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脈宗弟子,七日一休沐,最近這六日,都是由二師兄姜博容在校場教大家天脈劍法基本招式。仙風道骨的大師兄一直沒來過,校場的女弟子們多少有些失望了。
這日,龔承從外面回來,正是口渴,見到桌上放著茶壺和茶杯,也沒多想,就倒了一杯喝下。一飲而盡后發(fā)現(xiàn)沈明此刻正盤腿坐在床上看著他,便即刻生了一種不祥的預感,“你——”
沈明心領神會,還了他一個眼神,點了點頭。
龔承看著自己手中拿著的茶杯,懊悔不已,看著沈明說道:“你居然下毒?”
沈明一副冷漠的模樣,說道:“我又沒讓你喝。”
“柳明,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自己想。”
“柳明!”
“念我名字又不能解毒,現(xiàn)在運功把體內(nèi)的毒逼出來,或許還有的救。再吵吵,就真沒命了?!?p> 龔承指著沈明半響說不出話來,于是回到自己的床上運功逼毒。
沈明只想給長姐出口氣,誰讓他說沈晴是只母老虎,可畢竟眼前這家伙罪不至死,下毒歸下毒,要不了人命,沈明知道他修為不低,不僅死不了,也傷不著,頂多就是安靜的運功一個時辰,算是輕饒了他了。
龔承這個人,小事上不記仇,不記仇是不記仇,可吃了虧總得找回來,在哪兒虧的就要在哪兒找回來,好些天就琢磨著怎么把這虧給找回來。
好容易到了休沐日,龔承本想找隔壁的兩位師弟推牌九,奈何這倆人已經(jīng)早早的下山去采買了,沈明也下山去了石橋鎮(zhèn),買了些沐浴的香草包。龔承這輩子沒見過這么講究的人,大概是山里待的久了,進城就不適應!
天脈弟子練功的日子都是穿著弟子服的,不論自己帶了什么衣服,不到休沐日是沒機會穿的,休沐日大家都清洗弟子服順便下山采買,龔承忘了跟沈明說買皂角的事,但是沈明心細,從市集回來的時候不但買了皂角,還買了最貴的那種,摻了花瓣香草的皂角,連云霄峰女弟子都輕易不舍得用。
龔承打從認識沈明第一天就知道他生活講究,城里人的品味,山里人自然不懂。有時候龔承甚至覺得眼前這個人是不是女扮男裝來修行的,怎么日子過的比女人還細致。
過了第一個休沐日后,大師兄在大殿里傳授天脈宗的心法。
龔承也就是隨便聽聽,他想學的東西肯定不是公開傳授的,那定然是要靠偷,才能習得了,不然,就算他資質(zhì)再好,討好天脈宗讓他學絕學,沒個十年考驗期肯定沒戲。十年?龔承可等不了。
沈明心里也有自己的盤算,他可不是來這學什么天脈功法的,他要找他娘當年所經(jīng)歷的真相,但是前期的基礎課還是得聽,總不好一問三不知,再被以修行不嚴謹趕下山去,那就得不償失了。而且此次入門弟子說多不多,說少不少的,也就這么些人,大師兄可說了,一月后要挨個兒檢查功法。
沈明是極看不上龔承的,覺得他這個人放浪,又欺負了他一把,這幾日兩個人就沒說話。
想到那個龔承不會讓他安心在屋里練功,于是沈明就去了后山,找了一個僻靜處打坐練功。哪想到這龔承并非省油的燈,竟然不知怎樣追蹤,就找到了后山……
彼時沈明打坐修煉功法,恰不能被人打擾,若換做旁人,此刻便應該有人護法練功,可沈明屋里這位同修,自然是指望不上的。
龔承走到沈明跟前,上下左右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人,嘴角帶著一抹邪笑,“柳明啊柳明,知道什么叫因果循環(huán),報應不爽嗎?敢算計小爺我,不知道小爺是個睚眥必報之人嗎?偷偷到后山練功,以為我找不到嗎?猜到你要修煉功法,我滿山的找你,今兒落在我手里了,小爺我不得扒你一層皮?”
