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青黛山,楚天瑤總是舒意不少,開啟了“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田園生活。
小日子過的也算逍遙自在。
這天,她釀的酒終于開封了,喚名“子夜歌”。
如果不發(fā)生那件事,她的生活也許就此平平淡淡,安安穩(wěn)穩(wěn),如此了...
可是,哪有那么多如果。
時間再久一點,怕不會真以為自己是來這人間享福的了。
在青黛山上呆久了,自然也悶的慌。
思量著總不能一直靠著娘親給的錢銀過活吧。
這天,楚天瑤尋思著欲下山一趟,把自己釀的美酒“子夜歌”賣與酒樓,想來也算是個營生,再順便閑逛玩耍一番。
身著天青窄袖褙子,內(nèi)附淺黃小抹,抹緣邊處,稀疏綴有朵朵紫荊小繡,下身則是一襲月白留仙裙。挽了個朝云近香髻,又釵幾顆大小不一的珍珠裝點,耳墜白瑪瑙,略施粉黛。收拾罷,取了幾壺新釀的“子夜歌”。想著還是低調(diào)點好,于是戴了頂霜白薄紗帷帽,準備下山去。
興是在山上呆久了,竟覺此刻這一派繁華景象甚為新奇。這一路邊走邊逛,不知不覺,走到了一家酒樓門前,匾額上書有四個大字:“斗酒相逢”。
楚天瑤進了這酒樓,正欲找店掌柜介紹自己的酒。
突然,聞得一男子大喝道:“小二,還不快上酒?。?!把你們這兒最好、最烈的給我端上來,若是不能盡興,今日就掀了你這酒樓!”
那男子桌上七七八八,零零碎碎也有十幾壺了,似不甚合意。
這時楚天瑤正好在店小二旁邊,小二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對楚天瑤低語道:“姑娘,讓我看看你這酒...”
畢竟現(xiàn)酒樓里的各種好酒都給這位爺上過一遍了,實在是拿不出什么藏貨了。
楚天瑤順手給了他一壺“子夜歌”。
小二心想:“聞著挺好,且死馬當活馬醫(yī)吧!倘若得罪了這位爺,真要是鬧起來,可就難收場了!”
“公子,來嘍!您要的酒!”
那男子打開酒封,聞了一聞,突然抓住小二衣襟。
小二心驚膽戰(zhàn)的樣子,心想著:完了,完了!
那男子說道:“有好酒,你不早點拿出來???”
小二這才松了一口氣。
男子品了一口酒,問道:“嗯!好酒!這酒叫什么名???”
小二這才想起,剛才倉惶忙措間只顧上酒,忘了問那姑娘酒名。支支吾吾的,一時也現(xiàn)編不出個名兒來。又怕惹到這位爺,目光下意識地看向楚天瑤,儼然一副求救的小眼神。
“它叫‘子夜歌’?!背飕帤鈩萆系挂膊惠旉?,沉著應(yīng)對,替小二解了圍。
眼前這男子,劍眉星眸,清新俊逸,看上去已過弱冠,眉宇間透著一股堅毅,甚是氣宇不凡。身著一身白紗素衣,其衣袖上隱約能看見一副水墨瘦竹的燙染式樣,淡淡的,不甚明顯,倒也甚為雅致。發(fā)髻上還戴著一枝銀白鏤空簪,甚為精巧。其桌上還置著一把劍。
“哦?那你是誰??為何知道這酒的名字?”男子三連問。
小二心里虛的很,趕忙上前解釋道:“公子,這位姑娘是給我們掌柜送新品的。最近剛和這位姑娘談妥,巧了,今天送第一批酒,就是您喝的這個,這個,哦,對,‘子夜歌’?!?p> “哦,那你過來陪我喝!順便給我說道說道釀這酒的緣由罷!”男子說道。
楚天瑤心生抗拒,也記得娘親叮囑過,少與男子接觸的事。況且他要作陪,我便言聽計從么?想罷,未理會男子,便欲速速離去。
男子見狀,追了出去,拉住楚天瑤的手臂,一拽,一回身,楚天瑤頭上那帷帽的紗幔忽地被風吹起,露出嬌俏真容。
男子木木然。似有一種熟悉感,好像曾經(jīng)在哪里見到過,但一時又想不起來。
眼前這位清秀女子,明眸皓齒,丹唇外朗,瑰姿艷逸,嫻雅端莊,好一個冰清玉潤之人。
見女子也停住了,便松開她的手臂,隨即說道:
“姑娘,你剛才為何要匆匆離去呢?”
