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橋鎮(zhèn)一如往昔的熱鬧,盡管失蹤的女子接連不斷,路上也有人議論,但也不至于大白天的就不敢出門,最近鎮(zhèn)上的人,晚上還是很少出去的。
何林拿著剛抓好的藥,推開一戶院門,走了進去,還沒進到堂屋,就聽見高偉咳嗽的聲音。
高偉看到何林來,很是高興,對他說道:“何師兄,你來了?咳咳——”
“你快躺下,我先去給你熬藥。”何師兄扶著剛剛起身的高偉躺下,轉(zhuǎn)身去了廚房煮藥……
高偉魔毒發(fā)作時的事都記不得,這會兒是把何林當(dāng)親人一般。
待藥煎好以后,何林扶著高偉喝下,號了號脈說道:“高師弟,你這次傷的不輕,這三個月可要好好養(yǎng)著,別到處亂跑了。”
高偉說道:“我是想出去也沒力氣。之前紹元師兄和洛云師兄來看我,說等我傷好以后,帶我出去走走?!?p> 何林笑了笑說道:“天脈就是有你們?nèi)齻€才不枯燥?!?p> 高偉說道:“大師兄不太喜歡我們?nèi)齻€人?!?p> 何林說道:“大師兄一直惦記你的傷,別看他平日對你們修行要求嚴(yán)格,真要是哪個師弟受了傷,他還是很在意的。”
高偉點了點頭說道:“確實,大師兄一直是謙謙君子?!?p> 何林說道:“好了,時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p> 高偉應(yīng)道:“煩擾師兄這些天照顧我,山上山下來回跑,辛苦師兄了?!?p> 何林摸著高偉的頭說道:“別客氣,同門師兄弟,這是應(yīng)該的。”
何林這么做一來是因為他對山上每個師兄弟都很好,姜博容這樣不可一世的人受了傷,他都會跑去照顧,二來是聽說高偉的傷就是天羅所傷,何林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何林出了院子,并沒有直接回山上,而是打算給山上師弟買點吃的。剛走到街角,就看見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男子手腕滴著血,背靠著墻,遠遠的瞧著他。
出于一個醫(yī)者的慈心,何林走過去問道:“是手臂傷了嗎?”
那中年男人說道:“被人咬傷了手腕。”
何林揭開他的衣袖,果然手腕被咬傷了好大一塊肉,“你這個手臂需要趕緊處理一下,你家在哪?”
那中年男人說道:“就在前面?!闭f完,帶著何林走到街巷的盡頭,這是一處深宅,宅門匾額上寫著——四平館。
何林并未察覺異樣,只是略有些驚訝,剛剛未看出眼前這男子竟然如此闊綽,可以住在這樣的深宅大院。
進院后,何林才發(fā)覺這宅子有點奇怪,一點生活氣息都沒有,死氣沉沉的。
何林在前院的廳堂內(nèi)為那個中年男人上了藥,何林低著頭用白布條為他包扎傷口。
那中年男人全程什么都沒說,嘴上卻掛著邪笑,只是這時候何林低著頭,并沒有注意到。
“傷口包扎好了,這幾日千萬別沾水。”
中年男子點了點頭,對何林說道:“我出去一下,你到后院等我?!?p> 那男人說完就起身出門了。
隨后不多時,一個面無表情的女婢走了過來,帶著何林進了后院,中年男人說他稍后就到,但此時,何林已經(jīng)有了一點異樣的感覺,他想離開。他來這里也只是為了給那個男人包扎傷口。