沈明此時此刻聽得到龔承說的,奈何練功入定,此刻不可分心。
龔承蹲下身來,看著此刻打坐的沈明一言不發(fā),又動彈不得,心中暗喜:可算是把之前輸?shù)膱鲎诱一貋砹耍?p> 于是龔承對沈明說道:“沈明,我不是你,沒你那般蛇蝎心腸,我呢,就是想知道,你練功的時候,我扒了你的衣服,再叫云霄峰的女弟子過來圍觀一下,如何?”說完,伸手便將沈明腰封解開,緊接著又去解他的外衣……
沒想到,沈明一口鮮血吐了出來,著實把龔承嚇了一跳。
“你瘋了嗎?強行中止練功,不怕受內(nèi)傷的嗎?”龔承二話不說,立即坐下為沈明簡單療傷,隨后帶沈明回了住處。
才剛剛把沈明扶坐在床上,沈明便一把把龔承推開,“走開!”
龔承被沈明這舉動搞惱了,罵道:“你就是那種‘拿不起,放不下’的人。開個玩笑而已,至于這么玩不起嗎?你給我下毒,也不過是費了我一個時辰逼毒,我何至于要你受內(nèi)傷,你就這么瞧不起我?”
“滾——”沈明說完給了龔承一個極具殺氣的眼神。
龔承站在床邊,用手指了指坐在床榻上的沈明:“你行!”說完轉(zhuǎn)身想走,忽然聽聞身后的沈明又咳血,忍不住還是回了頭,一下子坐在沈明身邊,把手搭在他手腕處為他診脈。
哪知沈明脾氣不好,甩開龔承的手,偏此時又咳了血出來。
龔承封住沈明的穴,定了他的身,這才重新為他診脈。
沈明著實傷的不輕,真氣運行大周天的時候強行中止。
“我剛才為你簡單療傷,但你內(nèi)傷不輕,這幾日要調(diào)理才能恢復,明后天就別去上課了。”
沈明惡狠狠的看著龔承說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龔承是真的生氣了,轉(zhuǎn)身回到自己的床榻,鞋也沒脫,直接躺在上面挺尸。
沈明還是在咳嗽,龔承不忍心,于是半夜下山去給他買藥。
翌日晨,校場上所有弟子都在練劍。
才過了一個休沐日,陳紹元逛了個街,就把之前學的劍術(shù)給忘了一部分,這記性一般人還真比不了,大師兄督查大家的劍術(shù)修煉,遠遠的就瞧見陳紹元跟在洛云身后模仿練習著,于是朝他們倆走了過來。
陳紹元對大師兄嘿嘿一笑,“大師兄,你千萬別生氣,生氣會氣壞自己的身子,我今天出門急了點,沒帶腦子。”
洛云都聽不下去了,心想這說的是人話嗎,于是說道:“絕了!紹元師弟不如回去取一趟,還來得及!”
陳紹元瞪了洛云一眼,“大師兄,雖然我今天沒帶腦子,但是我用的是洛云的腦子。”
洛云一笑說道:“我的腦子好好的裝在我腦袋里,今日膳堂做了鴨腸,我切上二兩,裝你腦子里,你湊合用用?”
陳紹元沒想到洛云竟然這么懟他,于是回道:“大可不必,你自己留著用吧。”
大師兄站在一旁聽了半天沒說話,這會兒覺得自己再不說兩句,這倆人可是沒完了,“你們倆說夠了沒有?”
兩個人頓時不吱聲了。
大師兄看了這二人一眼說道:“罰你們把膳堂的泔水桶運到山下,再將山下運青菜的車推到山上。完不成的話,晚膳就不用吃了?!?p> ……
大師兄看了下新入門的弟子,轉(zhuǎn)身走向校場一角,對二師兄姜博容說道:“人數(shù)不夠。”
姜博容看了一下說道:“柳明沒來,他舍友給他請假了,說是病了?!?p> “你去看一下?!贝髱熜终f完便走了。
鬼路是通向萬劫殿的一條長廊,常年幽暗不明、陰森恐怖。鬼路的盡頭是萬劫殿的結(jié)界入口,那里有一口井,井下便是萬劫殿……
走在鬼路長廊上,可以若隱若現(xiàn)的聽見井底傳來的萬鬼的叫聲,時而凄厲,時而恐懼。沈明小時候,有一次誤入鬼路長廊,沈晴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就趕緊將他抱走,并很嚴肅的告訴了他,鬼路那條長廊永遠不可以再去,那是九幽宗被處以極刑的人才會去的地方。
如今,萬劫殿的結(jié)界封印出了問題,不少厲鬼跑了出來。
九幽城外有兩條路通向萬劫殿及其背后的鬼城,一為還陽路,一為歸陰路。通常萬劫殿結(jié)界不穩(wěn)定的時候,就會有厲鬼從這兩條路涌出,而且這兩條路常年會有一些鬼魅存在,九幽宗讓弟子們拿這兩條路歷練了上百年了……
萬劫殿封印不穩(wěn)時,若釋放了太多厲鬼,沈晴和蘇心悅自然第一時間趕到,畢竟普通弟子很難應付厲鬼。
二師兄姜博容這日來玉竹園看望沈明,龔承這會兒不在,就沈明一個人在舍內(nèi)。
沈明瞧見二師兄進來,馬上從床上坐起來,姜博容忙走過來扶著他說道:“聽說你病了,嚴重嗎?”
