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樂山應天音宗宗主嚴金之邀,如期赴約。
天音宗宗主議事堂內,一名天音弟子給沈樂山上了茶。
嚴金也走了進來:“沈宗主久等了?!?p> “哪里哪里,我也是剛剛到?!?p> 沈樂山這時也起身拱手行禮,待嚴金還禮后,兩個人分別落座。
沈樂山道:“嚴宗主,我就開門見山了,犬子失蹤,不知您這里有什么新的線索?”
嚴金指著站在自己身后的弟子說道,“這位是我天音宗弟子宮本旺,他回鄉(xiāng)省親,聽到了一些可能與令郎有關的消息,讓他仔細說與您聽聽?!?p> 嚴宗主說完,示意站在自己身后的弟子宮本旺講一下來龍去脈。
宮本旺畢恭畢敬的給沈宗主行了禮,而后說道:“弟子家住建業(yè)城,老家的鄰居剛剛從彩云鎮(zhèn)回來,說彩云鎮(zhèn)多年前有個郎中,外出收藥材,回來的時候就帶了一個六七歲左右的男娃,說是在樹林里撿的,傷得不輕,醒了以后什么都不記得了,調理了三個月才出的了門。撿到孩子的那片野樹林旁邊有個很高的山崖,就是枯木崖,那郎中當時見孩子傷得不輕,緊急處理了一下,就帶回彩云鎮(zhèn)了。那日無意間聽說沈宗主的兒子曾經(jīng)墜落枯木崖,下落不明,我就想這孩子會不會是沈宗主家失蹤的兒子。”
沈樂山聽聞十分激動:“他有說是何時撿到的嗎?”
“聽說是十六年前。”
沈樂山說道:“十六年前,對……對,就是那個時候。那這郎中如今可還在彩云鎮(zhèn)?”
“不在了,這郎中連同他夫人都被殺了,不過,孩子沒事。鄰居說那孩子當時躲在柜子里,算是逃過一劫。說是來殺郎中的人原也不是什么仇人,就是因為郎中醫(yī)不好他弟弟的病,一怒之下給殺了。事后那孩子跑到鄰居那里求助,這鄰居知道郎中還有個表兄在西京,就托人去捎了口信,郎中的表兄趕來料理了后事,就把孩子也帶走了,孩子現(xiàn)在應該在西京?!?p> “怪不得這么多年都找不到,原來是去了那么遠的地方。”
宮本旺說道:“說來也巧,那郎中剛好出鎮(zhèn)去山里收藥材,救了這孩子,彩云鎮(zhèn)離枯木崖也有百余里了,大概是想不到孩子被帶走到那么遠,如今聽說孩子在西京,那就更遠了?!?p> “你可知道那郎中的表兄叫什么?”
“這個弟子不知,當時與鄰居閑聊,沒問那么多,聽鄰居說郎中的表兄姓何。鄰居也是在彩云鎮(zhèn)做了好幾年買賣,我是幾年沒回家了,這次回家偶然聽見這么個事?!?p> 沈樂山問道:“你可否把這鄰居的住處告知于我,待我詳細詢問?!?p> “沈宗主,我都寫好了?!闭f著,宮本旺從懷里拿出一張紙遞給沈樂山,“那鄰居的住處和姓名,都寫在此處了?!?p> 沈樂山接過字條,對宮本旺說道:“此事有勞宮小兄弟了。”
說完,又對嚴金拱手道,“勞嚴宗主費心了,待我尋回兒子,定會攜犬子登門致謝?!?p> 嚴金此刻也起身,對沈樂山說道:“沈宗主嚴重了,你我多年的交情,不必說這些客套話。我已備好了午膳,還請沈宗主移步后廳,待用罷了午膳再做打算?!?p> “多謝嚴宗主款待了?!?p> 嚴金帶著沈樂山往后廳走,路上還小聲對沈樂山說道:“令郎墜崖時年紀還小,這么多年一直未在九幽宗,我擔心他不是修行中人,萬一泄露了蹤跡,讓九幽宗的仇家知曉就不好了,這才叫你來天音宗一敘,當面說明白?!?p> 沈樂山忙說道:“還是嚴宗主思慮周詳,沈某真是感激不盡。”
嚴金說道:“沈兄要去建業(yè)城,不如讓宮本旺陪你一起去,路途他熟。本旺這孩子還算機靈,尋人費時費力,可以讓他幫著跑跑腿。”
