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閑泛紅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沐鐵,厲聲問道:“抱月樓為什么現(xiàn)在還開著?你又為什么現(xiàn)在才告訴我?”
沐鐵跪地答道:“院長親自下的命令?!?p> “理由!”
“院長大人從來之下命令,不給理由。”沐鐵如實的回答道。
“呵呵,那我現(xiàn)在就去要個理由!”監(jiān)察院里的人死在一個開青樓的人手中,這口氣如何能讓范閑咽的下去。
“大人,不用去找院長大人,屬下或許能夠給大人答案?!?p> 見范閑停下了腳步,沐鐵接著說道:“抱月樓是在大人出使北齊后才出現(xiàn)的,近一年的時間,院里沒有收到任何關于抱月樓背后主人的信息。只能說明這抱月樓背后的主人,不在監(jiān)察院的監(jiān)測范圍之內(nèi)。”
“普通的商人就算有這樣的財力,也沒有監(jiān)察院的膽量。這應該就是院長大人封存此事的原因了。”
沐鐵的話,讓范閑徹底停住了腳步,重新坐了回去。
話中之意已經(jīng)說得很明白了,這抱月樓背后之人,在監(jiān)察院的監(jiān)測對象之外,又不會是普通的商人,陳萍萍不想為了區(qū)區(qū)一條人命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范閑坐了下來,細數(shù)著陳萍萍當初告訴自己監(jiān)察院監(jiān)測不到的那幾個人,后宮那些嬪妃不算,她們不可能親自去做這種事情,也沒有那個能力。
然后便是自己的便宜老爹了,陳萍萍敢派人監(jiān)視范家,他就敢把陳萍萍的監(jiān)察院翻了,想到自家老爹那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說他開青樓,開玩笑吧,一是不屑,而是完全沒必要。
皇帝,太后,開青樓?那可真成了千古第一笑話了。
大皇子也不在這范圍之內(nèi),先不說他天天待在軍部與人比武,這時間上也對不上,抱月樓開樓的時候,他還在西部邊陲遛胡人玩呢。
三皇子,一個九歲的小屁孩,毛都沒長出來,開什么青樓。
陳萍萍?那個老跛子他要是開青樓,里面的人除了客人,剩下的都會是監(jiān)察院的人,根本沒必要殺人。
剩下的只有太子,二皇子和長公主了,按道理說,他們不會做出殺監(jiān)察院之人來威脅監(jiān)察院,去拔老跛子的虎須。
對不上,一個都對不上。
除非這三人中,有人在故弄玄虛,玩燈下黑那一套。
想了一圈,范閑都沒能確定下來這抱月樓背后的主人會是誰,倒是有另一個問題讓他有些不解,狐疑的打探著還跪在地上的沐鐵,問道:“院長都親自下命令了,可你還是把這件事告訴了我。”
沐鐵回道:“近日,一處的探子有消息傳來,長公主的人在暗查抱月樓,屬下不知會不會對大人有所不利,這才猶豫不決?!?p> “屬下不敢違背院長大人的命令,這才讓王啟年帶著大人轉(zhuǎn)了這么一圈,抱月樓與其他青樓的對比如此明顯,必會引起大人的注意?!?p> 范閑微微一笑,心中也釋然了,之前沐鐵并不是惺惺作態(tài),他是當真不知此事應不應該告訴自己,也想明白沐鐵為什么要讓王啟年先帶著自己逛一圈再去抱月樓了。
沐鐵的想法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復雜,他只是想通過王啟年的手,讓自己感受到抱月樓的蹊蹺,自己主動去查這件事情,這樣對陳萍萍也算能交代過去。
作為監(jiān)察院的老人,能在陳萍萍的命令下,做到這種程度也算是難能可貴了。
范閑笑著對沐鐵說道:“沐大人的消息還是很靈通的,知道我那岳母大人與我不對付,這份情,我記下了,起來吧,回去準備一下,搬回這里辦公吧?!?p> 沐鐵心中的激動直接表現(xiàn)在了潮紅的臉上,磕頭便拜:“謝大人信任,只要大人有吩咐,屬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p> 范閑起身扶起沐鐵,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難為你了,去吧。”
范閑仿佛已經(jīng)徹底融入了這個社會,惺惺作態(tài),收買人心的小手段越來越嫻熟,沐鐵在他心中的地位早已一落千丈,卻又再一次被他啟用。
有了禮部尚書郭攸之和禮部侍郎周志康的前車之鑒,范閑也懶得白費力氣在監(jiān)察院培養(yǎng)自己的勢力了。自己那皇帝老子能做到的,陳萍萍一樣能做到,甚至會做的更狠,監(jiān)察院以前的老人,能用就暫且用著吧。
想要真正的培養(yǎng)自己的勢力,還是要想辦法離開京都,在這京都,在皇帝老子和陳萍萍的眼皮子底下,他只能按著他們兩個的規(guī)劃走。
“我那岳母大人再查抱月樓?有意思,這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磥硎悄莾芍恍」纷凶酉胍约旱脑捳Z權了,就是不知道是小奶狗還是小狼狗?!?p> 范閑低聲嘟囔了一句,隨后捧起那個盛滿水銀的盒子,向著陳萍萍的辦公室走去。
監(jiān)察院院長陳萍萍,在監(jiān)察院中一副面無笑容,陰沉嚴肅的樣子。在外人面前臉上會掛起一絲讓人琢磨不透的笑意,也只有在見到范閑的時候,他那消瘦白凈的臉上才會露出一絲會心的笑容。
“沒事就不能來我這坐坐嗎?非得等到我去找你?”陳萍萍笑著招呼著范閑。
“不知院長大人見沒見過這個。”范閑把手里的盒子放在陳萍萍面前,平淡的問道。
陳萍萍看了一眼,便知道里面裝的是什么了,笑著說道:“沐鐵拿給你的?自然是見過的。”
范閑見陳萍萍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心中暗自氣惱不已,出口就帶著極度的諷刺:“哦?我印象中的監(jiān)察院院長可不是一個怕麻煩的人。自己院里死了人,就這么算了嗎?”
陳萍萍先是一愣,隨后嘴角露出一絲冷笑:“算了?我什么時候說算了?去當奸細暴露了,死了那沒辦法,我們沒法去為他正名,這正常查案死了,怎么可能就這么算了。”
這次愣住的變成范閑了,疑惑的問道:“那院長將此事封存是什么意思?”
只見陳萍萍哈哈一笑:“哈哈,是誰告訴你我把此事封存了?我沒讓他們?nèi)ゲ楸г聵蔷褪菍⒋耸路獯嫫饋砹??亂猜?!?p> “你向來之下命令,從不說理由,還能怪別人猜錯了啊?”范閑低聲嘀咕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