何林被帶至后院的正堂,那女婢便走開了。何林站在門口就聞到一股濃濃的脂粉氣息,隨后他推開了門,發(fā)現(xiàn)這個廳堂很大,然而,這么大的廳堂竟然沒有什么桌椅陳設(shè),四處垂掛著紅色的綢布,像是布置了一半的婚房,順著這紅布朝屋頂望去,何林被眼前的一幕震驚了……
屋頂上懸掛著十幾個“人偶”,她們穿著色彩斑斕的衣裝,臉上涂著煞白的粉底,畫著精致的妝容,看著似乎是手藝人的杰作,唯一的缺憾是——所有的“人偶”都是閉著眼的。
明明是正午時分,這廳堂內(nèi)卻讓人覺得陰冷。
何林聞到在這濃濃的脂粉氣下,有一股尸體才有的氣味……
何林猛然抬頭,再次看向這些“人偶”,他有些害怕了,這些根本就不是人偶,而是尸體,是一群少女的尸體經(jīng)過防腐處理后的作品。
何林轉(zhuǎn)身想走,身后有一只手牢牢的將他抓住。
“是你?你就是那個擄走石橋鎮(zhèn)少女的人?”何林看著眼前這個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笑著說道:“不錯,是我。”
何林發(fā)現(xiàn)自己想走卻根本動不了,手想撤回來也撤不回來,何林心想:對方究竟是何等修為,竟然讓我動都動不了。
一股異香過后,何林暈過去了。
等到何林再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身上的衣服已被人解下,只有一塊紅布遮蓋著自己的身體。
何林想坐起來,但渾身無力。
一段并不善意的腳步聲從何林身后響了起來。
何林回過頭去,看見那個男子也正看著自己,眼神中充滿了惡意。
何林說道:“你想干什么?”
那人說道:“我想干什么不是很明顯嗎?十年未見……”
“我們見過嗎?”
“我強迫過很多人,只有第一個被我放走了,后面的人——”那男人指了指房頂懸掛的精致的人偶尸體說道:“我都把她們留下來了?!?p> “你為什么會放走了第一個?”
“人生第一次強迫別人,我當(dāng)時沒緩過神兒來,就讓他跑了。”
“你個瘋子!”
“哈哈哈……哈哈哈……”那人狂笑,捏著何林的下巴說道:“你說我瘋?想想自己的處境吧!為人魚肉還能說出這樣的話?!闭f完,那男人便把自己的衣服解下……
何林想要推開那男子,卻發(fā)現(xiàn)自己在他面前竟然毫無還手之力,于是嘶吼道:“別碰我……別碰我……”
未時三刻,日光透過廳堂窗欞灑在地上。
何林背靠堂內(nèi)的一根柱子赤著上身斜坐著,紅布蓋在他的下半身,他的頭發(fā)有些凌亂,剛剛發(fā)生的事,宛如噩夢一場,若不是身體的痛,他甚至不相信剛才發(fā)生的事是真的。何林用殿內(nèi)懸掛著的紅布遮掩自己的身體,他想離開這里,那男人出去了,這是絕好的機會,可此時的自己卻渾身無力,迷幻香的藥效還沒有過。
女婢此刻走了過來,手里拿著一套衣裝,見到何林便對他說道:“把衣服換上吧。”
何林并沒有理會她,他這會兒是真的沒有力氣。
那女婢說道:“主人只有找到新的,才會殺死舊的。與其自暴自棄,還不如想想怎么出去。”
何林聽完女婢這番話,又認(rèn)真的看了一下眼前這個人,說道:“你不是他的同伙嗎?”
那女婢搖了搖頭說道:“我是舊的。你是新的。我就要死了?!?p> 何林說道:“那你為何不跑?”
