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幾天,林琴晚都會借著各種由頭來約柳扶余出去走動,花朝渾當(dāng)個什么都不知道的小跟班一直緊跟二人身后,跟了一段時間之后,她也已經(jīng)習(xí)慣了??闪智偻韰s與她不同,不光沒有習(xí)慣,反倒越看她越不順眼了。雖然當(dāng)著柳扶余的面沒太表露,但每每看她的眼光卻是暗藏刀劍。
花朝也不知柳扶余察覺出來沒,不過繼續(xù)跟了一段時間之后,該逛的都逛了,該見的人也都混了個臉熟,一時無聊乏味,花朝便也懶得再跟討嫌。
一段時間下來,柳扶余也逐漸習(xí)慣了林琴晚的糾纏,對于她的刁鉆提問也是應(yīng)付自如,便也不勉強(qiáng)花朝非得跟著。
這日夜里,忽見門外有人影閃過,待花朝喊柳扶余去看時,柳扶余卻什么都沒看到,以為花朝是迷糊中看走了眼,便沒多在意繼續(xù)潛修去了。
花朝心中納悶,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看錯,便借口說出去走走,看柳扶余還在繼續(xù)打坐也未做聲,她便權(quán)當(dāng)默認(rèn)出去了。
這段時間住下來,林府的亭臺彎繞在花朝心中早已形成了張無形地圖,就算是晚上出來,她都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如何往返。
花朝一路閑走,路過一院子,不巧看到一個人影,定睛細(xì)看才發(fā)現(xiàn)那人竟是林彥俊。林彥俊立在那里時不時四處張望像是在等人。
半夜三更的,他鬼鬼祟祟的要干什么?
花朝是偷跟出來的,也不方便露面,便在暗處躲了起來。才一晃神功夫,便聽到院中似乎多了很多人。她偷偷看去,果然!院中人影交疊赫然出現(xiàn)了一大群穿黑衣的。
花朝納悶了:“這些人都什么時候來的?林彥俊為何半夜偷見這些人?這都是些什么人???”
她豎起耳朵,只聽那領(lǐng)頭的說道:“又要我們幫你?”
林彥俊回答:“是!”
從花朝的方位看去,只看得到林彥俊的側(cè)面,雖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聽語氣非常肯定。從雙方對話判斷,彼此都非常熟悉對方的行為目的,已經(jīng)不是頭一次見面了。
那領(lǐng)頭的繼續(xù)道:“我們的規(guī)矩你可知道?”
“知道。”林彥俊說著直接伸出了自己的手,掌心向上,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了。
那領(lǐng)頭的二話不說,也伸出了自己的手欲覆上去??僧?dāng)他抬手的那刻,花朝卻不淡定了。眼前的人與幼時在火海中的人影重合,還有他手背上那一模一樣的太陽印記。
還不待那黑衣人的手覆蓋上去,花朝直接一個暴擊符咒甩去,那領(lǐng)頭的反應(yīng)很是靈敏,直接抽手避過。
那些人全都驚看突然冒出的花朝。林彥俊道:“你怎么在這?”
花朝只是恨恨看著眼前一大群人影,氣勢洶洶道:“他們又為何出現(xiàn)在這?”
林彥俊一看就知道花朝跟這些人有仇,又怕今晚的事會被揭露出去,便道:“他們都是仙門熟人,花朝姑娘若是同他們有怨,可否賣我一個面子,我們換一個地方再說。”
那黑衣的看到花朝突然沖出來,之前的驚愕之色早已恢復(fù)如常,淡定道:“我不記得我認(rèn)識這位姑娘?!?p> 花朝咬牙切齒道:“可我記得你們!”
剛欲擲出符咒,卻被林彥俊搶先奪過。
見符咒被搶,花朝怒了:“你干什么?”
林彥俊自是不想驚了林府的其他人,勸道:“花朝姑娘息怒!可否賣我一個面子,咱們換一個地方再說!”
花朝不愿給他面子:“誰知道你跟這些人暗地里在干什么勾當(dāng)?!?p> 林彥俊面色微微變了變。依舊保持著風(fēng)度:“花朝姑娘這般,可是讓大家都為難了!”
