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時間樹的傳說

　　聯(lián)合軍政地下基地C區(qū)。

　　林宵聽著情報部門的報告，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

　　“……23號據(jù)點被攻陷，駐守人員全軍覆沒，已經(jīng)確定有一人死亡，十一人變異，還有一人不知所蹤，包括新轉(zhuǎn)隊的夏榮，也處于失蹤狀態(tài)，目前正在加緊搜索?！?p>　　夏榮，那個孩子……

　　夏榮剛剛結(jié)束訓(xùn)練期，就被調(diào)去了23號據(jù)點，那是05號城市周邊規(guī)模最大、防御最強的據(jù)點之一，還有一個進攻型的改造人駐守，夏榮去那里，林宵本來是很放心的，在他走之前還請他吃了頓全C區(qū)最有名的魚頭湯。

　　餐桌上，夏榮一邊把魚肉里邊的刺都細細挑出來，一邊興高采烈地暢想未來：“林教官，你說，我被調(diào)去據(jù)點，是不是因為我是我們這個班最優(yōu)秀的！”

　　林宵沒好意思告訴他另外那兩人都進了提督直屬部隊，只好轉(zhuǎn)移話題，忠告他去了據(jù)點一定要聽從上級指揮，千萬不要獨自行動，那樣很危險。

　　夏榮倒了一碟香醋，夾起一大塊魚肉蘸了蘸，放入口中：“放心吧林教官，我懂，聽說那據(jù)點里也有個改造人，就是我的隊友了吧，嘿嘿，不知道他是什么樣的人，好不好相處……哦，如果是個像林教官一樣好的人就好了，嗯，像蘇前輩也不是不可以……”

　　那天晚上夏榮亢奮了一整夜，林宵也聽他絮叨了一整夜，沒想到，僅僅過了兩天，他就有可能再也聽不到他的聲音了。

　　林宵不死心地問道：“有兩個人一起失蹤，那有沒有可能是那兩人一起逃了？”

　　C區(qū)情報部主管冷冰冰地把他的僥幸澆滅：“有可能，但我提醒一下，這五年來，失蹤人員完好找回的只有不到百分之五?！?p>　　林宵沉默片刻，問道：“知道是誰干的了嗎？”

　　主管看了他一眼：“還沒有查清楚，但既然是05號城市周邊的據(jù)點，最大的可能性就是C180號了吧?！?p>　　林宵閉了閉眼睛，拳頭緊緊攥了起來。

　　情報部主管離開后，第三提督支走了其他人員，只留下了林宵。

　　他看著林宵的眼睛，語重心長地說：“林宵，我們不能再等了?！?p>　　林宵：“……”

　　“23號據(jù)點被摧毀，我很痛心，還有夏榮那個孩子，他那么年輕，原本可以成為優(yōu)秀的改造人，甚至?xí)x升巡查官，然而……”

　　第三提督疲憊地捏了捏鼻梁，面露憂愁。

　　“C180號的勢力越來越大，放著不管只怕會引起更大的犧牲，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也請你理解一下我的苦衷?！?p>　　林宵緩緩搖頭，道：“不，您說得對，我不會干涉您的決定。只是在那之前，我還有最后一個請求?！?p>　　“你說?！?p>　　“我希望能，親手討伐他?！?p>　　……

　　“在古老的傳說中，時間樹通常被描繪成地球上最初誕生的生命，它的枝干從地表直入天穹，它的樹冠如巨傘般覆蓋了天空，它的眼睛注視著過去與未來，它的種子蘊含著毀滅與重生。”

　　“……別用這種文縐縐的說法好嗎，給我簡單易懂地描述?！?p>　　“嘛，簡單地說，這段傳說有兩個錯誤，首先時間樹不是生命，其次它并非是誕生于地球，而是來到地球?！?p>　　“時間樹，實際上是宇宙的控制機制?！?p>　　“什么意思？”

　　“舉個簡單易懂的例子，聯(lián)合軍政你知道吧，它的軍事最高決策人是總司令，但每天大大小小的事務(wù)這么多，總司令一個人怎么可能處理的完，于是為了維持聯(lián)合軍政的秩序，他便把地方上的事務(wù)分成十二份，下發(fā)給十二人，讓他們?nèi)ス芾?，這就是十二提督?！?p>　　“好了，你把宇宙想象成總司令，把時間樹想象成提督之一，時間樹就是替宇宙維持這個星球正常運轉(zhuǎn)的控制器。當然，無論是司令還是提督都是有人格的，但宇宙沒有人格，這只是它的一種運作機制，或者說是本能?！?p>　　“時間樹與它管理的星球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guān)系，所以，當?shù)厍蚴艿酵{或地球能量發(fā)生暴動的時候，它就會采取措施規(guī)避這種災(zāi)難?！?p>　　“提醒一下，我上言說的地球，既包括地球本身，也包括地球上的主體生物。地球之所以特殊，正是因為它豐富多彩的物種，那是每上百萬顆星球才會誕生一個的奇跡，這也正是地球的時間樹引以為傲的一點?！?p>　　“嗯，我明白了，所以這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

