不死總得回來,慎莫稽留。”。
王仲宣輪回轉(zhuǎn)世去了。那天,殷商王子孟軻在晏嬰的請求下開走齊景公的碰碰車,由于技術(shù)問題一不小心把定居宋國的孟婆碰到了剛放涼的孟婆湯里。彌舍人在忘川河里摸咸魚的時候摸到了項羽的頭。奈何橋上站著的凌波仙子虞對著橋下喊了句:“彌舍人受累,把我家那個砍腦殼兒的掉的頭把他丟過去。”。彌舍人丟了頭,卻被孟子拍了肩膀。
孟婆醒來的時候看到一個唇紅齒白少年,她記得自己沒結(jié)婚,一下就爬起來,一把拽住彌舍人的胳膊。她問道:“小官人缺不缺當(dāng)家的娘子?我煲的湯可好喝了,你喝一碗。”。彌舍人回天上的時候總覺得自己忘了些什么,譬如自己的個神信息配偶欄里明明白白地寫了孟子。然而我輩祖安人,管他個玉皇大帝,就這么隨她去了。
今天,翠翠非法下凡了。彌舍人掐指一算也就算了。王仲宣落了俗,一時半會兒是回不來了。翠翠這雌兒也是多情,不過是聽過一回漢詩就這么追下凡塵。她又哪里知道她這樣的禽類一下云海就不再有智慧,也再無前緣。彌舍人改了數(shù)據(jù),讓翠翠成為人類,僅僅是這一世人間。
王仲宣是一位明朝的儒生,時值崇禎末年,晉代衣冠成古丘,漢魏公子照樣也得南渡。姬人翠翠一直陪伴著公子,即便是自己身上帶著的就是王氏的一家一當(dāng),也從未生過獨自逃命的心。王仲宣說:“你快走吧。楊大人說了愿意帶你去琉球。你帶著這些銀兩先去那里安定下來。日后也好打算。”。翠翠笑著指了指自己的腳不說話。三寸金蓮不害生靈,此刻卻無人可救。
劉公干回來的時候是唐朝,他在地府耽擱了很久,終究是在南宋的時候下定決心要保留兩世的身份。顧總和劉楨,唐朝詩人與漢朝政客,他都要。他以“公幹”這個字行世,兩世的親友,一個也不能少。曹鬼王為他召集了歷代變法家重新修訂了陰司的律法,等一切塵埃落定的時候是元朝。
公干說想去體驗一下元朝,曹鬼王批了他輪回轉(zhuǎn)世的申請,并以質(zhì)檢為名,叫孟婆在公干投胎的那天暫停營業(yè)。由于顧總那一世失去記憶而沒有堅持姓氏,公干覺得這一世的大元君主非我族類,那么也就不必執(zhí)著于必須有姓氏。他托生在長江流域的商人家庭,父母都是色目人但只會漢字和南方方言,家里有一條老黃狗叫阿犬,他自己叫張狗狗。
張狗狗的一生沒什么值得記載的,除了在他成年的那一年,朱元璋攻下了元大都,但張狗狗人在浦江,這和他又有什么關(guān)系。他的蒙師吳先生告訴他:“如果一個蒙古人堅持考漢人的卷子依然可以憑實力當(dāng)狀元,那么他不是壞人?!?。張狗狗覺得自己一個色目人也可以考南人的卷子,只是憑借著前世的記憶未免太欺負(fù)人兒,也就決定堅持不參加科舉,只和父母一起經(jīng)商。
大元滅亡了,張狗狗平安無事的活到八十歲。他死后,宣德這個年號也不再使用。他記得他十八歲的時候發(fā)生了“靖難”。他二十一歲娶妻朱氏,從未和朱明王朝有過任何關(guān)系,只是死得很卡點,生得年齡各種巧合。公干的散仙復(fù)位文書還在披香殿排隊,玉皇大帝叫他先去十王殿報到。此時的孟婆已經(jīng)用孟子這個大名寫在了彌舍人個神信息的配偶欄了,鸚鵡翠翠聽著孟婆給她讀的世情小說把眼睛都哭紅了。
兩百年了,整整兩百年。公干散仙復(fù)位,仙號“劉公干”。玉皇大帝不承認(rèn)顧總和張狗狗的記憶合法,要求劉公干自行刪除。曹鬼王說:“輪回轉(zhuǎn)世是十王殿存在的基礎(chǔ)。玉皇大帝求仁得仁,也怨不得鬼?!?。劉公干沒有刪除記憶,玉皇大帝也早忘了這茬兒。劉公干想找王仲宣敘敘舊,曹鬼王告訴他王仲宣剛輪回轉(zhuǎn)世去,現(xiàn)在么大概才九歲。
王仲宣沒有保留前世的記憶,劉公干想到人間去看他一眼。秦鬼王難得的認(rèn)真起來,他拿了五斤牡丹花餡兒的鮮花餅塞給劉公干,他說:“吃完了這些再說。瞧你娃瘦的,下去了也不夠人吃幾頓的?!?。劉公干啃著鮮花餅不吭聲兒,他知道秦鬼王這是愛護他,秦始皇也不都是暴君。雍正十年,王仲宣回來了。他陪著翠翠回修文院報到,彌舍人揮了揮手,叫他們這對鴛鴦滾去太虛幻境別在這兒杵著礙那邊柳樹上編《四庫全書》的狗獾的眼。
