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后,懸空島中央的天空。
“真是沒想到,那個林子涵竟然就這么給打發(fā)了,我還想好好教訓(xùn)他呢!”飛舟之上,張淼愜意地坐著,口中不屑道。
燕娉婷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笑罵道:“人家一樣也是煉氣中期,一手飛雪劍連幾位筑基師姐都叫好,你要是真上去,誰教訓(xùn)誰還不一定呢!”
張淼頓時臉色一僵,惡狠狠地道:“那幾位師姐肯定是給他迷惑了!”
見這兩人又斗上了嘴,楚何等人俱是無奈地搖搖頭。這段日子處下來,楚何也算看明白了,燕娉婷并不是真的對那林子涵著迷,只是單純想逗逗張淼而已。
此時他們正處在前往絕命谷的飛舟上。絕命谷距離乾陽武宗不算遠,但是這個世界的地域極為寬廣,比起楚何前世不知大了多少,當(dāng)初去楊家堡都花了他好幾天,這次若是自己御劍,真不知道要飛到何年何月了。
當(dāng)然,腳底下這飛舟雖然好用,但如果由楚何自己來操縱,卻又是不太可能的事情。飛舟的能量源泉是靈石,可直接操縱它的,卻必須是金丹真人的神識。靈器級別的飛行寶物,就是這么令人又愛又恨。
楚何正望著遠方的大地感慨,張淼卻走到了他身邊,咧嘴笑道:“幸好有楚師弟在,一眼就識破了那個偽君子!”
燕娉婷撇了撇嘴,又看向楚何好奇道:“楚師弟,你那天說的是真的嗎?林子涵真是靠著某種法術(shù),才能迷惑了這么多同門的?”
楚何當(dāng)然不會承認,他還指望林子涵那種能力發(fā)揮作用,成為他埋下的暗子呢,當(dāng)即笑著擺擺手道:“師姐說笑了,若那人當(dāng)真是用了某種邪術(shù),宗門里那么多前輩真人,又豈會沒有察覺?當(dāng)初我不過是隨口一說而已?!?p> 這話一出,楚何明顯感覺到,不只是張淼和燕娉婷兩人臉色一緩,不遠處的另外幾人也是齊齊松了口氣。矛盾再大,畢竟也還是同門,若林子涵真敢做出那樣的事情,那這事可就沒有這么簡單了。
楚何嘴角不著痕跡地一翹,他自然能明白幾人的心思。
在這個世界,同門之誼是相當(dāng)重要的一種情誼,完全不像前世小說里寫得那樣,每個人都恨不得將同門算計到死,然后自己上位。
哪怕是巫茗和楚煙嵐這樣的情況,若是在外面遇上了,頂多是懶得打招呼,談不上非要置對方于死地不可。甚至一旦對方身陷絕境,另一方也不會袖手旁觀。
當(dāng)然了,像楚何這樣注定要反出宗門的家伙,多半是沒有這種榮譽感的。所以他明知道林子涵有問題,最多是程度不太過分,可他依然將之瞞了下來。
楚何相信林子涵不是傻子,若非迫不得已,他不會將自己暴露出來。而他不暴露,就永遠是楚何的棋子,永遠有個把柄捏在楚何手里。
“諸位,咱們到了?!?p> 就在這時,一直看著前方的肖云涵突然眼前一亮,朗笑開口道。他入門時間比之眾人都要早,以前也來過絕命谷一趟,是以飛舟還未停歇,他就知道抵達目的地了。
眾人頓時露出歡欣之色。盡管修士們的耐心普遍超過常人,但是任誰在這飛舟上待上十天,都會憋得慌——為了防止他們被罡風(fēng)掀飛,飛舟上是開了防護罩的,這也直接導(dǎo)致了這里靈氣極度稀薄,根本無法修煉。
肖云涵不愧為識途老馬,話音剛落,飛舟便開始迅速下沉,向著下方一處小盆地落去。
“這……這就是絕命谷?”白逸軒指著下方幾乎溢滿整個盆地的大型森林,臉色有些不太好看。密林絕對是他們這些大門派修士最討厭的地方,因為這種環(huán)境對靈識的壓制效果極大,死在里面也不知道是誰干的。
“白師弟,你不會以為絕命谷就是一座山谷吧?”肖云涵啞然失笑,繼而又嚴(yán)肅道,“我知道你們平時都是宗門的寶貝,去哪兒都有人看著,但是絕命谷不一樣,這里幾乎每次開啟都會死人……我是指來自三大宗門的人?!?p> 肖云涵年紀(jì)和楚煙嵐相差不大,平輩論交,而后者實力稍高一籌,他也就順勢喊上師姐了,但對于白逸軒這種明顯的后起之秀,肖云涵也不會自降身份去恭維對方。
盡管肖云涵的話不太好聽,但白逸軒卻沒什么不滿,反而神情微凜,鄭重其事地拱手道:“確實是白某托大了,明知絕命谷的兇險,卻沒有提前做好功課,還請師兄不吝賜教?!?p> 白逸軒的語氣相當(dāng)誠懇,這讓肖云涵這個老前輩頗為滿意,笑著點點頭道:“白師弟客氣了,既然已經(jīng)在同一支隊伍里,老肖我自然沒有藏私的道理?!?p> 一場沖突消弭于無形,楚煙嵐臉上掛起一絲微笑,輕輕點頭。
肖云涵和白逸軒都是她朋友,但他們彼此之間并不相識,總歸是要自己接觸過的。而且楚煙嵐很清楚,肖云涵嘴上不說,其實內(nèi)心里是一個很驕傲的人,對自己或許服氣,但對于身處風(fēng)云榜中,后來居上的白逸軒卻是不一定了。
楚煙嵐看了身邊的楚何一眼,想看看自己這個弟弟是什么看法。在她得到的消息里,楚何應(yīng)該是那種性格驕傲,對人情世故并不精通的人,然而這段時間的相處下來,卻讓她徹底不相信那些情報了。
說話極有分寸,行事滴水不漏,這分明是個老油條……
不過當(dāng)楚煙嵐望去時,卻看見楚何正疑惑地摸著下巴。她永遠不會想到,楚何正在鄭重思考著,能和肖云涵、白逸軒等人都交上朋友,自己這位姐姐的真實年齡究竟多大呢?