　　“因為我啊，是時間樹的一只眼睛?！?p>　　聽到這里，方紹的腳步頓了一頓。

　　他們已經(jīng)離開了被搗毀的據(jù)點，沿著樹林邊緣向05號城市慢悠悠走著。他沒有再去管夏榮，那個孩子被他孤零零地拋棄在了干枯的榕樹下。

　　深藍講了一路關(guān)于所謂“時間樹”的故事，聽起來真假難辨，現(xiàn)在又說自己是什么時間樹的眼睛。

　　“我之前不是說過了嗎？時間樹的雙眼注視著過去與未來，而我，正是代表未來的那只眼睛。”

　　方紹道：“你之前說你來到這里是為了給人類和異構(gòu)生物帶來滅世權(quán)能?！?p>　　“沒錯，七大滅世權(quán)能，正是時間樹的七顆種子?！?p>　　方紹：“……難道滅世權(quán)能的出現(xiàn)也是為了規(guī)避災(zāi)難？”

　　“我們是時間樹依照人類的模板塑造出來的存在，僅僅只繼承了時間樹很小一部分的意識，所以并不清楚其中的秘密，但有一點是確定的，滅世權(quán)能的降臨是為了結(jié)束人類與異構(gòu)生物的戰(zhàn)爭，而最后的勝者，將要承擔(dān)直面更大災(zāi)難的責(zé)任?！?p>　　“戰(zhàn)爭之后還有更大的災(zāi)難，只有從戰(zhàn)爭中存活下來的強者才有可能戰(zhàn)勝它，大概就是這么個意思吧。”

　　方紹喃喃自語道：“災(zāi)難嗎，什么樣的狀況對異構(gòu)生物而言才算是災(zāi)難呢？”

　　深藍同樣憂愁：“是啊，而且我們現(xiàn)在無法回去了，這對我們而言算是災(zāi)難吧。”

　　方紹回過神來：“?。俊?p>　　深藍哭喪著一張臉：“時間樹的位置是不確定的，擁有越多的種子，就越能感受到它的方位，但現(xiàn)在所有種子都被我們分出去了，所以我們，似乎，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方紹面無表情地拍拍手：“真是可喜可賀?！?p>　　“啊啊啊，你這家伙是人嗎??？我都這么慘了，你居然幸災(zāi)樂禍！”

　　“我本來就不是人啊，”方紹一把拍開她抗議的爪子，“而且明明我才慘吧，好好的日常被人打擾了，還要被迫養(yǎng)一個除了吃什么都不能干的家伙！”

　　像是怕?lián)p得不夠徹底，方紹又補了一刀：“還吃得那么多?！?p>　　深藍瞪大眼睛，一副眼淚汪汪、憤憤不平的樣子：“好好好，我能吃，我不能干，我就是個累贅……我現(xiàn)在就走！你就在你的小窩里自生自滅吧！”

　　丟下這句話，她氣勢洶洶地向方紹的小樓沖去。

　　方紹繼續(xù)慢悠悠地走著，半小時后，他踏進家門，一眼就看見深藍動作幅度非常大地在收拾東西。她不知從哪找了塊藍色的桌布，把食物、衣服和剩下的藥品一股腦倒進去，弄得滿屋子叮叮當當?shù)捻懧暋?p>　　方紹倚在墻上注視著她，深藍把桌布扎成一個半人高的包裹，往瘦弱的肩膀上一丟，瞪著他道：“我說走就走，不用送了，江湖再見吧！”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跑出了屋子，臨走還摔了一下房門，留下“咚”的一聲巨響。

　　四周終于安靜了。

　　方紹原地等了一會兒，終究是沒見她回來。

　　看來她不是賭氣啊。

　　方紹走向自己的床，第一次覺得這房子又大又空曠，那個女孩蹦蹦跳跳的身影給這片廢墟帶來了一絲生氣，顯得不那么寂靜而荒涼。

　　此時，這絲生氣正在慢慢被抽走。

　　方紹呆呆地坐在床上，環(huán)顧著這間四處透風(fēng)的屋子，心里琢磨著是否應(yīng)該好好收拾一下。打掃打掃地上的玻璃碎片，再添置點家具。

　　那個角落放盆草，這個窗戶掛張簾子。

　　突然，他抬起拳頭，重重砸在自己臉上。

　　真是的，自己怎么變得婆婆媽媽的。

　　他一頭扎進枕頭里，剛過正午，陽光十分刺眼，還遠不到睡覺的時候，他卻有些睜不開眼了。

　　沒想到頭一碰到枕頭，就感覺到枕頭下面似乎有個什么堅硬的東西。

　　他瞬間清醒，一把掀開枕頭——

　　只見一個小型的拍立得相機靜靜躺在上面，旁邊還有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他躺在據(jù)點的床上，睡得正熟的樣子。

　　方紹懵了一會兒，才想到這好像是之前搗毀據(jù)點的時候，深藍不知從哪個房間得到的。

　　居然還偷拍他。

　　他搖著頭，把照片翻過來。

　　反面有一行字。

　　方紹的臉色漸漸暗了下來，一抹寒光從他的眼底浮現(xiàn)出來。

　　上面寫著：“方紹哥哥，看在你提供食宿的份上，我姑且提醒你一句。

　　“聯(lián)合軍政即將采取行動，你的城市，可能不會太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