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彩之光僅維持了幾秒時間,就消失不見,在各人心頭造成的沖擊卻久久無法平復。
佇立于云端之上的女子,微蹙著峨眉,想道:“這凡間世界,怎會有我仙界中人靈天升華破境時所發(fā)的五色祥光,難道是那魔龍的同伙?總得下去查探個究竟才好?!?p> 止步于階前的開真收回仰望天空的目光,心里驚異不定。
他年前剛突破元嬰境界,彼時丹田泛起藍白交加的華光猶自歷歷在目,突然見了這五色彩光,難免會一下想到是否有人在善練堂中突然悟道而破境。
不過,若真是突破某個境界,這五色彩光也太邪門了些。
丹田乃是體內靈府寶地,集聚全身精氣,一旦突破現(xiàn)有境界晉入更高一層,會根據(jù)突破者的身體屬性而泛出相應光華。
金木水火土,分別對應的是白綠藍紅黃。譬如他的丹田泛出藍白之光,就是金、水兩種屬性。而五色彩光,只能是五行齊全的人身上才會出現(xiàn)的異象。
開真略一思忖,疾步向內走去。他的師父云松子說過,世上五行皆全的人有如鳳毛麟角,萬里挑一,這樣的人才讓他遇上,豈能錯過?
善練堂中,空竹站在巖墻下,臉上陰晴變幻不定。他忍不住瞥了一眼沙漏,發(fā)現(xiàn)一刻鐘竟然還未過去,不安和焦慮漸漸爬上臉。
空度也見到了方才的怪異景象,卻沒什么反應。對他來說,方才靈力測試的一幕對他造成的沖擊,遠比現(xiàn)在更大,使得他意興闌珊,心灰意冷。
恰如大祭天師開真所暗示的那樣,他空度就是庸才,而弟子李躍是天才,天才豈有不能通過會試之理?既是天才,在過迷宮時有一些境界上的爆發(fā),難道有什么不正常么?
想到一旦李躍這小子通過會試,自己就必須向他道歉,喊他老師,空度真真是懊悔得腸子都青了。
淪為庸才便也罷了,難道還要讓所有人知道自己還是個不長眼的庸才?
夏洛業(yè)等其他弟子都在各自交頭接耳,竊竊私語。雖然他們不知道五彩華光意味著什么,但畢竟這景象前所未見,恰巧發(fā)生在李躍在密室之中的時候,要說跟李躍一點關系都沒有,他們是不敢相信的。
顧生威默默地守在出口,陰沉的眼神在夏洛業(yè)等人身上一一掃過。在他眼里,所謂五彩華光,只能有一個解釋,那就是李躍在里頭遇到大麻煩了,這麻煩自然與這幾個兔崽子脫不了干系。
顧生威下定決心,只要一刻鐘時間一到,他馬上就要沖進去找人。
一轉眼,只見督考的大祭天師開真和另兩個祭天師疾步走來,皺眉問空度和空竹道:“方才是怎么回事?那五彩之光哪里來的?”
顧生威大喜,不等空度空竹回答,就沖過去大聲道:“稟師尊,那道光是從密室之中傳出來的,李躍師弟還在里頭,我擔心他有危險?!?p> 空竹急忙道:“休要胡說!大人,是這樣的,方才我令李躍進入迷宮之時,他不聽我的指點,擅自從迷宮出口處闖入。我想那迷宮本就是為他這樣修為境界的弟子而設,并沒有什么危險,也就隨他去了?!?p> 開真眼神轉向空度,意帶詢問,空度忙點頭道:“的確如此,方才我也聽見了?!?p> 夏洛業(yè)搶先大聲道:“我們也都聽見了?!逼渌茏右娛虏魂P己,也都隨聲附和。
顧生威怒極,大聲道:“不可能,李躍師弟只會從我做了記號的入口處進去,他絕不會亂闖的。師尊,有人要害李躍師弟,請師尊為他做主,盡快進入迷宮救援?!?p> 開真眉頭皺得更緊,道:“你說有人要害李躍,可有證據(jù)?”
顧生威張口結舌,他哪有什么證據(jù),總不能說藏紅花曾說過夏洛業(yè)要送李躍“回老家”吧,那能算證據(jù)么?
開真轉頭看向兩個隨同的祭天師,問道:“這密室之中的迷宮是你們兩個布的吧,從出口進去,與從入口進去,有何不同?”
一個祭天師猶豫了下,道:“稟大人,因為明早要舉行三組弟子的心法測試,因此我們就偷了個懶,布了一個四象陰陽陣?!?p> 開真又驚又怒,喝道:“你們好大膽!”兩個祭天師喏喏不敢聲辯。
顧生威不知這四象陰陽陣是怎么回事,見開真神情驚怒無已,不由心里一沉。
這四象陰陽陣,其實是一正一反兩個陣法,正為陽,反為陰,有陰陽兩道法門,從某一門入,則平安太平,萬事大吉,從另一門入,則風雨霜雪四象齊生,致人死地而不在話下。
開真沒想到監(jiān)考的祭天師竟公然布設這種兇險陣法,一時之間對顧生威的話再不懷疑。
縱觀今晨到現(xiàn)在的幾個事件,就連傻子都看得出來,有人惡意針對李躍。只是沒想到而今這種惡意竟然發(fā)展到要人命的地步。
“李躍進的是哪一間密室,快說!”開真滿面怒容,瞪著空竹。
空竹心下掙扎,也不知此時那李躍死透了沒有?若是沒死透,自己故意將他打進出口的事情豈不是就要泄露了?有心想狡辯幾句拖延些時間,看這形勢分明已經(jīng)瞞不過開真。
這一刻,他心里十分怨念,三殿下為什么只知道買通了兩個監(jiān)考的祭天師,卻不知連這開真一并買通了?
