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凱斌低著頭一個人走在遠(yuǎn)離眾人的小路上,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忙碌的人們,確信沒有人注意到自己。
于是他稍微加快了點兒腳步,不動聲色地挪到一棵大樹后面。
“嘭?!?p> 背上的一捆竹木被輕輕放到地上。
他蹲下身來,正好把身形掩藏得嚴(yán)嚴(yán)實實,誰也看不到他的動作。望著地上一大堆凌亂的包裹和物資,周凱斌的眼里露出一抹得意之色——只要取得那個東西,他就有了絕對的優(yōu)勢,到時候什么探險隊、什么資深者,還不都要乖乖聽從他的命令?
他會站在所有人的頭上,掌控整個局面……
周凱斌沒有撒謊,他確實是環(huán)球影視集團的一名亞洲區(qū)高管——只是剛剛在工作中出現(xiàn)了一次重大的失誤,導(dǎo)致公司損失了不少錢,正面臨著被炒魷魚的危險。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會去酒吧借酒消愁,結(jié)果喝得爛醉,一出門就掉進了路邊一個沒有蓋兒的下水道井口……
不過,他對這些事兒記得也不是太清楚了。
畢竟是混影視這一行的,周凱斌也看過《狂蟒之災(zāi)》系列這種經(jīng)典大片,甚至對里面的劇情印象很深。他清楚地記得,前來接應(yīng)探險隊的另一位船長利文斯頓的船爆炸以后,探險隊員們拿走了船上殘余的物資,其中就包括利文斯頓的一個箱子,里面放著一個衛(wèi)星電話以及一把手槍。
周凱斌的目標(biāo)就是這把手槍!
現(xiàn)在探險隊的人還沒仔細(xì)清點過這些物資,只要趁著其他輪回者沒有反應(yīng)過來之前,把手槍拿到手上,他就掌握了這里最強大的武力——至少他是這樣想的。
飛快地在凌亂的物品中翻了又翻,不一會兒,周凱斌終于看見了那個灰色的小箱子,上面用英文寫著——“利文斯頓的個人財產(chǎn)”。
就是它了!
周凱斌的目光中透著興奮和激動,伸手就要把箱子提出來。這時候。頭頂上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尖聲嘶叫,嚇得他渾身一個哆嗦,接著眼前黑影一閃,似乎有什么東西迎面砸來,把他撲了一個趔趄。
“?。 ?p> 周凱斌還以為是一條蟒蛇,嚇得心臟都快跳出來了,結(jié)果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只張牙舞爪的小猴子。
“小剛!小剛!你怎么了?”
就在這時,比爾循聲跑了過來,安撫著不住尖叫的小猴子。他看見坐在地上的周凱斌,又看了看旁邊被翻得亂七八糟的東西,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你在這里干什么?”
“我……”
周凱斌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支支吾吾說不出話兒來。
剛趕過來的謝劍泉看見這一幕,心里頓時明白了什么,眼角的余光在地上一掃,果然看見了那個熟悉的小箱子,那么周凱斌的目的也就不言自明了。畢竟他也想過打這個箱子的主意,卻沒想到有人比他下手還早,這下子探險隊的人一定生出了警惕之心,再想不知不覺地拿走手槍已經(jīng)不大可能了……
都是這個蠢貨惹的禍。
“呦,怎么這么熱鬧?”秦驍?shù)穆曇粲蛇h(yuǎn)及近。
站在后面的劉一刀扭頭就看見了那個白衣懸劍的年輕人,點塵不染的襯衫白得晃眼。劉一刀的眼里閃過幾分忌憚,不動聲色地低下頭,把路讓了開來。
秦驍也不看他,邁步走向比爾,問道:“發(fā)生什么事兒了?”
比爾看了他一眼,又看看地上的周凱斌,想起來他們是一伙兒的,猶豫片刻之后終究搖了搖頭。
“……不,沒什么。”
幾人在詭異的氣氛中面面相覷,很快陸續(xù)離開,留下了周凱斌一個人尷尬地坐在原地。秦驍深深地看了這個白領(lǐng)一眼,剛才的一瞬間已經(jīng)讓他明白了很多事,心中有幾分驚訝。
周凱斌在他的心中本來已經(jīng)被判了死刑,但這家伙在認(rèn)清現(xiàn)實以后,竟然能馬上想到去偷手槍——而且他不僅想了,還真的去做了,這份反應(yīng)和膽識倒是令秦驍頗有些刮目相看。利用熟知劇情的優(yōu)勢去獲取對生存有利的東西,這是輪回者最重要的能力之一。由此看來,這個本以為是炮灰的白領(lǐng)卻還有點兒成為優(yōu)秀輪回者的潛質(zhì)……
“有些小聰明,可惜還是不夠……而且運氣也沒有站在你這一邊。”
唇角微微一翹,秦驍?shù)卣f了一句。然后也不管周凱斌的反應(yīng),徑自拾起地上的灰色箱子,隨手扔給了探險隊的一個人,囑咐對方好好保管。
里面有一把手槍的事情在輪回者這邊自然不是秘密,只有探險隊的人還不知道。秦驍不知道還有多少人在打這支槍的主意,但他并不希望任何一個輪回者得到這支槍,因為他有足夠的理由相信,有槍在手的輪回者不會用它來打蟒蛇,而是會用來威脅其他人。
每一個輪回者都是珍貴的實驗品,秦驍不愿意讓他們白白消耗在這種無意義的內(nèi)斗中。等以后主神空間的輪回者多了,死多少都不心疼的時候,他才可以真正地當(dāng)一個旁觀者。
……
竹筏終于是做好了,但辛苦了半天的人們也都累趴下,他們需要休整。
入夜的時候,探險隊里的青年科學(xué)家杰克無意中找到了血蘭花的圖騰,那是一朵雕刻在石墩上的鮮紅花朵,四瓣兒尖尖的花瓣呈十字形綻開,少了幾分蘭花空靈幽靜的氣息,卻給人一種略帶邪異的感覺。
杰克是這次探險行動的發(fā)起人,也是最堅定的堅持者。他斷定,獵頭族人既然能把血蘭花的模樣雕刻出來,必然親眼目睹過它,那說明血蘭花生長的地方就在附近。
這讓他欣喜若狂。
“你知道我們有多接近那些花嗎?”
