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朝會上的爭論

　　天藍如海，白云如舟，水天一色，秋高氣爽。

　　早上，明媚的陽光照耀著的海面上千帆競逐。昨日來阿倫戴爾王國參加安娜加冕儀式的外國貴族們，已經(jīng)陸續(xù)登上了各自的船只，開啟了他們的返程之旅。

　　南埃爾斯王國的三王子拉爾斯站在船舷邊，眺望著眼前一點點變小的阿倫戴爾，所有所思。

　　當然，除了他之外，還有其他幾雙眼睛，也在凝望著這個峽灣間的美麗國度。只是在這些瞳孔上反射出的，不是美麗的景色，而是無盡的貪婪。

　　☆

　　此刻在阿倫戴爾城堡王宮內(nèi)的覲見大廳里，身著墨綠色王服的安娜正端坐于雕刻有鏤空番紅花圖案的實木王座之上。

　　她頭頂上由黃金打造成的外邊框的王冠內(nèi)，鑲有一排被雕刻成番紅花形狀的翠綠色翡翠寶石。它們都在陽光的映照下散發(fā)著柔和的光線。

　　此時的安娜面帶微笑，看著臺下整齊站立的一眾大臣和貴族的目光中充分顯露著做為一個女王應有的氣質(zhì)。

　　艾莎則在安娜左邊一點的地方，依然穿著那身鑲有許多菱形冰晶的四元素拖地冰紗長裙。一雙玉手交叉疊于小腹前，端然靜立。

　　只不過與昨天不一樣的地方是，她沒有把自己的白金色長發(fā)扎起或是盤起來，而是任由它們披散著，很自然地順著自己白皙的肩膀和后背垂下，直達腰際。整個人從上到下都散發(fā)著一股仙靈之氣。

　　雖然她已經(jīng)摘下了王冠，不再是阿倫戴爾的正式女王，但只要稍稍對她有些了解的人就會知道，她仍是那個執(zhí)政三年來從來都不會被王冠束縛的女王。

　　此時她臉龐上依然掛著包含著滿滿親和力的微笑，但凝視前方的冰藍色眸子里在隱隱之中也同時散發(fā)著無盡的魅力與霸氣。

　　凱伊呈立正姿勢站在安娜的右手側，臉上保持著他自從成為阿倫戴爾王室的內(nèi)侍大臣以來在這種場合里貫有的嚴肅表情。

　　這是安娜以女王的身份主持的第一次朝會，這讓她心里多少有點兒小小的緊張。不過她并沒有把這種緊張表現(xiàn)在臉上。因為安娜知道，這次朝會對自己很重要。之前在姐姐還有凱伊的幫助下也為此進行過不少次的練習，再加上早先做公主時也或多或少地參與過這樣的場合，也還算是有些淺淺的經(jīng)驗。

　　最重要的是，姐姐現(xiàn)在就站在自己旁邊，自己一定要好好地表現(xiàn)。

　　“各位阿倫戴爾的臣工們，大家早上好！”

　　安娜從王座上站了起來，和臺階下的大臣們打起了招呼。

　　“在進行今天的議題討論之前，首先我有一件事情要宣布?！?p>　　大臣們的表情都十分認真，等待著女王的下文。

　　“馬提斯中尉！”

　　安娜的目光鎖定在了站在群臣最后一排，穿著一身深綠色軍服的馬提斯身上。本來以他現(xiàn)在的官職是無法參加這樣的朝會的，但因為安娜特意點名，所以有幸得以站在這樣的朝堂之上。

　　“女王陛下！”

　　馬提斯上前幾步，躬身向安娜行禮。

　　“現(xiàn)在我決定任命你為阿倫戴爾皇家衛(wèi)隊的衛(wèi)隊長，軍銜直接升至將軍。并賦予你可以在任何時候不用經(jīng)過我的批準，直接調(diào)動和指揮阿倫戴爾王國所屬的全部武裝力量的權力?！?p>　　“什么？”

　　馬提斯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自己剛剛走出被魔法迷霧封鎖三十四年的北地森林，就被委以如此重任，著實讓他十分驚詫。

