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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飛

第三十五章 王屋愚公傳三劍

江南飛 公子木落 4416 2025-01-22 02:00:52

  正義坊長約兩里,行人熙熙攘攘,清風(fēng)客棧位于中段,有三層樓高,屋外懸插“酒”字彩旗,招搖奪目。江南飛和歐陽蜓快步在前,兩個家丁緊隨其后,靠近客棧,歐陽蜓讓家丁喚出同伴,免得對方就在大廳。

  片刻一個家丁走出,稱呼了兩人之后,說那群人在大廳只吃了幾碗面,坐了半會兒就都上了二樓客房,共有八個人。

  歐陽蜓讓家丁先去大廳圍坐一桌,自與江南飛緩步入內(nèi)?;镉嬒染戳_衣,看兩人光鮮亮麗,俊男美女,立時滿面堆笑:“兩位里面請,是要住店還是打尖兒?”歐陽蜓指著斜對樓梯的位置道:“就坐那兒了,先沏壺上好的龍井,茶葉少放?!被镉嬛Z諾連聲,趕忙去后院遞話。

  歐陽蜓低聲道:“這八個人在這只是暫時歇腳,他們不是開封本地人,稍后定有人來和他們接頭?!苯巷w應(yīng)道:“沒錯,循著這條線索,就能找出昨晚帶頭那人,說不定還能找出廣宏仁兄背后的勢力?!闭f完環(huán)顧大廳,眼光掃到柜臺右側(cè)位置時,有四個人靠窗而坐,其中一人起身招呼伙計道:“小二哥,來來來?!被镉嫳寂芙釉挘骸盃斉_您說!”那人指著桌上酒菜道:“酒快喝完啦,菜也不夠了??炜烨行┦炫H?,再奉四瓶好酒?!被镉嫃澭Φ溃骸暗绵?,四位爺臺安坐,小的這就去張羅?!闭f完高聲吆喝。

  江南飛只向那人瞟了一眼,立刻興奮不已,道是何故?原來那人年近四十,雙目細(xì)小,左臉顴骨處有一顆顯眼的黑痣,正是龐順,江南飛在萬平給的畫像上見過他,已將其外貌牢記于心。

  江南飛暗喜道:“沒想到龐順也在清風(fēng)客棧,真是得來全不費(fèi)工夫!”歐陽蜓看他輕聲自語,問他道:“怎么啦?你也想喝酒么?”江南飛搖了搖頭,打量龐順同桌三人,都穿了一身黑色長衫,其中兩個面現(xiàn)紅光,想是劇飲所致,另一人背對江南飛和歐陽蜓,卻以右手喝酒,左手始終緊握長劍。歐陽蜓順著江南飛的目光望過去,看了四人情形后,低聲道:“這幾人和其他客人不同,像是武林中人,尤其背著我們那人,他手里的劍又長又寬,看起來有幾十斤重?!闭f時伙計奉上龍井茶,順手替兩人倒了小半杯,江南飛一會兒望向樓梯,一會兒望向窗邊,喝了四五口后,瞧見伙計端了酒菜送到龐順等人桌前。

  龐順聲氣高昂,加上清風(fēng)客棧大多坐的是商販走卒,他也就毫無遮掩,吃了一片牛肉后舉杯說道:“三位兄弟,感激的話,龐某不再多說,總之答應(yīng)了三位的事,龐某一定竭力辦到?!蔽吹热吮響B(tài),就先喝干了一杯酒。

  那三人二話不說,也是一口喝干。龐順放下酒杯后笑道:“多虧大先生居中策劃,否則龐某天大的本事也請不來三位。大先生讓龐某轉(zhuǎn)告三位,他已在中都備好宴席,請三位屆時務(wù)必賞臉光降?!苯又终f了好多句恭維至極的話,其中兩人一應(yīng)搭腔,握劍那人卻只微微點(diǎn)頭,酒卻半滴也沒落下。

  江南飛眉頭一皺道:“龐順對這三人如此客氣,看他們的樣子又不像是武林前輩,衣著打扮也看不出是何門何派!”歐陽蜓雖不知他所念何物,聽了大半,仍接話道:“我看過開封各門派的衣著,他們不屬于其中任何一派。不過……我還沒去過蒙家莊,是否是蒙家莊的人就不得而知了?!彼室馓崞鹈杉仪f,想看他是何反應(yīng),沒想到他一聽“蒙家莊”三個字,果真眼冒神光,“蒙家莊?不像不像!”說完又陷入了沉思。

  約莫半碗水工夫,幾個伙計彎腰弓背,倒退著往客棧里走,口中盡是“大爺請坐,大爺有請”之類的話,江南飛和歐陽蜓抬頭望去,只見兩個白衣青年手握長劍,赫然站在客棧門口,身后跟著十來個習(xí)武之人。

  其中一個青年喝道:“別廢話連篇,我們是來找人的,不坐不坐!”憤慨暴怒,掌柜大感失望,但只一瞬即轉(zhuǎn)顏道:“大爺大爺,是小店招呼不周,驚擾了大爺,還請坐下訓(xùn)話!”