沈明道:“不嚴重,就是練功時不小心,受了點內(nèi)傷。”
姜博容看著受傷的沈明,一襲潔白的中衣下,難掩疲憊氣息,他的面色并不是很好,唇色微微發(fā)白,幾縷烏黑的青絲搭在胸前,整個人看上去柔弱可人憐。一種不安的想法涌上了姜博容的心頭,他有些按耐不住,于是對沈明說道:“你口渴了吧,我去給你倒杯水。”說著,便起身來到桌前給他倒水,順便趁沈明不注意,把軟筋散也下了進去。
沈明端起茶杯喝了下去,又與姜博容閑敘了幾句,便開始覺得頭痛,渾身無力。這時的姜博容緊緊的把沈明抱在懷里,沈明才意識到危機,他果然是一直被長姐保護的很好,以至于還是低估了城外的世界竟如此險惡。
沈明道:“你想干什么?”
姜博容說道:“我想干什么,你還用問嗎?這一代弟子里,你相貌出挑,不輸于云霄峰那些貌美的女子,師兄早就對你動心了?!?p> “無恥!”
“你現(xiàn)在說什么都沒用,還不如順著師兄我的意思?!苯┤菡f完,把沈明壓在身下,臉都要貼在沈明的臉上,正要吻他。
這個時候,龔承回來了,進門就瞧見這么驚人的一幕,對姜博容大吼道:“住手!”
姜博容沒想到龔承這么快就回來了,明明給他安排了別的事。于是停住了自己的手,回頭看了下龔承,說道:“我來看看沈明的病?!闭f完,起身要往外走。
龔承又不是個傻子,姜博容這樣對待自己的舍友,豈能放他大搖大擺的出去,于是站在門口用手攔住了他的去路。
二師兄覺得整個天脈宗,除了大師兄和幾個長老外,其他人沒人敢惹他。斷沒想到這個龔承竟然敢和自己正面交鋒。
姜博容道:“龔承,我勸你不要多管閑事。”
龔承道:“姜博容,我勸你不要太狂妄?!?p> 兩個人四目相對,瞬時便動起手來。姜博容哪里是龔承的對手,幾招內(nèi)便敗下陣來,龔承找了一根繩子把姜博容捆上,又找了塊布塞住他的嘴,最后找了個布口袋罩住他的頭,這操作還真是異常的熟練。
龔承過來看了看沈明,沈明一點力氣也沒有。龔承身上常備各種江湖險惡的毒藥和解藥,于是拿出一顆軟筋散的解藥給沈明服下,過了一陣子果然好些了,這才想著要對門口捆著的這位有個交代,便對沈明說道:“我出去一下,很快回來。”
龔承把姜博容帶到后山,摘掉了他的面罩,把他吊在一棵大樹叉上,周圍都是密林,人跡罕至,何況姜博容的嘴巴里塞著布,這會兒可是真叫不來人。
龔承坐在地上,拿著根小樹杈,指著姜博容說道:“知道我為什么把你吊在這兒嗎?”
姜博容連連搖頭,龔承拿著小樹杈指了指大樹叉的另一邊,姜博容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竟然是一個馬蜂窩!
姜博容連連搖頭求饒,卻說不出話來。
龔承嘴上帶著邪笑說道:“你種了惡緣,自然結(jié)出惡果,這叫報應?!闭f完,龔承把手里的小樹杈一扔,順手從旁邊撿了一塊石頭,起身拂了拂衣衫上的土,就往山下走。
姜博容在樹上吊著很是緊張,果然,他的緊張是有道理的,龔承走了沒多遠,就將手中的小石頭朝著那馬蜂窩擲出去了……
這時,后山林子深處,一個女人站在樹后遠遠的看著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