　　臺下的許多貴族和大臣都對此表示很不理解，特別是當前手握阿倫戴爾絕大部分軍權的霍頓勛爵。

　　“陛下！我認為這樣不太妥當?！?p>　　還沒等其他人發(fā)表意見，馬提斯自己率先表達出自己的想法。

　　“我離開阿倫戴爾已經(jīng)三十四年之久了，對這里的許多事物都已經(jīng)變得非常陌生。而且我未有寸功，不能服眾，恐無資格擔任這么重要的職位?！?p>　　“請不要推脫，馬提斯。我覺得你完全有資格和能力勝任這個職位?！?p>　　安娜走下臺階，來到馬提斯跟前，扶住他的肩膀，隨即又面向在場的所有人說道：

　　“三十四年前，我的祖父路納德國王在北地森林向北烏卓族發(fā)動了戰(zhàn)爭，因此造成了兩地軍民的巨大傷亡，并且還觸怒自然之靈導致北地森林被魔法迷霧全面封閉?！?p>　　安娜稍稍頓了一下，又繼續(xù)說：

　　“現(xiàn)在站在你們面前的這位馬提斯中尉，當年英勇且盡職地確保了我的父親艾格納國王的安全。隨后又帶領一部分被困的阿倫戴爾將士在與世隔絕的森林里頑強地生存到了現(xiàn)在。而且前些時日在北地森林的水壩之上還救過我的性命。所以，無論從哪方面講，馬提斯都是一位出色的軍人，完全可以做一位統(tǒng)帥三軍的大將。不是嗎？”

　　“我完全同意女王陛下的看法。”

　　有位大臣說道。

　　此言一出，許多人也陸續(xù)表達認同和支持。唯獨霍頓，眼神里透出絲絲不滿。但他突然注意到仍站在臺上的艾莎雖然沒有發(fā)言，甚至連動都沒有動一下，但犀利的目光已然在注意自己。他立即意識到這項決定多半是這位前女王拍的板，所以現(xiàn)在最好不要就軍權這件事情自討沒趣，于是也附和似的表示支持安娜的決定。

　　“謝謝女王陛下的恩典，老臣定不辱使命，誓死追隨女王陛下，效忠阿倫戴爾。”

　　馬提斯不再推脫，旋即雙膝跪在安娜面前，接受了任命。

　　在安娜的示意下，凱伊走到馬提斯跟前，將一塊刻有阿倫戴爾番紅花國印圖案的令牌交給了后者，令牌的一角還刻著以安娜親自手書簽名字體為模板的名字。

　　“以后凡是我阿倫戴爾人，見此令如見我本人?！?p>　　安娜的這句話既是對馬提斯說的，也是對朝堂上的其他人說的。

　　馬提斯再次向安娜行禮拜謝。

　　“霍頓勛爵，您也是曾在戰(zhàn)場上為阿倫戴爾立下過汗馬功勞的老臣了。希望您今后要好好與馬提斯將軍配合，共同保衛(wèi)好我們的國家?！?p>　　安娜扶起馬提斯，又轉身對這位阿倫戴爾元老級的大臣說道，她明白這樣的決定會對他產(chǎn)生很大的影響，所以安撫一下他的情緒是非常必要的。

　　“遵命，女王陛下。”

　　霍頓躬身表示服從，隨后便轉變了話鋒。

　　“女王陛下，臣下這里有一個重要議題需要大家一起討論一下?！?p>　　“請說，勛爵閣下?！?p>　　安娜回應道。

　　“我覺得阿倫戴爾還是不應該從此放松對北烏卓族的警惕?！?p>　　此話一出，隨即在其他大臣之間引發(fā)起一場激烈的討論。安娜的眼神呆呆地盯了眼前這位勛爵幾秒鐘，對他說出這樣的話表示很不理解。艾莎眼角邊的眉毛也輕輕動了一下，不知在醞釀著什么情緒。

　　“為什么要這么說？勛爵閣下？”

　　安娜問道。

　　“我和姐姐剛剛幫助他們解除了北地森林的迷霧，而且也毀掉了代表著陰謀的水壩，安撫了自然之靈，糾正了當年阿倫戴爾對北地犯下的錯誤，現(xiàn)在正是兩地人民和解和重新修好的重要當口。”