  兩個白衣青年推開掌柜,掃視大廳一周,最后目光在龐順一桌停了下來。

  江南飛手捧茶杯緩緩靠近,其余幾桌客人似都好看熱鬧,也同江南飛一道往窗邊聚攏。

  歐陽蜓拍了拍江南飛道:“怎么來了這么多人?”江南飛湊在她耳邊道:“他們沖著窗邊那桌來的,那個顴骨有黑痣的,正是我這次到開封追查的人物……”歐陽蜓驚道:“??!這么巧!那你盯著他們,我盯著樓梯邊,別錯過接頭人的行蹤。”江南飛點(diǎn)了點(diǎn)頭,見白衣青年其中一人揮動右手,十余人朝龐順一桌聚集,儼然已成合圍之勢。

  龐順本來輕松寫意,突見這等陣仗,起身指責(zé)道:“你們是甚么人?堵在這里想干甚么?”同桌三人面色如初,甚至另外兩人仍未騰出手去握兵刃。

  白衣青年揮手那人喝道:“哼!坐著的可是王屋三劍?”

  龐順瞅一眼同桌三人,看三人都不說話,對白衣青年道:“你既然聽過王屋三劍的大名,又豈敢攪擾三位兄弟的雅興?”

  “王屋三劍?是王屋山愚公谷項(xiàng)大俠的三個徒弟,聽說三人行蹤詭秘,早已銷聲匿跡,如今竟在開封和龐順接洽上了!”江南飛靜觀其變,只在心中暗自嘀咕。

  白衣青年另一人道:“莫非王屋三劍都變成了啞巴?還是對那件事耿耿于懷……所以都沒臉見人沒臉說話了?”

  龐順上手位置那人喝了一杯酒后終于起身應(yīng)道:“你們到底是甚么人?”

  白衣青年先一人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南五行門古伯流,旁邊這位是我三師弟程伯海。你們?nèi)辉较尻柋九勺隹?,難道都忘了么?”

  歐陽蜓道:“原來是南五行門的人,他們受邀商議秘籍丟失一事,如今秘籍失而復(fù)得,卻沒立馬返回大宋,看樣子是想在此討個說法。”江南飛低聲道:“我擔(dān)心雙方起沖突動起手來傷及無辜,你讓幾個大哥去二樓走一趟,瞧瞧昨晚那幾個人還在不在。”歐陽蜓立馬照做,幾個家丁分批去二樓查看。

  且說白衣青年先一人自報家門后,龐順同桌兩人長嘆了一口氣,接著面露憂色,不住地?fù)u起了頭。龐順朗聲大笑,快速走近兩個白衣青年道:“原來是南五行門趙門主的高足,實(shí)不相瞞,前兩天龐某還去拜會過北五行門少門主之文賢弟,說起來,嘿嘿,大家都是自己人,有甚么話坐下再說。”伸手去拉兩個白衣青年,先一人古伯流不回龐順的話,指握劍那人道:“姓蘇的,就因你夸夸其談,盲目自大,致使小師妹失蹤已達(dá)兩年之久,大師兄他更是憂郁成疾,如今在襄陽養(yǎng)病,恐怕……恐怕也是藥石無醫(yī)了!”

  龐順下手位置那人忙問道:“閣下說的可是真的?伯江兄當(dāng)真……當(dāng)真藥石無醫(yī)了么?”

  程伯海喝道:“這還有假?我大師兄待你們不薄,你們竟如此對他!他為了小師妹的事夜不能寐,操勞困苦,為了尋找小師妹,走遍大江南北,甚至不惜跪求萬通山莊的人提供線索!而你們卻在此大吃大喝,哼哼,說甚么定要找到小師妹,都是他媽的鬼話!你們……你們妄稱王屋三劍,更不配做愚公谷項(xiàng)大俠的徒弟!”

  這番話罵得刺耳之至,握劍那人久未開口,到此心緒終似洪水傾瀉一般,他猛然起身,左手頓劍,右手朝木桌狠狠一拍,力道如有千斤之重,木桌固是粉碎成泥,連長凳也均大受振動,圍觀人群更嚇得四散奔逃。江南飛擋在歐陽蜓身前,生怕木屑紛飛而來。掌柜和眾伙計哪敢插手?只盼別折了更多家具碗筷,最好別動手,鬧出人命可有得煩了。

  良久聲響才歇,古程二人知握劍這人功力非凡,不宜再加責(zé)罵,遂只怒睜環(huán)眼。這人轉(zhuǎn)身朝向南五行門眾人,龐順和另外兩人同他并排站定。這人面色黝黑,目光如炬,儀表不俗,約三十歲年紀(jì),其余兩個白凈俊美,都只二十五六歲左右。這人放下長劍,對古伯流、程伯海道:“此事乃蘇某一人所為,和兩位師弟毫無干系!家?guī)煷規(guī)熜值苋硕髦厝缟?,他老人家的大名,蘇某是半點(diǎn)也不敢辱沒!兩年前金玉失蹤,蘇某和貴派的人在襄陽附近找了三天三夜,結(jié)果杳無音訊。后來蘇某和兩位師弟離開大宋,到各地尋找,仍然一無所獲……”

  龐順接話道:“對對對,這次重返中原,三位兄弟也是受在下邀請,不過在下答應(yīng)了三位兄弟,要傾盡全力尋找趙大小姐?!鞭D(zhuǎn)而問三人道:“龐某說得沒錯吧!”