那女婢答道:“我跑不了。這個院子只能進不能出,這院子被人下了法術(shù)。你來的時候穿的是天脈的衣服,我想你懂法術(shù),或許有機會逃出去?!?p> 何林苦笑說道:“我這法術(shù)怕是和這院子的主人比不了,不然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慚愧?!?p> 那女婢把衣服放在何林的身邊說道:“我見他在這個房間施過法術(shù),等你有力氣了,不妨試著找找破解的方法。我……等不到了……”她說完就離開了這個內(nèi)堂。
何林看著這套新衣服,中衣潔白勝雪,黑色外衣上點綴著精致繡工。何林想著是不是自己死了以后就是穿著這身衣裝被做成人偶,懸在梁上。
沈明穿著花魁的衣裝上了花車,為了不驚擾四平館里的那位,沈明的花車從街上經(jīng)過的時候,其他幾個人都是遠遠跟著,不在他近旁。
那男人果然又出現(xiàn)了。
沈明的花車快要經(jīng)過四平館的時候,街邊的小兒又念起詩來:十八新娘八十郎,蒼蒼白發(fā)對紅妝,鴛鴦被里成雙夜,一樹梨花壓海棠……
突然,一塊巨大的紅綢布蓋在了沈明的花車上,沈明也被這莫名掉落的紅綢布蓋住了,還沒等他回過神的時候,人已經(jīng)被一股霸道的力量押到了四平館內(nèi)。
“通常出事都在晚上,如今已經(jīng)這般肆無忌憚了嗎?”崔峰站在遠處說道。
街上的人原本跟著花車看熱鬧,天降的紅綢布把大家的視線都擋住了,等街上的路人揭開紅綢布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花車上的花魁已經(jīng)不見了。
那男人擄走人的速度很快,以至于街上的路人根本就沒看出究竟,只是發(fā)現(xiàn)花魁不見了蹤跡。
大師兄、蘇家姐妹、沈晴、龔承幾個人迅速的趕了過來,而至四平館近前,仍能感受到高級結(jié)界難以沖破。
申時二刻,沈明被帶到四平館的后院。
那男人修為不低,以至于沈明這樣有修為的人竟然無力還手。
婢女出現(xiàn)了,站在沈明面前,不由分說的幫他脫去了外衣。
沈明在那男人修為的壓制下也動彈不得,卻在此刻回想起來,眼前這個男人自己原本見過的。有一次大師兄有急事來找龔承,龔承去花街了,沈明不得已下山去紅袖招尋他,在紅袖招的二樓有個門沒關(guān)好的房間,沈明看著那人穿著很像龔承,還以為是他,剛想推門進去,就看到那個人正在和一個男人動手動腳的,不經(jīng)意間側(cè)臉被沈明看到,沈明發(fā)現(xiàn)不是龔承后就離開了,如今眼前這個人,正是那日紅袖招找樂子的客官。
“你到底是誰?”沈明問道。
“這很重要嗎?”那男子答道。
沈明道:“天字榜前三甲都沒有這般修為,你該是十二封神中的一位吧?!?p> 那男子笑了一下說道:“既然你都這么說了,也不怕告訴你,我是封神小吉。”
“怪不得。”
小吉說道:“今天不知道是什么運氣,竟然遇到兩個美男?!?p> “我以為你知道了我是男子,會讓你很失望。”
小吉說道:“不會。對于美人,我不計較這些。”
“瘋子!”
小吉大笑道:“你們怎么都喜歡說我瘋,我有那么瘋嗎?”
小吉說完這話把沈明拉到內(nèi)堂,用十?dāng)?shù)條紅繩將他捆綁,紅繩的一端掛在這屋梁之上,而沈明不得不跪在這冰冷的地上,被捆著動彈不得。
何林已經(jīng)恢復(fù)了些力氣,把衣服穿好了,看到沈明被押進來的時候吃驚不小,沈明與他四目相對也頗為意外。
小吉把沈明捆好以后便出去了……
何林說道:“你怎會被擒來?”
沈明應(yīng)道:“是個計策。我負(fù)責(zé)進來探個虛實,他們在外面接應(yīng)?!?p> 何林背靠著柱子說道:“宅院里有結(jié)界,法陣就在這個房間內(nèi),我還沒找到……”
沈明問道:“你怎么也被抓來了?”