　　“正因為如此，我才這么說，陛下?！?p>　　霍頓稍稍停頓了一下。

　　“戰(zhàn)爭帶來的創(chuàng)傷可不是僅僅承認過去的一個錯誤，并把他們從森林里放出來這么簡單。”

　　“您這是什么意思？”

　　在其他大臣的討論聲中，安娜只關注著霍頓的見解，想看看這位在群臣中引起軒然大波的老勛爵到底能講出什么道理。

　　“您可能還不知道，三十四年前北地森林被魔法迷霧封閉之后，仍活動在迷霧之外的少部分北烏卓人都認為是我們發(fā)動了戰(zhàn)爭。所以在先王艾格納繼位前后，先后平定了他們對阿倫戴爾發(fā)起的數(shù)次報復和敵對活動，光臣下親自上陣參與的戰(zhàn)斗就不下六次，每次都很慘烈。對于這一點想必艾莎女王陛下在任時應該通過阿倫戴爾的史料有所了解了吧？”

　　霍頓說道。

　　“所以說僅僅憑陛下您和前任女王艾莎陛下這次的北地之行，恐難平復阿倫戴爾與北烏卓族之間這么多年來形成的積怨和矛盾，即使是他們這次得知了您和艾莎陛下的母親，我們阿倫戴爾的先王后阿杜娜陛下有著純正的北烏卓族血統(tǒng)的消息也是一樣。總之，我們和他們之間，苦大仇深。這次他們沒有指派任何官方人員來參加您的加冕禮，就是一個很好的佐證！”

　　“等等，什么？”

　　安娜聽了這些，感覺非常驚詫。她不禁扭頭看向姐姐，滿臉疑惑。

　　自己雖然在很小的時候就從父親講過的睡前故事里得知了阿倫戴爾與北烏卓族之間有著激烈矛盾存在，但長到這么大卻從沒聽任何人提起過在迷霧封鎖北地森林之后，阿倫戴爾實際上還與北烏卓族起過很多次新的軍事沖突這樣的情況，甚至從她看到過的有關阿倫戴爾重大歷史事件的文獻當中都從沒發(fā)現(xiàn)過關于這些事情的哪怕是一絲一毫的記載。

　　其他大臣此時也都停止了各自的議論，看向安娜和霍頓，有的則是看向艾莎。

　　“最近的一次襲擊就發(fā)生在三年前艾莎殿下加冕時的永冬事件之時。一群流亡的北烏卓人趁著暴風雪襲擊了阿倫戴爾西北部邊境的一處哨所，臣雖然帶兵全數(shù)殲滅了他們，但也造成了我們十幾名士兵的傷亡。那時候也只是他們少數(shù)人造成的后果，如今森林解封，那些曾在迷霧之外活動的北烏卓人都會陸續(xù)返回他們的故土，這會讓他們的實力急劇上升。所以……”

　　后面的話霍頓沒繼續(xù)說下去，只待安娜和艾莎的反應。

　　“具體的事情等我回頭再告訴你，安娜?！?p>　　艾莎用眼神安撫了一下安娜，隨即走下臺階對霍頓說：

　　“霍頓勛爵，關于你說的這些事情我很清楚，也不用你在這里危言聳聽?，F(xiàn)在阿倫戴爾應該做的是趁迷霧打開的機會修復與北烏卓族之間的關系，而不是進一步激化矛盾，再次挑起戰(zhàn)火?！?p>　　“對。如果我們那樣做了，那毀掉水壩，拯救阿倫戴爾和北地的努力就都白費了?！?p>　　安娜也看了一眼艾莎，說道。

　　“我想馬提斯將軍應該是這里對北烏卓族最有發(fā)言權的，對嗎？”

　　“是的，陛下。”

　　馬提斯開口說道。

　　“當年戰(zhàn)爭爆發(fā)之際，北地森林的自然之靈就用它們的魔法無差別地攻擊了雙方所有的人。”

