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慶國,上到朝中百官,下到黎民百姓都知道在這個國家有一個最陰森,最恐怖的存在,它的名字叫做監(jiān)察院??蓞s也都是道途聽說,沒人知道它到底恐怖在何處。
或許,只有常年在外帶兵打仗的大將軍們,能感受到監(jiān)察院恐怖在哪里。
一個在敵國都能做到無孔不入,盜敵軍軍事部署,作戰(zhàn)方案如同探囊取物一般的組織,對于慶國本土,又有什么事情是他想要查而查不到的?或許只是在于一個能不能查的問題。
當(dāng)一份詳細(xì)的調(diào)查報告擺在慶帝御書房的案桌上的時候,慶帝笑了。
笑的很開心,笑的很滿意,就連身邊侯公公那張沒有絲毫陽剛之氣的老臉都變得比平時可愛了起來。
伸了伸手,接過侯公公遞過來剛好可以入口的熱茶,喝了一口,笑著問道:
“老東西,對于范閑,你怎么看?”
見皇帝心情很好,侯公公的臉上也是堆滿了笑容,躬身笑著回道:“能被陛下看中的人,定是上天派到陛下身邊的麒麟子,老奴可不敢妄作評價?!?p> “你個老東西倒是會說話,這孩子終于肯自己主動做點(diǎn)事情了,難得,難得啊。既然他想做事,朕又怎會綁住他的手腳呢,老東西,研磨!”
揮毫潑墨,偌大的圣旨上,慶帝瀟灑的寫下了四個大字:如朕親臨!
放下狼毫,慶帝欣賞著自己的大作,甚是滿意。親自吹干了上面的墨跡,蓋上玉璽,又從懷中掏出一塊刻著九條五爪金龍的金牌,放在了圣旨上。
“一起給范閑送過去,告訴他,朕等著他陪朕用晚膳?!?p> 侯公公伺候了這位慶國歷史上最有作為的皇帝二十余年,多大的場面都見識過了,但這一刻,卻怎么也壓制不住心中的驚愕。
“如朕親臨!”這是多么大的青睞,別說是臣子了,就算是太子也從未有過如此的待遇。
侯公公躬身離開之后,慶帝緩緩的閉上了眼睛,面帶微笑露出一絲緬懷之色,喃喃自語道:“輕眉,你的孩子終于肯做點(diǎn)事情了,我很期待他能給慶國帶來什么樣的改變。”
不知過了多久,慶帝微笑的臉上突然變得陰晴不定,似乎是在做一個很難的決定一般,最后輕吐一口濁氣,獨(dú)自嘆道:“除了這個位置,我所有的一切,都留會給他,我會讓他坐到比你當(dāng)初還要高的位置上,這是我欠你的。除非他一定要沿著你當(dāng)初的路線走下去。輕眉,我是李家的人,你不要恨我。”
御書房中沒有了任何一絲的動靜,那位慶國最有權(quán)力的人,似乎是已經(jīng)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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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參加此次春闈的和準(zhǔn)備參加下一次春闈的慶國士子來說,慶歷五年春,是一個他們邁不過去的春天。
士子們一直都在等著朝廷的答復(fù),可等到了現(xiàn)在,仍然沒有任何的答復(fù)從那座他們畢生夢想的深宮大院里傳出來。
相反,前不久,本該是前程似錦,今科唯一上榜的三名士子,死于非命;在今日又有六名士子因?yàn)榇舜未洪澮冻隽松?p> 就算今日被腰斬的六位士子有著自己的取死之道,可對于這些留在京城的其他人來說,總有著一種兔死狐悲的傷感。說到底,終歸還是因?yàn)檫@次春闈鬧的。
行刑的時間是午時三刻,殺人是“陰事“,無論被殺的人是否罪有應(yīng)得,他的鬼魂總是會來糾纏判決的法官、監(jiān)斬的官員、行刑的劊子手以及和他被處死有關(guān)聯(lián)的人員。只有在一天之中陽氣最盛的時候行刑,才可以抑制鬼魂不敢出現(xiàn)。
現(xiàn)在時間才剛剛到巳時初,刑部與朝廷的相關(guān)人員一個未到,京都的東市早已被前來京都的士子們和看熱鬧的百姓圍了個水泄不通。
值得一提的是,士子們的臉上或多或少都掛著悲傷,有人面紅而赤,有人沉默不語。更有甚者,胳臂上已經(jīng)綁好了白布條,看上去他們更像是為六名他們心目中的英雄送行來的。
突然間,一陣敲鑼的聲音由遠(yuǎn)及近,見多了砍頭,腰斬的京都百姓,一聽便只知道這是為囚車開道的敲鑼聲,不禁的有些詫異,紛紛議論了起來。
“這時辰不對啊,最少還需要一個時辰,才會將犯人押著此處宣告他們的罪行。今天怎么怎么這個時辰就送過來?”