他哪里知道,不是夏洛業(yè)不想買通開真,而是他根本無能為力收買。
會試督考大祭天師是由祭天令云鼎在會試前兩天才定下來的。在未確定人選的情況下,夏洛業(yè)要想收買大祭天師,得一口氣收買十個大祭天師!
一個大祭天師便也罷了,十個大祭天師……這難度可想而知。
總壇的大祭天師幾乎都是修為超凡,極有希望歸虛登仙的高人,豈是夏洛業(yè)這樣羽翼未齊的毛孩子所能打動的?
夏洛業(yè)要爭太子位,還需要祭天師云鼎和十大祭天師的支持,又怎敢將這種見不得光的事情拿上臺面來說?
開真見空竹遲疑,不由盛怒,跨上一步森然道:“李躍若有不測,你也要償命??煺f!”
這時,一個聲音響起:“弟子已然平安無事,多謝師尊掛懷?!?p> 眾人大驚,轉頭看向聲音來處,只見巖墻下出口處,一個十歲少年矮小的身影傲然挺立,不是李躍卻又是誰?
……
……
開真的師父云松,是云鼎的前任,也就是上一任祭天師。開真是他唯一的徒弟。
云松沒有死的時候,教里同輩弟子對開真極盡拍馬之力,而開真自己也十分爭氣,在同一輩弟子中,他是修為最高的一個。
云松一死,開字輩弟子就一改往日的熱絡和逢迎,非但對他疏遠冷淡,而且還十分排擠,時常挖苦刁難。開真百思不得其解,過了很久才明白過來,原來這些人是嫉妒他的天資與成就,之所以往日沒有表現(xiàn)出來,那是因為有師父罩著他的緣故。
大徹大悟的開真因此對那些嫉妒賢能的小人之輩深惡痛絕,尤其像空竹這樣,竟然出手將弟子推入險境,分明是有意謀害,其性質之惡劣令人發(fā)指。
這若是讓他得逞,自己如何向令師交代?那幫子捧高踩低的勢利之徒還不得高興壞了么?
瞪視著空竹和另兩個祭天師,開真不停點頭,冷笑道:“很好!很好!你們竟然勾結起來,謀害弟子性命!”
楊戩在旁聽著,眼神轉動,看向了夏洛業(yè)等人。只見他們神情倉皇,臉色蒼白,林律那小子更是夸張,身體搖搖欲墜,眼看著就要暈倒,心里不由臭罵道:“你大爺?shù)倪@時候裝孫子有屁用!”
他倒是想直接指證空竹等人都是夏洛業(yè)的打手,但終究沒有實際證據(jù)。
空竹瑟縮著無言以對,苦主親口指證,開真也已徹底不再信他的詭辯,說什么都沒用了。
另兩個祭天師對望一眼,齊聲喊冤叫屈起來。
開真擺手,道:“都不用說了。此事我自會向令師大人如實稟報,你們詭辯也是無用?!?p> 環(huán)視眾弟子一眼,他提高了聲調,語音冷厲:“我要提醒所有人,天賦這種東西,乃天意所賜,羨慕不來。即便你不甘、憤怒、委屈、不解,也要接受別人比你強的事實,你所需要做的,只有加倍的勤奮和努力,而不是將心思用在算計和謀害這類旁門邪道之上。我教天道昭彰,絕不能容忍再有類似今日的所有惡行發(fā)生。你們明白了么?”
多數(shù)弟子們還不知道夏洛業(yè)等人的詭計,都面面相覷不知回應:“這是在說哪一個?”只有顧生威亮如洪鐘地吆喝了一句:“弟子明白!”
頓時眾人皆側目以視。
開真看著空度,威嚴地道:“空度,你明白了么?”
空度怔了一下,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登時像被人狠狠摔了一巴掌,臉漲得通紅,屈辱地低聲道:“大人說的是?!?p> 開真又看向眾弟子,沉默了片刻,似乎心里十分難以委決,終于緩緩說道:“夏洛業(yè),你明白了么?”
在眾人恍然的目光下,夏洛業(yè)如受重擊,臉色慘白,抬頭看了一眼楊戩,咬著牙不肯開口。
開真冷冷道:“你們必須知道,李躍作為最遲入門的弟子,能從四象陰陽陣中安然無恙地脫困而出,這是你們所有人都做不到的,僅憑著這一點,你們所有人都不如他?!?p> “記住,天才的腳步,不會因為小人的牽絆而有所停留。因此,不用再白費力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