層巒疊嶂的山脈,山風無時不刻,沒有消停。
云海似乎給它披上了外衣。
忽然,紛雜的山風刮夾著某種異響,那是某種生物呼吸的震動聲。
上山的羊腸小道上,好不容易清除了攔路的荊棘。
花言抬起頭,仰視著一直靜靜趴伏在這片山頭的巨大家伙,咽了口吐沫。
這是渾身散發(fā)著森白色骨骼的蟲子,似乎穿著骨頭盔甲,身軀細長扭曲,從腹部到尾部則是臃腫的血肉團。
有兩只鋸齒鐮刀骨爪脫落在蟲子兩邊。
一團血色的肉銜接骨骼的各個關節(jié)點,透過那臃腫的腹部能看到里面散發(fā)著似有若無的光芒。
此時頭顱那空洞的眼槽烏黑一片,一片霧氣伴隨著那團血肉擴大收縮從空洞的口器中噴出。
山中的震動就是由面前這個怪物所帶來的。
此刻的花言覺得自己是無比的矮小,眼前的怪物足有四五米之高,光看著就令人膽戰(zhàn)心驚。
那壓迫感從體積開始就散發(fā)出來。
他小心翼翼的后退,盡量放輕腳步,同時瞳孔不時快速略過腳下,避開隨處可見的枯枝和落葉。
他要確保自己的每一步都踩在泥土和巖石上。
站在他身后的顏雪兒瞧著花言的動作,無聲的笑著。
發(fā)現(xiàn)花言似乎有調(diào)頭動作后,立馬收攏嘴角,傳遞一種眼神過去。
「上去干一架?!?p> 花言讀懂了顏雪兒的意思,微微搖頭。
這玩意看上去是能去隨便干的家伙么。
不能怪花言認慫,所謂識時務者為俊杰,花言可不認為自己這個小身板能經(jīng)得起面前這位的摧殘。
顏雪兒點了點自己的胸口,又兩手交叉拍了拍自己雙肩,最后伸出大拇指,又在空中打上個兩拳。
「有護符保護,沒有問題,上去干就完事了?!?p> 兩秒不到,花言就理解了顏雪兒的肢體語言。
他停下腳步。
花言覺得顏雪兒說的沒有錯。
作為一個修煉者,如果自己什么都害怕,什么都退縮。
那自己修煉到底有什么用。
夏巫又不是個能與世同存的超凡職業(yè)。
人生,要的就是那剎那間的璀璨。
他看著胸口間的掛墜,現(xiàn)在能護得了自己,以后呢。
如果真出現(xiàn)某個天大的事,兜不住了自己還能退縮么?
他明白了,可能這就是表弟和家里人希望給自己的鍛煉。
蟲道理出現(xiàn)的蟲騎兵頂多就是個開胃菜。
花言對著顏雪兒重重的點點頭,表示自己理解了。
雖然對手從熊變成……
螳螂尸體?
說起來,自己的原本目標其實也很厲害,那可是熊科。
一巴掌能直接給自己天靈蓋掀開的熊科生物。
而且我還有靈相助,可惜原生似乎對天神沒有什么研究。
否者可以直接操作死靈覆蓋這個怪物。
突然,蟲尸那空洞的眼窟冒出兩朵蒼白色的焰火。
焰火里伸出一雙雙白色的手,有蟲子的,人類的,動物的,這些手掌生長在焰火上,試圖抓向站在不遠處的花言。
尸體醒過來了。
大地急速的顫動,似乎地下深處有什么東西被拔出。
兩旁樹木瘋狂的搖擺,一陣惡風從后面推著花言,似乎想要迎上那緩慢伸向自己的雙手。
措手不及,花言被打的措手不及。
火!
火!
火靈!
花言心急如焚。
他無助的伸出手,想要對這兩天一直飄蕩在自己身邊的火靈發(fā)出求助。
但得不到任何的反應。
風猛烈的吹動,花言的腳步不由自主的向前走著。
那尸體保持著最開始的姿勢,空蕩的口器在花言的眼中逐漸放大,腹部的血肉蠕動的愈加劇烈。
張嘴想要叫出聲,烈風如洪水倒泄進嘴鼻中,一絲聲音都沒能發(fā)出。
花言看到那蒼白色的手伸向一邊的顏雪兒,結(jié)果受到某種外力,強行扭向了他自己。
什么意思?