“那就多謝嚴宗主了?!?p> 嚴金后來派宮本旺陪著沈樂山一起去尋人,并叮囑他不必急著回宗門,先幫沈宗主找到家人要緊。
小容一個人孤苦無依的回到西境,她和乳娘陰差陽錯的誤入了地下城,如今一人回來,也不知道府上情況如何了,小容決定偷偷回建業(yè)城看看。
魏城宰相府內,吳相大發(fā)雷霆:“誰讓你們亂抓人的,讓你們找到那個丫頭,你們就把人家全家當犯人抓?還把那丫頭給弄丟了!廢物!我告訴你,這是魏夫人交辦的事,要是辦不好,你知道是什么下場?!?p> 建業(yè)城的洛大人站在吳相面前十分緊張的說道:“下官理解錯了,一說找人,還以為他們見罪于魏王。”
吳相怒喝:“他們要是見罪于魏王,早就滿門抄斬了。還用得著你拿著生辰八字找人家核對時辰!”
洛大人說道:“是……是下官辦事不利?!?p> “放人,然后趕緊去找那丫頭!”
“是是是……那我現(xiàn)在就把她家人放了,放了……”
小容一大家子被關在大牢里的時候,洛大人就拿小容的時辰跟她親娘核對過了,時辰不差,就是魏夫人要找的人。
只是官差不知道魏夫人為什么要找小容。
小容自己也想不到,她就是魏夫人尋找多年的燈女。
小容遠遠的看著陳府門口像往常一樣開著門,沒有封條,直到家里的管家出門打了個哈欠,一副什么事都沒發(fā)生的樣子,她才相信這不是旁人設下的圈套,大概是事情解決了。
想到這里,小容走到自家門前。
管家見到小容回來了格外高興:“二小姐回來了?!?p> 小容隨著管家進了院子。
陳老爺和陳夫人聽聞小容回來了,從屋里走了出來。
看得出陳府上下看小容的眼神有些不似從前,其實小容也有點疑惑。
陳老爺讓人去給衙差稟報,洛大人早就說了,要找的人就是陳小容,若是見到了陳小容一定要第一時間告知衙門。
說起來,家中變故,一番波折都是因為小容,而小容卻蒙在鼓里。
“娘——”小容見到娘喜出望外,但由于多日疲憊奔波,剛說完這句話,人就暈倒了。
等小容再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在自己的閨房里了。
床前,母親柳氏臉色似乎不太好看。
小容說道:“我是怎么了?”
柳如言說道:“你跟娘說實話,你出去了這么久,都發(fā)生了什么事,你怎會懷孕的?”
“什么?”小容聽到這句話整個人都懵了。
小容原原本本的把經(jīng)歷告訴了生母柳如言,“娘,我該怎么辦。要不然我還回去找他?!?p> “你現(xiàn)在走不了?!绷缪哉f道,“你知不知道,家里發(fā)生了這么多事,全都是因為你。”
“因為我?”
柳如言說道:“之前官差喊打喊殺的,是因為要找你,說你是魏夫人要找的人。如果陳家敢藏匿你不報或者幫你逃脫,真的會滿門抄斬的。你爹害怕,答應洛大人,只要你回來,就會給衙門報信。你剛一回來,你爹就派人去給官府報信了,官差很快就會來?!?p> 小容不解的說道:“我平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我可沒做傷天害理的事啊?!?p> 柳如言道:“聽洛大人說,你不是犯了罪,只是魏夫人要召你進宮。也不知道是怎的,我這心里總是七上八下的,好端端進個宮,怎會折騰這么大動靜。”
小容則坐在床上呆了半響才說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也好,眼下我也不知道出路在哪兒,心都死了,去哪兒也無所謂。”
“讓你進宮,那孩子怎么辦?”
