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前,齊恒終是恢復了女帝身份,正名為齊顏,成為大祁國第一任女帝。
無論是頑固派,還是守舊黨,或是蕭涼培植的新貴勢力,都不可避免的想一個問題:蕭涼此前知道皇上是女兒身么?
史筆如刀,寫她處心積慮也罷,寫她被逼無奈也好,齊顏并不介意后世看法,可她還是翻遍了史官的書箋,不過是在這事件的最后,加了句“已故相國蕭涼,或曉內情,然無從查實。”不惜大發(fā)雷霆,不容有對蕭涼的半句揣測。
那是她最后的堅持。
既為女帝,冠冕制服自當與從前不同,這一月,內務司、尚衣局、禮部簡直焦頭爛額,無史可考,無據(jù)可查,只能硬來,宮里宮外一派忙碌。
其實齊顏不在乎衣服的樣式,只是如此,到底算是對她這個女帝的尊重,也樂得關注一二。
但宮里已久未有主事的女子,釵環(huán)珠翠也都是舊時樣式,并不敢給女帝送來,齊顏覺得總要給別人準備的時間,并不催促。
可既然恢復女兒身,總要帶些,索性自己去尋些母妃的舊物,樣式差了點新意,但好在寓意不錯。
進了久無人居的毓秀宮,齊顏甚至分不清哪一個才是自己的寢殿,晃悠著轉了一圈,才根據(jù)物件認出自己的屋子。
將拿的母妃釵環(huán)放下,坐在妝凳前,那時節(jié)才六歲,還不曉得梳妝,妝盒里都是些小玩意兒,一樣樣翻過去,見到了百天時的長命鎖,母妃曾說這是太子哥哥送的,即使不記得太子哥哥,這句話她到記得清楚,為送這件禮物,他還挨了父皇的訓斥。
說來有趣,太子哥哥初見她便甚為喜歡,滿宮宣揚要在百日宴上送自己長命鎖,叫他人準備別的禮,父皇氣的說他“朕還在呢,你就敢在宮里這般耀武揚威,真是無法無天?!?p> 齊顏笑著,那會自己還那么小,很多事件都不記得,唯這一件當個故事來聽,便印象深刻,翻來覆去的看這長命鎖,想憶起太子哥哥的音容,到底徒勞。
起身想走,卻忽然在鎖的底部,看到了一行小字,“桃之夭夭”,即便這行字太小,筆鋒還稚嫩,可那筆力勁道,齊顏斷不會認錯,是蕭涼的字。
齊顏有些站立不住,用手撐著桌子,默念著,“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齊顏不敢相信,一個人會愛上一個嬰孩,可是這長命鎖又該作何解釋?“桃之夭夭”只是愿她容顏嬌美,姿色清絕么?齊顏不信,可到底太子哥哥不在,蕭涼也不在,無從查證。
齊顏立了良久,終是將長命鎖收回妝盒,關了門,頭也不回的走了。
長命鎖
時,涼年十五,太子齊宇伴讀。
少年壯志,太子同蕭涼在郡縣軍營轉了大半年,為新政做了更為周密的條陳,回京時興致甚高,可皇上并不為此買賬,對著二人好大一通訓斥,責令蕭涼帶口諭給左相,回家思過。
偏巧這時有宮人傳了喜訊,菀嬪娘娘生了一雙龍鳳胎,母子平安。
皇上聽后,龍顏大悅,當即顧不得二人,直接起駕后宮。
太子本來還不悅,聞此消息也是格外開心,索性拉著蕭涼隨著去了后宮,原本蕭涼一介外臣是沒資格的,可喜事當前倒也沒人計較。
皇上到時,已然圍了不少人,穩(wěn)婆和奶娘各抱了一個嬰孩上前討恩賞,偏皇上來了興致,想要抱抱幼子,其他人更是圍了個嚴實,七嘴八舌的提醒著。
太子便上前抓住了奶娘,要求抱抱小皇妹,奶娘縱是不愿,可到底不敢拂了這位小主子的意,只一遍遍提醒,太子也沒太理會,只是抱了湊到蕭涼面前炫耀。
那是蕭涼第一次見剛出生的嬰孩,那閉著眼努著嘴的樣子實在是取悅了他,只一眼就看進了心里,誓此生定護她周全。
回去路上,太子還頗為得意,一來皇上也無暇處置他們,此事就算不了了之,小皇妹“救駕及時”,真真福星;二來看出蕭涼實在忘了剛才的訓斥,愧疚感淡下不少。
“我想送公主一件禮物,不知殿下能否相助?”蕭涼是這么問的。
太子卻是這么答的,“你為什么要送我小皇妹禮物,莫不是想以此為聘?”
蕭涼不理他胡言,“禮物改日送來,有勞殿下?!?p> “喂,你送什么?”
“尚無頭緒。”
“權當百日禮吧,不若就送長命鎖?!?p> “也好?!?p> “你若是喜歡我小皇妹,以后我為你賜婚。”
蕭涼原本并不理會的,聽到此句才正色看了眼太子,“那、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