魏文帝去了別的世界,王仲宣和劉公干找了他很久,也總是和想要去蓬山打擾太真妃清修的文人騷客們一樣,不復(fù)得路。秦鬼王總是塞蜂蜜玫瑰醬餡兒的鮮花餅和隨便什么兌過黃河水的酒給這些像禽類一樣蹲坐在奈何橋欄桿上無故閑聚隨便嘮嗑的漢魏散仙們吃,他說:“你們漢人都太瘦了,放饑荒年代都不夠吃的。哪像我,都不敢去人間耍?!薄?p> 要是武廟的,這會兒該回敬一句“封建禮教吃人”了。這些漢魏散仙瞇著眼微笑著贊同了秦鬼王的謬論,吃著鮮花餅問道:“這餡兒哪里做的,真香!”。被人罵慣了的秦始皇怪不好意思的,他說是一個蒙古宰相做多了硬塞給他的。那個后生像是叫“大用”。劉公干聽了這個名字就被花瓣給噎著了,“你說的是脫脫大用?我前世里的老師一直夸的那個別人家的孩子!”秦鬼王沒有發(fā)現(xiàn)劉公干的記憶非法,就是后來知道了也只是好奇劉公干那世里叫什么大名。
在秦始皇再三追問下,劉公干干了一口秦始皇從自己地宮里夾帶出來的秦朝陳水銀,小聲說了他在元朝那一世的大名。秦始皇似乎是沒聽清楚,他大喊一聲:“狗狗?你劉公干叫張狗狗?是張狗狗不是?哮天犬那個狗?”。劉公干惱羞成怒,他推了秦始皇一把,愣是沒能把秦始皇推忘川河里。在朋友們友好地喊著“狗狗”招呼正好搖著尾巴結(jié)伴路過的黃耳和哮天犬,沒多久就捂著肚子笑得掉到河里浮起來不少以后,秦鬼王后知后覺的知道錯了。
他讓劉公干和他的朋友們自己去他墳里挑,看上什么拿什么,就當(dāng)是給漢魏衣冠們賠罪了。劉公干罵了他一句“暴君”,嘀咕了幾句“你那里都是銅車馬和泥土人,我要什么去,擺玉皇大帝家里可不是虧了嗎……”。地府給漢魏名士們簽發(fā)了集體居住證,玉皇大帝害怕鬼才流失立刻給他們每仙兒一本天庭各處各種簽證,并且擴大化處理,讓所有讀書人死后都這么一本,導(dǎo)致天庭簽證貶值但玉皇大帝渾不自知。
離恨天上,太上老君再也不愁煉丹爐的燃料了。諸葛武侯得到了廉價能源擺起了八陣圖。看著鬼力廉價到古帝魂也沒工作,三界一致同意玉皇大帝不能再姓趙了。龐涓首先丟出了自己的頭,項王不甘示弱,帶著虞仙子雙雙拋頭顱。趙官家佶看著自己的御座前一個個的鬼頭從地府被拋上了九重天,嚇得鋪蓋也不卷就要跑路。
龐涓的頭咬住他龍袍的同時居然還可以罵罵咧咧。勾踐的頭等身體也上來了就拿著王后擬的玉皇大帝退位文書那越王劍架在趙官家的脖子上卑微的請求宋徽宗讓出玉皇大帝的位子在歷代殿上武士們的護送下回五國城去。宋徽宗表示回汴梁行不行?
文曲星突然變了個黑臉還在腦門兒上現(xiàn)磕了個月牙,他說:“包龍圖不同意,狄仁杰也不同意?!?。袁公路托本初替他向曹鬼王借了披香殿進入許可證,他趕到的時候趙官家已經(jīng)簽了協(xié)議但還要作最后的掙扎。袁公路沒看到趙官家,他扯著離他最近的天殺星李鐵牛的板斧自認(rèn)很小聲的說:“我家老山羊找到?jīng)]有?我們?nèi)昴显先Ф嗵枩艄硇圻€等著宰他過年吶!”。
袁公路終究沒找到他丟的老山羊,汝南袁氏吃了曹鬼王家的白米飯,一個個還是不長肉愣是想吃羊。趙官家沒敢再回黃河這邊來,他用瘦金體寫了一封長信,還怕曹鬼王文化程度低看不懂特意附上了連環(huán)畫樣式的工筆畫,感謝曹鬼王沒把他當(dāng)趙官家前的個神信息告訴袁公路。曹鬼王沒明白趙官家的言外之意,他沒覺得有什么惡意,只是夸趙官家字寫得好,畫也好,并召集文鬼們開發(fā)一下,大家一起樂。
宇宙歷102023年,紅歷七十四年秦鬼王兩千兩百八十一歲生日那天起,玉皇大帝姓朱。明成祖給曹鬼王寄了季節(jié)問候的親筆信,是漢樂府,最后一聯(lián)是“吾心如松柏,君情復(fù)何如?”。曹鬼王回他的是明朝的琴曲《湘妃怨》,作為天河使女的宋帝姬趙小娘子唱著宋朝的詞“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負(fù)相思意?!薄=袢諢o事,兩河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