　　“在迷霧封閉之后的十幾年里雖然臣率領士兵在森林里與北烏卓族有過數(shù)十次交戰(zhàn)，但我們逐漸意識到，魔法迷霧和自然之靈的活動才是我們那時要面對的主要問題，對于他們也同樣如此?！?p>　　“再后來我們雙方之間就達成了一種默契，在互不干預的前提下各自研究怎么才能解除迷霧的封鎖，并同仍在森林內(nèi)四處活動的四個自然之靈周旋。甚至有機會我們偶爾還會和他們交換一下這方面的經(jīng)驗。雙方彼此之間的戰(zhàn)斗和敵對活動早已停止，關系已經(jīng)緩和得多了?！?p>　　“若不是艾莎陛下一行人在半個月前突然進入了我們雙方已經(jīng)劃定好的活動范圍的交界處，并有打斗的聲音傳來，我們也就不會和北烏卓人再發(fā)生那場對峙。”

　　馬提斯說。

　　“那森林外這幾十年間發(fā)生的大小戰(zhàn)斗還是很慘烈的，你又怎么能確保迷霧消散后，外面的北烏卓人在返回森林之后不會串聯(lián)他們的族人再度與阿倫戴爾興兵見仗？”

　　霍頓又提出反駁的看法。

　　“這點我可以確保?！?p>　　艾莎發(fā)話了。

　　“我做出的讓位于我妹妹安娜，留駐北地的決定，除了履行我的魔法使命之外，自然有這方面的考慮。我想我有能力促成并保證兩地人民實現(xiàn)完全與永久的和平與友好。”

　　“我做為阿倫戴爾的女王，會與我姐姐共同致力于這件事情的完成的?！?p>　　安娜說。

　　“我也會為此盡自己的一份力。這么多年過去了，相信沒有人愿意再起戰(zhàn)端，涂炭生靈?！?p>　　馬提斯又說道。

　　“好吧，安娜陛下，艾莎陛下，馬提斯……將軍，既然你們都這么有信心，那我還是保留自己的意見吧?！?p>　　霍頓眼見自己無法說服，便只好讓這個議題就此為止。

　　此時，大廳里忽然有一位大臣竟然不顧女王、前女王和其他同僚的在場，接連打了幾個噴嚏，臉上很快便涕淚具下。

　　于是他便成為朝堂上下一個焦點，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看向了那位大臣。

　　“庫布森臣工，您這是哪里不舒服呢嗎？我這就給您叫御醫(yī)?！?p>　　安娜朝著被叫做庫布森的大臣走了過去，眼神里滿是關切。

　　“謝謝女王陛下關心！我想我是這一陣沒有休息好，導致風寒侵體，精神欠佳。或許休息休息應該就會好起來的，不用麻煩御醫(yī)前來?！?p>　　庫布森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其他什么原因。剛剛就是他第一個提出支持馬提斯被任命為將軍的大臣。

　　“請陛下恕臣的不敬之罪，允許我回家暫時休養(yǎng)?！?p>　　這位老臣恭敬地對安娜說著。

　　“嗯嗯。既然臣工身體有恙，大可不必在這里堅持?！?p>　　安娜說道。

　　“只有保持一個健康的身體，才能更好地為國家做出貢獻?！?p>　　“多謝陛下恩準！臣先行告退?！?p>　　沒想到安娜這么快就同意了，庫布森于是躬著身子，一邊行著禮一邊慢慢后退，在他離開覲見大廳的大門之前，霍頓還回頭瞪了他一眼，這讓后者心里打了個寒顫。

　　這個小插曲并沒有影響到朝會的正常進行，之后安娜還與大臣們商議了阿倫戴爾翻修通往北地森林的各條道路，打算援助給北烏卓族一些過冬物資，以及與他們展開商貿(mào)往來等等事宜。

　　最后臨近散會的時候，還淺淺地談論了一下當前阿倫戴爾周邊的國際形勢。艾莎也參與了討論并發(fā)表了意見。

　　只是霍頓，有一聲沒一聲地附和著，顯然他還在糾結于自己的軍權被強削，政見不被認可這件事。這讓這位自認為功高的老臣，心里非常別扭。他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么，來保持住自己的地位，并證明自己的想法是正確的。

　　朝會散會之時已經(jīng)過了中午十二點。當大臣們都陸續(xù)散去之后，艾莎私下里把馬提斯叫到了一邊，向他交待了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