杰克眉飛色舞的說著,在地圖上面飛快地比劃,“……血蘭花的發(fā)現(xiàn)地點,在曼河上,靠近下一個灣道。我們會經(jīng)過?!?p> “不,我們不會?!?p> 說話的是提供這次探險資金的醫(yī)藥集團代表人,葛兒·斯特恩。她冷冷地打斷了杰克,說,“我們要走托庫河。要是我們繼續(xù)走曼河,要花一周才能到達下一個村落,我可不想等那么久才洗澡。”
“杰克,你可以改天再回來……”隊伍里的另一個高壯的黑人戈登也說。
“回來?等到七年以后?萬一花不見了呢?萬一有人決定開墾整個盆地呢?”聞言,杰克露出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你知道的。我們都到這了,你確定要放棄?”
他的顧慮不無道理——血蘭花的的開花周期是七年,而花期卻只有不到半個月。現(xiàn)在更是只剩下了短短數(shù)天,要是這次無法取得血蘭花的樣本,就要等七年再來,那時候恐怕已是滄海桑田。
血蘭花的誘惑力無疑是巨大的。傳說中,這種神秘的植物分泌的漿液可以使人青春永駐、長生不老——而這似乎不僅僅是傳說。根據(jù)海夫利克極限,人體的每個細(xì)胞在自我復(fù)制56次后就會迅速分泌毒素,導(dǎo)致壞死,這也是所有物種都會定期消亡的原因。而血蘭花的作用,就是使人體細(xì)胞突破56次的分裂極限,達到長生不老的效果。
婆羅洲叢林里的巨蟒就是因為吞食了血蘭花,壽命得到極大增長,才慢慢長成了令世人驚悸的龐然大物……
“聽我說,你知道我支持你。”
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過后,黑人戈登緩緩開口,“我們一起面對過無數(shù)困難……”
杰克希冀地望著他。
“……但我不打算進那個叢林。”戈登聳了聳肩。
“真直接啊。”另一邊的小個子黑人科爾幸災(zāi)樂禍地撇了撇嘴。
葛兒松了口氣:“謝謝你們。”
望著所有探險隊員冷漠而抗拒的表情,杰克深深吸了一口氣,沉聲說道:“這是我的探險,我們要去采血蘭花!”
“不要,我們不去。”珊冷冷地拒絕道。她是杰克的助手,此時卻毫不畏懼地瞪視著自己的頂頭上司,露出絕不妥協(xié)的堅定目光。
杰克愣了愣,搖著頭說:“別傻了,珊。拜托,這比盤尼西林還偉大!這藥可以救人命!人將可以活得更久、更年輕!要是我們不進行人體實驗,就太沒人性了……”
“已經(jīng)死了兩個人了!”
“科學(xué)家本來就是要冒險!沒有他們冒險,我們就無法治愈黃熱病、小兒麻痹、天花……我們都清楚這些危險!”杰克竭斯底里地吼道。
“我們以為我們清楚?!鄙喝耘f冷冷地看著他,“直到你開始背著我們做決定?!?p> “你說什么?”其他人露出疑惑的表情。
珊沉吟了一下,緩緩說出了真相:“他加價五萬叫比爾……繼續(xù)走曼河。而他很清楚曼河很危險?!?p> “我的老天!”
“這是真的嗎?”
“杰克……”
探險隊員們不可置信地叫道,望向杰克的目光充滿了失望和憤怒——要不是這個罪魁禍?zhǔn)?,他們本不用淪落到在叢林中艱難求生的地步。還死了兩個人!
“這是我的探險!”杰克吼道。
“你只是為了自己的前途!”
“聽著,你是我的助理……”
眼見情勢對自己越來越不利,杰克終于撕破了偽善的臉皮,一步一步地走到珊的面前,臉色猛然變得猙獰,“我不需要征詢你的意見!我有權(quán)決定一切!”
然而,珊卻平靜地?fù)u了搖頭:“我們在叢林里……在此時,你的話要我們聽才算。”
“呵,看來有人不聽你的指揮了?!备饍狠p聲冷笑,鄙夷地瞥了杰克一眼。
所有人也都看著他。
經(jīng)過這次激烈的爭吵,這個青年野心家與其他探險隊員之間的矛盾與分歧已經(jīng)赤裸裸地放到了桌面上。
杰克一臉陰騭地掃了所有人一眼,一句話也沒說,就那樣靜靜地轉(zhuǎn)身離開了。誰也看不到他沉默的外表下,隱藏著多么不甘和怨憤的心緒……
“好戲總算開始了。”
不遠(yuǎn)處的樹上,白衣青年的唇邊銜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天上的月亮,很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