母女倆正說著,帶小容走的官差就到了。
洛大人親自到陳府接人,陳老爺也不敢怠慢,沒和女兒多說兩句,就讓洛大人把小容帶走了。
魏夫人看著跪在地上的小容,對她說道:“你知道為什么叫你來嗎?”
小容低頭說道:“不知道。”
“你是百年一遇的燈女。”
“燈女?”
魏夫人說道:“燈女就是能用自己的魂魄點亮冥燈的人。”
小容有些緊張的說道:“夫人,我懷了孩子?!?p> 小容心里雖然不想原諒天羅拋棄了她,但是孩子是無辜的,而且小容很希望這個孩子能活下來,小容不想原諒天羅,但又忘不了天羅。
魏夫人問道:“孩子的父親是誰?”
小容低頭不語,她總不能說孩子的父親在冥境,她一個沒成親的女人懷了一個冥境人的孩子,這如何說得出口。何況孩子的父親有生死契在身,是個奴籍,在西境,奴籍的人和罪人是一樣的,沒有人和這樣的人成親,奴籍的人生下的孩子,不能科考,也不能經(jīng)商,生存只能靠體力活兒。
小容的眼淚滴落在地上,她不知道她還能說什么。
魏夫人給站在一旁的公孫姑姑使了個眼色:“帶小容去思靜園住下吧?!?p> “是。”公孫姑姑答道。
公孫姑姑正欲扶起小容,小容淚流滿面的抬起頭看著魏夫人說道:“夫人——如果我死了,夫人可否保我孩子平安。”
“大膽,還不把頭低下,夫人是你能見的?”說完,公孫姑姑按了一下小容的頭,讓她不要再直視魏夫人。
小容委屈極了,她不知道她做錯了什么事,官府就來抓人,抓到了王宮里,又要拿自己的魂魄去點燈,從始至終她什么也沒做,卻被動的承受了一切。
小容被公孫姑姑帶出了風順殿,交由殿外當值的一等丫鬟若熹。
“若熹,你安排轎子在輿蘭亭等我,一會兒我要帶小容去思靜園,讓侍衛(wèi)送你們兩個過去,小心別讓小容姑娘受傷?!?p> 若熹道:“是?!?p> 若熹帶著小容在王宮內繞過兩個正殿,又走過一段長街才到了公孫姑姑口中的輿蘭亭。
小容并沒有看到什么亭子,空蕩蕩的院子里停著幾輦轎子,旁邊有三間正房,門口掛著厚厚的簾子,也不知道房子里面什么樣,一個穿著宮差服的男人正坐在正房屋下面的石臺上抽旱煙。
那人看見若熹來了,馬上就起了笑容:“呦,今兒若熹姑娘當值啊?”
說完,那人還順帶打量了一下站在若熹身邊的小容。
若熹說道:“公孫姑姑要去思靜園,準備兩頂轎子,給公孫姑姑和這位姑娘。”
那人又問道:“公孫姑姑的轎子好說,只是這位姑娘的轎子要什么規(guī)制?”
若熹道:“她爹原是銀川縣縣令?!?p> “哦,知道了?!?p> 那人說完朝著屋門里喊了一句:“老鄭,出來收拾轎子?!?p> 此刻,風順殿門口,公孫姑姑邁步走了出來。公孫姑姑把小容交給若熹后,又回了殿內。魏夫人交待了公孫姑姑幾句才讓她出來。
轎子把小容和公孫姑姑送到了魏城的思靜園。
思靜園是皇家別院,往常都是柳總管照管著,柳總管早早就接到了宮里的傳話,已經(jīng)給小容收拾了一個院子出來。
柳總管指派翠果近身伺候小容,這會兒翠果已經(jīng)把床鋪鋪好了,見公孫姑姑和小容進來忙行禮。
公孫姑姑說道:“你先出去,我和容姑娘有話說。”
“是?!贝涔B忙出去,把門關好。
這個時候柳總管也在院外等著,公孫姑姑是魏夫人身邊的紅人,又是近身伺候魏夫人的人,柳總管不敢怠慢,就站在院子外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