花寒串謀了自己未婚妻?
他們想要自己死?
如果自己有罪,請出去后撥打110。
急啊。
真的是急。
他用手奮力的抓著掛墜,但除了殘留的體溫外感受不到任何的東西。
完了。
花言的大腦一片空白。
看著那粗獷,只有三根指節(jié)的骨手,指甲漆黑彎曲,如刀似月。
想要躲開,身體不知何時已經(jīng)不受掌控,他清晰的感受到指甲碰觸到自己額頭的感覺。
一團幽白色的火焰順著那手依附在花言身上,劇痛,像是靈魂在被燃燒。
動?。?p> 給我動??!
一種強烈的求生欲噴涌上心頭,于此還有恥辱。
他覺得對面的蟲尸在看不起自己,又覺得自己最近一直想的事情很多余。
花言的眼睛中充滿著血絲,額頭青筋清晰的浮現(xiàn),好似下一刻就會爆炸開來。
心臟快速的跳動,紅色的血液如同奔流在身體上下徘徊。
隱約之間,心跳聲似乎在往某個律動貼合。
一抹暗紅色的紅光不知何時阻擋住幽白色火焰的燃燒。
痛苦開始消退。
“呼,呼——”
花言喘著粗氣,雙手撐在膝蓋,保持著鞠躬的姿勢。
結(jié)束了么?
花言覺得自己此時的狀態(tài)十分的虛無,心臟的跳動聲充斥整個大腦。
耳邊一片盲音。
整個世界都散發(fā)著白色的光。
而那蒼白老舊不掛著一絲血肉的手鍥而不舍的抓圍著花言,但觸碰到的時候,一抹紅色的光就浮現(xiàn)在那。
“誒呀呀,我可是行禮過的,按照禮節(jié)你不能碰我的?!?p> 顏雪兒的聲音里充滿著嫌棄的意味,花言強行睜開眼,扭頭往那看去,隱約間能看到從天上垂掛一個巨大的枷鎖,給蟲尸圍住,顏雪兒的身世也有一條,但處于斷裂的狀態(tài)。
眨巴眼睛,枷鎖也看不見了,只能看到無數(shù)的手在綻放。
而顏雪兒則站在這些手的中心。
“幫幫我?!被ㄑ宰彀蛣恿藙?,艱難的對身旁的顏雪兒發(fā)出聲音,那燒灼靈魂的火焰似乎也給他講話的能力給抹去,弱不可即。
“你看不到么,靈圍在你的周圍,它們在幫助你,也想要得到你的回應?!鳖佈﹥罕3种撤N特殊的禮節(jié)姿勢,她說道:“我覺得在這里,你不應該向我求助,而是向那些無處不在,向那些能夠支撐你未來的靈尋求幫助。學了這么久的古靈舞,難道你不相信最近自己所學到所能理解的知識?而是想要貪戀你無法去理解的本能?”
他真傻。
花言在任何時刻都沒有此時這樣,格外的認清楚,自己宛如一個小丑。
跳舞,跳舞。
自己不過就是看十三祖的動作,想到了拳皇游戲的帥氣連招罷了。
為什么會發(fā)生這種事情。
男孩子喜歡自己的能力花里胡哨一點有錯么。
他發(fā)現(xiàn)自己一直欠缺著某個東西。
那就是直視恐懼的心。
想來拳皇里那些古武者們在面對眼前的怪物,也依然會毫不猶豫的沖上去,給那炙熱的拳頭送上去。
但他不行。
花言在腦海中腦補過無數(shù)的戰(zhàn)斗場景。
想過自己的任何舞步動作,像是街舞那般,帥氣瀟灑,在狹小的地方騰轉(zhuǎn)挪移。
但現(xiàn)實卻不是這樣。
他此時站在這里。
他都站不穩(wěn)。
花言發(fā)現(xiàn),他沒有一顆戰(zhàn)士的心。
從一開始就沒有。
“我,我想當法爺……”
花言這句話,說的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