“這你就不懂了吧,他們殺的那可是今科狀元,榜眼,探花。這朝廷能和一般的殺人犯一樣處理嗎?”
“就是,就是,聽說這幾個人手段太惡劣了,他們盡竟然把人都剁碎了,想湊出一具完整的尸體都做不到,殺人不過頭點(diǎn)地,你總要讓人留個全尸,入土為安吧?這樣窮兇極惡之人,就應(yīng)該提早送來接受大家的審判,你們看,我臭雞蛋就準(zhǔn)備好了?!?p> “不是這樣的,我聽說他們是把人直接煮熟了,分著吃了。你們說,這讀書人心腸怎么能狠毒到如此地步?”
聽到周圍之人的議論聲,一個胳膊上幫著白布的書生再也忍不住了,猩紅著雙眼對著眾人吼道:“他們不是殺人犯,他們沒有殺人!”
“年輕人,看樣子你是他們的好友吧,我們也不愿意相信能夠進(jìn)京參加春闈的舉人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可這朝廷的判決都下來了,假不了的。認(rèn)清現(xiàn)實(shí)吧?!?p> 一位老者對這書生心生憐憫,出言安慰道。
“是啊,年輕人,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定是被他們平日里的舉動給騙了?!敝車钟腥顺鲅哉f道。
“他們真的不是兇手,那些天我們都是在一起的,他們根本沒有時間殺人的,你們相信我。你們相信我?!?p> 書生雙眼含淚,祈求者大家相信他說的話。
“唉!這孩子魔怔了?!弊钕日f話的老者,搖頭嘆息。
“老伯,你相信我,我說的都是真的,不信你問問他,還有他,我們都在一起的。”
書生拉著老者的胳膊,指著不遠(yuǎn)處的兩個同樣長衫打扮的書生說道。
老者順著書生的手指方向看去,看到的是兩個舉頭望天兩眼泛紅的書生,嘆息了一聲,伸出手來,拍了拍書生的后背,示以安慰。
“不器兄,懷玉兄,你們兩個倒是說話啊,他們不是兇手,不是兇手,你們明明都知道的,你們?yōu)槭裁床徽f話啊。”
書生猩紅著雙眼,對著兩人吼道。
其中一人,低下了一直仰著的頭,憋不住的眼淚,順著雙頰流下,兩步走到書生面前,伸手抓住書生的衣領(lǐng),猩紅著雙眼,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喊道:“你沖著我們喊,沖著他們喊有什么用?你去刑部喊去,去金鑾殿里喊去,去??!你還嫌死的人不夠多嗎?”
歇斯底里的嘶喊,在痛恨自己無用的同時,也喊出了心底的無奈。
“象春兄,景洛兄,我不如你們,不如你們啊?!蹦菚诒环砰_衣領(lǐng)的一瞬間,便雙眼無神的癱坐在了地上。
不是沒有人去刑部喊過冤,只是去的人,再也沒有回來。
這一刻,百姓紛紛避開,那些臂膀上綁著白布的士子們,一個接一個的揚(yáng)起了頭,希望眼中的淚水可以倒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