那領(lǐng)頭黑衣人也不忌憚花朝,笑著開口:“花朝姑娘這火燒的可有點旺?。∥覀冃值芫艂€是被你旁邊這個林仙師召來的,你這般針對我們,我們兄弟幾個可有點冤枉?!?p> “冤枉是留給柔善弱者的,你們可不是?!闭f話間已經(jīng)又探出了一張暴擊符咒,直接朝那領(lǐng)頭的甩去,隨即又是一張抵御符咒防身。
那領(lǐng)頭的直接揮手發(fā)出一道綠光抵擋,好在花朝符咒夠多,一邊防御,一邊朝著其它幾人就是一通亂擲暴擊。林彥俊也沒想到花朝符咒那么多,原本是想著法穩(wěn)住她的,可她怒火中燒,這突然一頓亂爆,根本就阻勸不了。
那被他召來的九名黑衣人原本還一副無所謂的神情,可一通暴擊之后,似乎也變得格外認(rèn)真了。院中頓時一陣轟炸,綠光亂彈,動靜震天。任誰都已經(jīng)聽到了院中異響,整個林府燈火都先后跟著亮了。
林彥俊知道整個仙府的人都已被驚動,已經(jīng)朝他們這邊趕了,一時心急,怕事情敗露,便欲先助那九名黑衣人逃走。
可當(dāng)他剛準(zhǔn)備抬手制住花朝時,花朝卻突然頓住沒再繼續(xù)扔暴擊符咒,想來是身上的暴擊符咒已經(jīng)用完了。
那領(lǐng)頭的黑衣的似乎也看出花朝沒了符咒了,直接朝著花朝就是一道綠光,防御圈光輝漸弱,花朝不由驚慌。
一旁的黑衣人朝那領(lǐng)頭的道:“大哥,要不直接將她帶走算了!”
那領(lǐng)頭的黑黑衣人露出怪笑,似乎正有此意。剛欲伸手去擒,在場所有人卻被一道突如其來的強(qiáng)大罡氣彈飛。
那九兄弟都回頭驚看過去,卻見花朝周身氣息大變,突然間像變了個人似的,直朝他們走來。低低問道:“你們到底是什么東西?”
那領(lǐng)頭的黑衣人驚詫地看著花朝額間的狐火印,顫抖地半天說不出話來?!澳恪恪?p> 花朝徑自猜測:“魔君?鏡心魔?還不快說!”說到最后一句突然就沒了耐心,直接朝著那九人就揮去一道罡氣。
那九名黑衣人嚇得直接抱頭,正準(zhǔn)備迎接傷害時,那道暴戾的罡氣卻遲遲沒有落下,當(dāng)他們挪開手時,卻正見一面鏡子懸在他們面前,直接彈回了方才花朝發(fā)出的罡氣?;ǔ@然意外,直接拿手擋過。
“銅血鏡!”
“正是?!?p> 話一落下,正見林詔中從空中落下,用打量的目光回看花朝。
花朝冷笑:“林仙師已是半條腿踏進(jìn)天界的人,實在不該亂了性子。再說這銅血鏡可不是你能駕馭的!”
說著,直接抬手控住了那銅血鏡。林詔中驚愕,拼命運法定住,卻被花朝微一運氣就吸了過去。道:“此鏡乃血魔之物,竟被你意外拾到,雖是機(jī)緣,卻是不幸。”
林詔中雙目圓睜:“你……你是誰?”
“我是……”額間狐火印忽明忽暗。她原本還帶著冷笑,忽然臉色大變,她雙手抱頭喃喃自問,“我是誰?我是……?走……走開……走開!”
花朝頭痛欲裂,腦袋一陣轟炸嗡鳴,似乎總有什么討厭的記憶與她糾纏不休。
其他人都驚詫不已。眼看那些聽到動靜的人就要趕來,那九名黑衣人趕忙趁機(jī)遁逃了。林詔中本欲去奪花朝手中的銅血鏡,卻聽花朝抽空朝他道:“別拿走它!……不適合你!”
林詔中微微愕然:“你到底是誰?”
“我……我……”
“阿朝!”
花朝被這聲急切的“阿朝”喚醒,額間狐火印頓消。“公子!”
待柳扶余走近,直接倒在了他的懷中。
當(dāng)她再醒時,抬眼就看到柳扶余正滿臉急態(tài)地坐在床頭守著她。
“公子!”花朝倉惶坐起。她想,昨晚眼前之人應(yīng)是整晚守著她都沒睡的。
“你先躺著!”
“沒事!”說著,花朝一骨碌就爬起來了。
柳扶余嘆氣道:“怎么又暈倒了。昨晚到底怎么回事?”