楚天瑤知道自己若不說點什么,恐難得脫身。于是靈機一動,故作可憐狀,說道:
“公子,我家中有急事,十萬火急,再晚...就出人命啦...有什么事回頭再說啊...”
說罷便快步疾飛離去了。
這男子便是尉遲國的胥王殿下,先帝的第三子,皇上的幼弟,尉遲若。
當今天下,正是先帝的二皇子尉遲煬在位,坐擁萬民。大皇子尉遲濱本是太子儲君,在先帝年邁欲傳位之際,大皇子忽然意外中毒身亡,二皇子尉遲煬便理所應(yīng)當,順利即位。登位后,即刻便封三皇子尉遲若為胥王,封地所在胥州。彼時三皇子僅是個五歲的黃口孩童,年齡尚小,皇帝特許胥王繼續(xù)呆在宮里長大,待行畢弱冠之禮,再回其領(lǐng)地胥州尚可。
后來近十年間,一直相安無事。待胥王至束發(fā)之年,其才華開始凸顯,能文能武,常得朝中官員稱贊?;实凵远嘁?,這些話傳到了他耳邊,令其很是不悅,再者有身邊近侍的公公添油加醋幾句,更實難忍耐。表面上,對他這個弟弟甚為疼愛有加。背地里,曾與寵臣密謀多次,盤劃著,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除之而后快,一絕其心腹大患。不想,胥王命不該絕,似得天庇佑,回回都有貴人護其避災(zāi)免禍。就這樣持續(xù)了有近五年。興許是皇上年齡大了的緣故,也乏了,終是松口了,命胥王回其封地胥州,且無詔不得入宮。
不僅如此,在其他方面,皇帝對其也多有限制約束。比如,不給他實權(quán),胥州乃西北一蠻荒偏遠之地,雖土地廣博,卻物稀人少,故而“胥王”這個封號,只是空有個名頭罷了,實則什么也算不得?;实鄣故墙?jīng)常派胥王征戰(zhàn)沙場,胥王驍勇善戰(zhàn),神勇非常,戰(zhàn)功赫赫??擅炕匾淮蛲暾?,皇帝便立即收回其兵權(quán),只是口頭上嘉獎,從不加封,偶得皇帝大悅,“放回血”,輔之以萬兩黃金,僅此了,再無其它。皇帝還對朝中大臣明擊暗敲了多回,不準同胥王暗中勾結(jié)、密謀論事,否則便是誅滅九族的重罪。
皇帝的這盤棋謀劃的好呀,不給胥王軍權(quán),讓他不俱足兵力,也無能人輔助,更加之監(jiān)視,如有異常,便能很快知曉,予以應(yīng)對。總之,皇帝能算的都算到了。
胥王的無奈都在酒里。
這日正是他打了勝仗,回宮復完命,交了兵符,出宮把酒言歡之時。
為了不惹皇帝懷疑,不作戰(zhàn)時,會故作一副嗜酒如命,尋歡作樂的做派,也暗藏著一副孤獨的樣子。
楚天瑤走后。胥王尉遲若回那“斗酒相逢”繼續(xù)飲酒。
那壺“子夜歌”,著實對味。
離去時,留下一個大金元寶,對小二說道:
“那位姑娘若是再來送酒,都留于我罷。好處,自是少不了你的?!?p> “得嘞!”小二恭恭敬敬地陪笑送走胥王。
自此,尉遲若便經(jīng)常光顧這家酒樓。
這一來二去,便從小二那里,得知這個姑娘,名喚“楚天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