何林道:“我來看高偉師弟,回去的路上被抓來的。”
四平館外龔承和大師兄在找從外面破結(jié)界的方法。
四平館內(nèi),沈明被捆的結(jié)結(jié)實實,想要找法陣還真有難度。正這功夫,小吉回來了。
看到這兩個人笑了一下,對著何林說道:“恢復(fù)力氣了嗎?我猜你現(xiàn)在沒力氣幫他解開繩子,能湊合把衣服穿上就不錯了……”
沈明聽聞此話又看向靠在柱子那的何林,確實從他進來以后就沒怎么見他動過,原來是……想到這里,沈明又看向小吉。
小吉完全不介意沈明怎么看他,在他眼里,雖然沈明的實力遠高于何林,那又怎么樣呢,和十二封神比起來,不過是兩只螻蟻。
小吉用手摸著沈明的白色中衣說道:“花魁,你也算是個美人了。”說著便把手伸進了沈明的懷里,不管不顧的摸起來,沈明為了躲開小吉不得不掙扎起來,腳就踹到了身后好大一塊方形地毯上。
“把你的臟手拿開——”
“別急著拒絕我……”
何林看到地毯下露出一個紅色的紋路,由于沈明只是踹開了一角,紋路并不完整,看著只有一個半弧形狀。
沈明還在掙扎,小吉已經(jīng)上手扒衣服了……
何林在一旁也沒有力氣起身制止小吉,何況就算他不中藥香也無力制服小吉,于是何林艱難的往那塊地毯的位置挪動。
何林快到地毯那邊的時候,被小吉發(fā)現(xiàn)了。于是小吉過來狠狠的踹了何林一腳,小吉這一腳踹的不輕,何林覺得五臟六腑如翻江倒海一番,血腥之氣止不住的翻滾,忍不住吐了一口鮮血,但他仍不忘給沈明指了指地毯的位置,只是此刻真的沒有力氣說話。
沈明馬上意會,劃破自己的手指將血滴在那紅色紋路上。
小吉見狀臉上露出異樣的神情,一把抓住沈明的脖子,把他推到柱子這邊,沈明的腦袋直接磕在了柱子上,整個人都暈暈乎乎了。
沈明破壞結(jié)界的那一剎那,幾個人就沖進了四平館,這會兒正齊刷刷的站在后院里。
小吉也毫不示弱,根本沒把這些人放在眼里,單手拎著沈明走了出來,小院頓時顯得擁擠了起來。
沈明的頭是昏沉沉的,被小吉的力量壓制的還不了手。
“封神小吉”沈晴說道。
小吉看了沈晴一眼:“還算有點見識。”
蘇心悅說道:“你堂堂一個封神,竟然做這種下三濫的事!”
小吉大笑:“我做什么,輪不到你來評價!”說完,伸手出了一掌,一股凌厲的殺氣便朝著蘇心悅而來,蘇心福見狀甩出扇子,將這一掌的靈氣擋住,但是扇子也被撕得粉碎。
“還算是天字榜上有點實力的?!毙〖圆话蜒矍暗膸孜环旁谘劾铩?p> 龔承和大師兄自然不能放過小吉。
五云深處瓊芳寒,恍如一瞬星霜換。
崔峰星霜一出,整個四平館都在寒厲之中。
龔承的修為不低,當(dāng)即設(shè)下九十四級結(jié)界覆蓋四平館。
崔峰的星霜劍直奔小吉面門而來,小吉一掌將手中拎著的沈明推開,沈明被這一掌擊中,蘇心悅凌空飛起,環(huán)住沈明的腰,摟著他從空中回旋落地。
小吉這一掌著實厲害,沈明不禁嘔了一口血。
蘇心悅馬上對沈明說道:“怎么樣,傷的嚴(yán)不嚴(yán)重?”
沈明搖了搖頭說道:“無礙?!?p> 蘇心福站在一邊看著沈明,對蘇心悅說道:“你這未婚夫可真不讓人省心。”
龔承忍不住回頭看了那倆人,心道:沈明啊沈明,你這軟飯算是吃定了。
但眼下情況也實在是容不得他多想,龔承與大師兄一起,同小吉交起手來,蘇心福也亮出了花葬,幾個人就在四平館打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