而在楚何默默思索著奇怪的重點時,一個輕柔的聲音傳了過來。
“絕命谷到了,大家下來吧。”
楚何轉(zhuǎn)頭看去,只見飛舟側(cè)已經(jīng)站著一位紅裝女子,臉上帶著和煦的微笑,正向著這邊招手。眾人連忙趕了過去,然后齊齊躬身行禮道:“見過溫師叔?!?p> 這女人便是這次乾陽武宗帶隊的金丹真人,出身寶寧峰的溫柔溫真人。
話說這是楚何來到這個世界以來,名字和性格最對的上號的一個人了……相比于名字溫婉,性格卻硬得要死的許晚晴,這位溫真人才是從骨子里透出來的溫婉。
見到眾人行禮,溫柔竟是漲紅了臉,連連擺手道:“不……不必多禮,不必多禮?!?p> 眾人面面相覷。楚何跟楚煙嵐對視一眼,都清楚地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擔(dān)憂:這位溫真人沒問題吧……
似乎是察覺到自己的丟臉表現(xiàn),溫柔連忙干咳一聲,勉強鎮(zhèn)定下來道:“絕命谷危機四伏,如果不是必要的話,不要太過深入,盡量在我的神識籠罩范圍內(nèi)活動,明白了嗎?”
“我等明白?!北娙她R聲應(yīng)道。
絕命谷對金丹真人的神識壓制極大,但終歸還是有一定效果的,只要不是離得太遠,說不定就能在危急時刻保住一條性命,自然沒人敢小視。
這就是三大宗門的霸道之處了。每次絕命谷開啟,只允許三大宗門的金丹真人在場,其他人若敢過來,那三位就會果斷喊人,偏偏還美其名曰以防意外。至于其他小門小派的弟子,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溫柔見眾人不再神色有異,滿意地點點頭道:“那好,我們過去吧?!?p> 絕命谷范圍不小,但出入口卻只有一條,其他路線都被三大宗門的大能修士給封死了,為的就是霸占這塊寶地,不讓那些散修分去一杯羹。
楚何等人算是來得比較晚的一批,等他們到的時候,絕命谷的入口處已經(jīng)聚集著一大群修士,而其他兩大宗門的人,也已經(jīng)全部到齊了。
面對外人的時候,溫柔板起臉來,神情深沉地快步向前走去。不過在楚何看來,她大概是不知道該做什么表情合適,才只好示人以撲克臉吧。
楚何一行人的到來,頓時在這原本平靜的入口處,引起了一陣騷動。
“這些人是誰?怎么這樣霸道,竟不把我天涯門放在眼里……唔!”眼見楚何等人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一個黃衫少年微微皺眉,有些不滿地說道,但他話未說完,直接就被身后的同門給捂住了嘴巴。
“你給我閉嘴!沒看到這一行是七個人嗎?你說什么門派能派出七個人過來?”黃衫少年那同門狠狠給了他一個暴棗,沒好氣地說道。
黃衫少年一愣,漸漸張大了嘴,喃喃道:“七個人,難道是……”
類似的或疑惑,或敬畏的情景,還在各個角落不斷發(fā)生著。也是到了這一刻,楚何才真正感受到乾陽武宗的崇高威望。沒有任何憑據(jù),溫柔也沒有展現(xiàn)出任何金丹真人的手段,只憑一個人數(shù),就能有這樣的效果……
乾陽武宗可沒有制式道袍之類的東西,眾人的穿著相當(dāng)隨意,甚至張淼還是穿了一件緊身便服過來,搞得有些尷尬——按理來說,出席這種公眾場合,都是應(yīng)該穿道袍的。
楚何等人跟著溫柔,一路走到了人群的最深處,那里沒有喧嘩,沒有騷動,只有兩隊人平靜地或站或坐,仔細打量著他們這隊剛剛到來的家伙。
而溫柔一踏入其中,便有二人迎了上來。
“天血道羅寧香見過道友?!?p> “藥靈谷展博見過道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