  其余兩人應(yīng)道:“沒錯沒錯!”握劍這人卻不搭話,半晌目光遠(yuǎn)游,哀痛地道:“金玉到底去了哪里?如今伯江兄……伯江兄也染上頑疾,蘇某難辭其咎,蘇某難辭其咎!”

  程伯海道:“難辭其咎你還大吃大喝!”

  這人喃喃道:“是啊,金玉失蹤,我還在此大吃大喝。我……我愧對金玉,我愧對伯江兄……”說了無數(shù)句“我愧對金玉、我愧對伯江兄”之類的話。

  古伯流聽得膩了,冷笑道:“既然你愧對他們,還活在世上干嘛?你不是說找不到小師妹你也不活了么?”

  龐順勸道:“唉!這準(zhǔn)是蘇兄弟當(dāng)年說的氣話!蘇兄弟這兩年遠(yuǎn)赴異域,就是為了尋找趙大小姐的蹤跡。”

  程伯海道:“氣話也好,真話也罷??傊熋檬й檭赡曛茫一貋硪咽鞘置烀!6翊髱熜炙陧暱?,你竟毫不愧疚,還到開封來尋歡作樂,你說你對得起小師妹和大師兄么?”

  這人酒意上頭,抑或悲傷過巨,喃喃自語道:“我,我尋歡作樂?嘿嘿,我尋歡作樂!我對不起金玉,我,我對不起伯江兄……”眼神滯澀,江南飛看他右掌伸展,只感似曾相識,俄而疾呼“讓開讓開”,原來當(dāng)日廣宏在少林寺自盡時正如此狀。他快速扒開人群,看對方手到半空,料想靠近再救已然太遲,所幸手握茶杯,待他拍向自己腦門,將茶杯看做劍身,使出落葉劍法第六式“狂風(fēng)乍起”,力著手腕,杯如風(fēng)卷,穩(wěn)穩(wěn)擊中他手掌,此乃落葉劍法進(jìn)階第一式,講究快準(zhǔn)狠三字訣,江南飛旦夕修練,早已信手拈來,以至茶杯雖短,氣運(yùn)相接,仍如劍鋒飆至。這人手掌重力與茶杯一觸,茶杯被打出窗外,他手腕也不禁為之一震。江南飛怕他掌勢迭起,不敢怠慢,一招“大鵬怒飛”極速踏出,這人被江南飛擊中右掌,眾人驚詫之余,竟都毫無反應(yīng),他左掌再起,江南飛閃身搶近,以右臂阻其發(fā)力,另外兩人和龐順飲酒過多,江南飛已到跟前方始醒轉(zhuǎn),最后才忙來協(xié)助。

  古程等人面面相覷,既沒料到這人當(dāng)真自盡,也沒料到有人能極限施救,眾人怨恨未消,但這人到底已做出輕生舉動,難為命不該絕,遂亦不再咄咄逼人。

  歐陽蜓看江南飛一番閃轉(zhuǎn)騰挪,只擔(dān)心他救人不成反被誤傷,待他和龐順等人將對方按于凳上,才長舒一口氣道:“好險好險!”

  龐順和另兩人對江南飛感激萬分,又是抱拳又是拱手,這人口中念念有詞,好像走火入魔一般。江南飛讓龐順和另兩人扶他到別桌歇息。掌柜忙喚伙計幫忙,此外不敢多說半句。

  古伯流看這人不似裝模作樣,想他此刻已得惡報,來日是否如此,只好多詛咒他幾句。實(shí)際南五行門所以寄居大宋邊境襄陽城,主旨確為保家衛(wèi)國,是以兩年來本門雖連遭打擊,各弟子仍舊謹(jǐn)守善心,程伯海拍了拍師兄,絮語道:“好歹看在項(xiàng)大俠的面上,今日饒他們一回?!惫挪魑⑽Ⅻc(diǎn)頭,朝這人所在桌位說道:“姓蘇的你好自為之,別讓我們發(fā)現(xiàn)你又到處吃喝玩樂!”

  龐順接話道:“兩位兄弟放心,從明日開始,蘇兄弟一定全力搜尋趙大小姐的行蹤!”

  古伯流冷哼一聲,瞪了瞪江南飛,率眾拂袖而去。

  江南飛贊道:“到底是名門正派,雖然來勢洶洶,也不過責(zé)備辱罵幾句,除了激人自盡之外,敢愛敢恨,敢作敢為,實(shí)在教人欽佩不已!”

  方始說完,紫綢莊四家丁哎唷連聲,歐陽蜓忙問何事,四人齊道:“不好了,人不見了!”

  歐陽蜓望向江南飛,看他已被龐順拉著開了一張新桌,示意四家丁稍安勿躁,“江爺他有更重要的事!我們自己喝茶。”四家丁誠惶誠恐,趕忙退回原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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