花朝昏迷后,林詔中高冷走開了,但林彥俊還是將晚上發(fā)生的事大致說了一遍,說是花朝與仙友之間發(fā)生了沖突,具體內(nèi)情他也不清楚,事后柳扶余檢查過花朝的身體,發(fā)現(xiàn)沒受傷這才想著問花朝昨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花朝緊握著柳扶余的手,有些緊張,她很認(rèn)真地說:“公子,是那九個人。他們手上都有太陽印記?!?p> “你是說那九個人?”見花朝很肯定地點頭,柳扶余再次確認(rèn):“你確定沒有看錯?”
花朝保證道:“絕不可能看錯的。昨晚我就是跟他們動的手?!?p> “難怪了。跟林彥俊說的一樣?!绷鲇喾词治兆』ǔ氖职矒嶂那榫w:“你也別擔(dān)心了。既然林彥俊認(rèn)識他們,找到他們應(yīng)該不難?!?p> “可是公子,林彥俊他有問題?!?p> 柳扶余驚問:“此話怎講?”
花朝想到昨晚所見,如實說道:“昨晚門前閃過的那個人影就是林彥俊。我一路追過去,正好看見他在等什么人,怕被發(fā)現(xiàn),我就躲起來了,可一抬頭那九人就出現(xiàn)了。不過聽他們的談話,林彥俊好像跟那些人在做什么交易?!?p> 柳扶余若有所思:“那就怪了!當(dāng)時我跟其他人趕到時,并未看見那九人,難道那九人是林天師收服的?”
“林天師?”花朝不由愣了。普通百姓敬畏修仙之人,只要是修仙的除了稱之道長外,也通常會尊稱一聲“仙師”。被稱為“天師”的更是屈指可數(shù),更別說是姓林的了。“你是說那個半仙林詔中林天師?”
“半只腳踏入天門的人除了他還有誰?”
花朝不確定問道:“昨晚他也來了嗎?”
花朝這一問,倒是輪到柳扶余愣了?!白蛲砟銢]看到他?”
花朝頭痛不已,邊敲打著自己的腦袋邊道:“不知道。我只記得我的暴擊符咒用完之后,那九個人就開始攻擊防御圈,之后,我就什么都不記得了。”
柳扶余拿過花朝的手,替她揉著太陽穴說:“想不起就別想了。想是花妖下在你身上的邪術(shù)還沒解?要不要我去將銅血鏡借來給你照照?”
“不用!”花朝當(dāng)即拒絕。這個“不用”她想都未想,分明就是下意識中的,她心底就是莫名對那鏡子排斥。
柳扶余怪道:“昨晚到底怎么了?你們?nèi)齻€好像都很奇怪啊!”
花朝也覺得自己昨晚暈得奇怪,總覺得她身體里還住著另一個自己,當(dāng)暴擊符咒用完之后,另一個自己就及時出現(xiàn)了,這才導(dǎo)致了她的斷片。當(dāng)然這種事說出來也不會有人相信,也怕讓柳扶余知道后多想。當(dāng)即問道:“公子,我昏迷后林彥俊跟林天師可有說什么?”
柳扶余見花朝頭不痛了,就拿回了手,說:“我們趕到時,林天師直接走了,林彥俊說他當(dāng)時看你跟其他人斗起來都嚇傻了,一通噼里啪啦的暴擊中什么都沒看清,之后林天師一來,我跟其他人后腳就都到了。所以照當(dāng)時的情況你不知道林天師來了也正常?!?p> “是這樣嗎?”花朝暗自喃喃。她總覺得昨晚的情況不是這個樣子。
柳扶余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突然道:“對了,你說你昨晚又看到了那個類似太陽的印記,這次可看清楚了?”
“嗯?!?p> “那你現(xiàn)在畫出來看看!”
“好?!?p> 花朝當(dāng)即下床到桌邊,拿起筆就開始描畫昨晚所見的那個圖案。
當(dāng)她畫完時,柳扶余徹底震住了。以前他聽花朝說黑衣人手上的印記形似太陽時他沒多想,可就在方才聽花朝說一抬頭那九個黑衣人就出現(xiàn)了便不由得他疑心了?;ǔ@一畫完更是印證了他心中所想。
太陽印記,形似太陽,但太陽里面畫的卻是陰陽兩分的太極圖案。此印記乃是九子魔母(也稱九子陰姬)特有的印記。
傳聞九子魔母本尊形艷性妖,情/欲極強(qiáng),可幻化成形色各異的女子,膝下育有九子,但凡獵艷對象,無不臣服其石榴裙下。只是柳扶余沒想到竟會真是九魔子。
看柳扶余面色凝重,花朝心下也凝重起來,問他:“公子,可是我畫的有什么問題?”
“不。不是你畫的有問題,而是這些人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