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得有點(diǎn)忍俊不禁。
這王錦嬪,將沒家教這個事情,悉數(shù)嫁禍到皇帝身上,真是嫁得一手好禍啊??蓱z這狗皇帝,懵懵懂懂,就被弄來當(dāng)擋箭牌,替罪羊了。
果然,擋箭牌皇帝,目光凜冽,語氣不善:“莊妃,常寧這孩子,確實(shí)是朕經(jīng)常親自教導(dǎo)?!?p> 呵呵。
這擋箭牌,還樂呵呵地引禍水上身。
我癟了一下嘴:“難怪……”
皇帝將面前的鈞窯香灰胎瓷碗往前重重一推,怒道:“放肆!莊妃,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朕,真的以為朕不會治你的罪?”
皇帝發(fā)怒,自然是極有威懾的。
只見大殿中站在旁邊伺候的小一小二黃花菜,立即跪倒在地,瑟瑟發(fā)抖。連守在門口的琥珀核桃和黑壓壓的宮女太監(jiān),也跪倒了一大片。
但怒吼兩聲的這種威懾,對于我,嘿嘿,沒啥鳥用。
什么大風(fēng)大浪,刀光血影,我祁明玉沒見過?
嚇唬我?
哼!
誰怕誰?
于是我,還是四平八穩(wěn)地,舒舒服服地,坐在我的昆侖白玉凳上,悠悠哉哉地望著皇帝。
半晌,我才打了個飽嗝,開口道:“皇上,您不要生氣嘛。吃飽了飯就發(fā)火,容易傷胃……”
皇帝如同烈火被我潑了一碗冷水。他愣了愣,沒好氣地道:“莊妃,你以為朕在跟你開玩笑?”
跪在一旁的王錦嬪,見皇帝火勢漸弱,立馬加把柴:“皇上,您斷不能輕易放縱了忤逆之人,不然宮中法紀(jì)何存?”
皇帝剛想點(diǎn)頭,我插嘴道:“法紀(jì)?皇上,我常常聽世人,稱頌?zāi)o(jì)嚴(yán)明,可是真的?”
皇帝不明所以,只點(diǎn)點(diǎn)頭:“當(dāng)然。”
我追問道:“那您的法紀(jì),可有高低貴賤之分?”
皇帝沉吟道:“雖說自古刑不上大夫,但到了本朝,已經(jīng)基本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了?!?p> 我又問:“那,可有年齡大小之分?”
皇帝茫然地?fù)u搖頭:“并無?!?p> 我表示很滿意:“太好了!皇上,如若您要治我毆打公主和忤逆之罪,也應(yīng)該一并治了公主喚我賤人的不敬之罪,還有踩壞我心愛蜀錦寶鞋的毀物之罪,再有王錦嬪專挑晚膳時(shí)間來嚇唬我的恐嚇之罪?!?p> 我吧啦吧啦說完,皇帝和一眾人等,便被我說懵了。
皇帝沒頭沒腦,來了句:“莊妃,沒曾想你也能巧舌如簧……”
我禮貌地道謝:“謝謝……”
王錦嬪卻嘶聲力竭:“皇上!常寧不過是個孩子!莊妃娘娘怎能如此攀污?”
跪在不遠(yuǎn)處的小一,立即反駁:“啟稟皇上,并非我家娘娘攀污。今日常寧小公主的確喚我家娘娘為賤人。我家娘娘責(zé)罵了常寧公主之后,公主便生氣將娘娘的蜀錦寶鞋踩壞了。我家娘娘這才出手教訓(xùn)了小公主……”
王錦嬪氣急敗壞:“你一個賤婢,當(dāng)然維護(hù)你家主子了……”
我冷笑一聲:“賤婢?王錦嬪,你可曾想過,常寧為何出口便是賤人之類的不遜之言?”
王錦嬪一愣,立即尖叫道:“莊妃娘娘!常寧從未有過這樣的不遜之言!您怎能污蔑一個孩子……?”
我皺著眉,揉了揉我發(fā)痛的耳朵,懶得再理這個吱哇亂叫的錦雞。于是,我轉(zhuǎn)身面向常寧小胖子,眨眨眼道:“常寧小公主,你可知道,今日你可闖了大禍了……”
小胖子一驚,也不哭了,防備地望著我:“闖禍?闖了什么禍?”
我將臉一沉,惡狠狠地道:“小公主,你可知道,今日你踩壞的,是什么寶物?”
小胖子呆呆地望著我:“不知道……”
我煞有介事:“今日你踩爛的,是本宮的幽蘭古國出產(chǎn)的金絲編織,又鑲滿和田玉,再點(diǎn)綴東海夜明珠制成的寶鞋!這一雙鞋價(jià)值連城!你們永和宮大概全副身家,都賠償不起本宮這雙寶鞋呢!”
小胖子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大聲道:“不可能!你這個騙子!今日本公主踩壞的,不過是一雙臟兮兮,臭烘烘的藍(lán)色破布鞋!”
我不甘示弱:“就是寶鞋!你快賠給我!”
小胖子氣急敗壞,揮舞著小胖手,跳著腳地尖叫:“賤人!你是在訛人!”
我有沒有訛人,見仁見智。
不過,皇帝的臉色,已經(jīng)黑到了谷底。
王錦嬪的臉,則紅得簡直要滴出血來。
而不遠(yuǎn)處的張美人,對我使個眼色,暗暗贊許。
小一小二黃花菜,捂著嘴,憋著笑。
小胖子常寧公主,還在糾結(jié)于,寶鞋的價(jià)值問題。她轉(zhuǎn)過身,抬頭望著皇帝,撒嬌道:“父皇!父皇!您說這個賤人是不是在撒謊?她見常寧小不懂事,就訛我!您快些治她的罪!”
狗皇帝皺著眉,沉吟道:“賤人?”
王錦嬪慌忙爬過來,想拉住皇帝的手:“皇上!常寧還是個孩子!她不懂事……言語上冒犯了莊妃娘娘……”
皇帝冷冷地將手一甩:“常寧是個孩子,莫非錦嬪你也不懂事?”
王錦嬪還想分辯,只見皇帝疲倦地?fù)]揮手:“王錦嬪失德,常寧公主還是送到南三所[26]去住吧。那里有帝師和嬤嬤教養(yǎng),斷不會有人說公主沒有家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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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南三所:明朝公主皇子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