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清月明,朗朗乾坤,孔老夫子突然放下了了筷子。
“這是怎么了,是醬不對味兒還是肉切的不好?”伯牛不等子回應,就直接拿著排班表開始點名,“今天是誰值日?赤、柴、參……”
“肉是子路切的,醬是子羔負責的,不干我事??!?!?p> “子華你不要誣賴人!醬也是子路從山下買的,那時候你和子輿都在場的。”
“子路說了今天這頓用不著咱們仨做。我證明子華和子羔所言句句屬實?!?p> “那么由他人呢?吃飯也不來倒有空做飯!”
“子路做完飯就下山去了,說是要去花果山走親戚?!痹鴧⒖聪蛄祟仠Y,對方理了理自己身上的雜佩。
“子是不是胃口不好?我吃著沒覺得這肉有問題?!闭f著,顏淵主動坐到子的身邊,拉著子的手搭了搭脈,“脈象上我看不出有什么……子思辛苦一下,去隔壁山頭問宋星君借一下安道全。軻和況去請扁鵲和華佗來廟里一趟?!?p> “回,叫他們別忙了,吾很好?!?p> “明白了。”
顏淵向伯牛點了點頭,伯牛會意,不再追究今天這頓飯。
“子夏、子弓,把禹王鼎搬出來吧。今天,子吃火鍋。子華、子羔、子與也不要躲清閑,原本該是你們值日,去幫忙吧。”
“叫賜來張羅,回你來吾這里坐著,咱爺倆說會兒話。”
子貢拿來了宋太宗的酒杯、宋江的碗、明太祖的牛肉、元太祖的酒,還有那古稀天子親手串的瞪眼食兒。
門口架起了魏文帝的水晶屏風,漢獻帝沒瞧見撞破了腦袋,以后也再不敢敲孔廟的大門。
弟子們圍著九鼎雜坐,子弟們被孔老夫子灌了個三魂散了兩魂半,哪里還管他倒底有幾魄。
孔文舉摟著孔老夫子的肩,開口就是“孔老二”,沒喝多少已經(jīng)先自醉了,惹得孔穎達也一不小心自稱“老哥哥”,好一個爾汝忘年交。
“顏子啊,你長得可真好看……”一個不知道什么時候從什么地方混進來的明儒遺老扯著顏淵要演一個調(diào)戲小娘子。
“我知道你……是寫《桃花扇》的那個尚任。”孔穎達拉走了孔尚任,倆人不搞經(jīng)書唱大戲。
孔文舉攔在了顏淵面前,列了一個清單:
看顏回,紋銀一兩。
學術交流,黃狗一條。
哭顏回,瑤琴一張。
肢體接觸,竹爿一副。
思顏回,繡帕一塊。
唐突西施,祖安一套。
“忽然有點心累……”顏淵揉了揉自己的臉,使已經(jīng)凝固的笑容看起來沒有這么僵硬,“子啊,讓我再靠您一會兒吧?!?p> “要走了嗎?”孔老夫子喝完了自己碗里的肉湯,也沒再想著再來一碗,“還回來嗎?”。
“這次可能要等很久……子在,怎么敢不回來呢。”顏淵像平常一樣笑著說一些孔老夫子愛聽的話,似乎并沒有什么不同。
顏淵要遠行了,孔老夫子攜弟子們親自送他到山門。執(zhí)手相對,總有千不舍萬不舍,孔老夫子只能按照慣例囑托幾句套話,也就撂開手,放顏淵下山去了。
子路回來的時候在半道上遇到了顏淵,打過招呼各自說了下行程,半山亭里坐著閑聊幾句,也就拱手告別,各奔東西了。
想著自己一大早去和孔老夫子說要下山的時候,孔老夫子明明很舍不得,依然要硬撐著說,“忙去吧,不用著急回來?!?。子路越想越不放心,他擔心孔老夫子會想他想得吃不下飯,愣是先親自做了午飯才去的花果山。
現(xiàn)在這么火急火燎的趕回來,還不是怕孔老夫子見不著他仲由就不肯好好吃飯。這下好了,顏淵也下山去了,孔老夫子可不得哭得厥過去。想到這兒,子路加快了腳步,沒一會兒就奔到自家苗門口,一頭撞碎了水晶屏風。
孔老夫子一臉錯愕,筷子都掉到了地上。原來的歡聲笑語戛然而止。
孔文舉突然就“修文院禰舍人約俺擊鼓罵曹”,然后就這么跑西門豹祠去了。
孔穎達例行“約了陸德明瑤池講經(jīng)”,按禮儀告辭以后上天去了。
孔尚任頓時不知所措,一抹臉假裝自己是關二爺,唱大戲改跳大神,看看子路沒什么反應,從后門溜了上梁山去避風頭。
“猴兒啊,你怎么回來了?”孔老夫子接過伯牛替他撿起了并且擦干凈了的筷子,趕緊搶一筷子瞪眼食吃一口壓壓驚。
孔老夫子放下筷子,站起來搖了搖頭。他親自走過去,拉著子路的手,把手掌翻過來,然后拍了拍對方的手背,輕嘆一聲,說道:“你可知道,吾為了你茶飯不思,日思夜想。想著你生前的種種,從此再也見不得肉醬。”
就知道子最愛的是我,子路沒注意到依然立在那里的那九口已經(jīng)吃得差不多見底了的禹王鼎如是想。今日無事,仲尼覆醢,孔門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