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日,麒麟借著說花朝身體不適,一連替花朝告了幾日長假。他特意去人間收羅了很多好吃的零嘴帶回紫陽仙府,那些全都是照著花朝的口味挑的。
花朝很喜歡,吃得也很快!又許是覺得心空,所以總也吃不夠!
麒麟無計可施,所以,只得反復下界。卻不巧,在回來的路上碰巧碰上了將要下界賑災(zāi)的柳扶余。
柳扶余看著麒麟身上帶的凡間吃食,不禁皺眉:“是你們主仆二人吃不慣天界的仙品嗎?竟還要惦記人間的那點吃食!”
麒麟慌道:“帝俊誤會了!屬下這是……這是……”
麒麟以前跟著倪君明,有段時間也常與柳扶余打交道,所以對柳扶余的敬畏不亞于倪君明。也不敢頂撞,因擔心花朝,有些事又不敢瞞著柳扶余,忙下跪支招:“帝俊,帝俊,請你一定要幫幫我家小主人??!”
“哦?”柳扶余眉頭皺得更緊:“倪馨瑤她又怎么了?”
麒麟記著花朝的叮囑,有些事情他也知避重就輕,挑著能說的說道:“自從我家小主人跟您一道去了趟禁地后,回來整個人都不對勁了,她整日郁郁寡歡,開始暴飲暴食!屬下怎么勸都勸不??!”
柳扶余當即喝斥:“那你怎么不早說?”
麒麟說:“是我家小主人特意囑咐的,她不讓我告訴外人,尤其是帝俊您!帝俊有所不知,小主人她好面子,您那日悔婚,讓她在那么多仙家面前顏面盡失,對于這事,其實她一直都耿耿于懷。帝俊從前那般傷她,以小主人的脾性,若是遇事,她是絕不會找您的,何況是這些她認為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事呢!”
他話里話外意有所指。身為昔日下屬,他不敢僭越冒犯,又不能直言,便只能這般有一搭沒一搭的暗示了。
柳扶余瞥了眼麒麟,其實也知道麒麟護主的私心。也沒說什么,只說:“我隨你一道回去看看!”
所以,當柳扶余趕到紫陽仙府時,正好看到花朝不顧形象狂吃的場面。
“……”
“……”
四目相對,花朝當即一噎,隨即化作一道靈光消失了!
“倪馨瑤!”
柳扶余還來不及喚花朝,花朝就已經(jīng)沒了人影。柳扶余也驚,他回頭質(zhì)問麒麟:“她到底怎么回事?”
麒麟回道:“不知道,從禁地回來后就一直這樣。她只說是心里頭空,這才暴飲暴食想吃東西填補?!?p> 柳扶余掃了眼桌上那些酸甜吃點,心底跟著一糾,又問:“這是你挑的還是她……”
那些全是花朝愛的口味,柳扶余心中不免一動。他不想放棄關(guān)于花朝還活著的任何蛛絲馬跡,便想看看這些吃嘴是麒麟隨意挑的還是他照著吩咐挑的。
麒麟也是敏感心思,察覺到柳扶余的不對,立馬反應(yīng)過來,回說:“這些都是小主人愛吃的零嘴,屬下也是照著她的口味挑選的!帝俊,可是哪里不對?”
柳扶余說:“沒有,只是隨口一問。對了,你家主人以前也愛吃這些東西嗎?”
“實不相瞞,她以前就愛吃這些凡食?!摈梓胩а劭戳搜哿鲇嗾f:“你也知道,原本上仙之體都是可以辟谷的,尤禁人間五谷??善≈魅藚s殊好此類。以前主人在時,她時常會偷跑下界,這讓主人也一貫頭疼!”
“神仙辟谷,她也是夠能折騰!”柳扶余略一沉思,嘆氣道:“五谷吃多了傷身,你也看緊著點,別太慣著她!若是積食難受,就弄些瓊漿給她喝!瓊漿若是不夠,回頭我讓宮里頭的人給你送來!”
聞言,麒麟面上一喜,“那屬下先替我家小主人謝過帝俊了!”
隨即柳扶余又叮囑說:“她若問起,你也不用跟她說是我送的了!”
“屬下不明白!”
“她那臭脾氣,怕是不一定領(lǐng)情!好了,下界洪水泛濫,我還要下界賑災(zāi),你家主人的事你自己上點心!”
“屬下遵命。”
柳扶余走了許久,花朝才敢露臉。
“馨瑤。”
花朝有些不高興:“不是讓你別跟他們提我的事嗎?”
“不巧,半路上碰到了。他在問你的情況,所以我就說了你的情況,不過,你叮囑的事我一個字都沒說。”
“算了!”花朝嘆氣,“反正他也不會真的關(guān)心我。
“其實他……”
“嗯?”
“沒什么?!弊罱K還是忍住什么都沒說。
花朝告假的時間越長,她在天宮里待得就越迷茫。束手無策之下,花朝只能以暴飲暴食的方法來緩解。凡間的食物吃得不得止,積食也變得越發(fā)嚴重,給喝了很多仙露都沒有緩解,看花朝整日在瑤池天宮里頭暴飲暴食脹得難受,麒麟心疼不已,他沒有辦法也勸不住,只好去找柳扶余,偏偏最近柳扶余也很忙,總是往下界跑,麒麟一連去不庭山幾次每每都未碰見人。沒有辦法,擔心再這樣下去花朝遲早得病,只得勸她四處走動。
麒麟私底下做的那些事花朝不知,只知麒麟是關(guān)心她,好在她自己也有覺悟,不想這般茫然頹廢度日,便每每四處去走動。
她走的范圍很廣,有時會在若水之濱,有時會在云涌之巔,有時……
總之她很茫然,竟會不自控地走到了不庭山對面!
待猛然清醒,連她自己也駭?shù)搅耍?p> 或許是習慣使然,她總是對這個地方有著莫名的執(zhí)著,以前倪君明在時,她就時常偷偷站在這個地方觀望一眼,但好在十萬年來,對面宮觀的主人一直都沒發(fā)現(xiàn)!
挺好的!
她這般慶幸著?;仡^,卻是看到了一個夢寐以求的面孔。
花朝吃驚至極,以為是在做夢。畢竟她近日常常會做夢重復來同一個地方,夢有一天突然變了也沒什么好奇怪的!
“你……”
說話了!說話了!夢里的人開口說話了!
花朝雖提醒自己眼前所見皆是夢,但看到那張豐神俊朗的臉還是會莫名緊張。
見她閉著眼,夢里的柳扶余開口了。“聽說你最近狀況不大好?,F(xiàn)在好些了嗎?”
“?……”
花朝直愣愣望著他,好似見了鬼!
連做夢都這么逼真了么?還是說是她自己分不清夢與現(xiàn)實?
若眼前所見都是真的怎么辦?她現(xiàn)在裝聾作啞的柳扶余會不會生氣?
果然!管他做夢還是現(xiàn)實,對象是柳扶余時,她都該慎重對待。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胡亂說道:“我是來看蓮花的!”她撓了撓頭,“我聽說不庭山里頭的蓮花開得特別好,所以我……”
“你這樣也看不到,隨我去里頭看吧!”
“這……不大好吧!”
卻聽柳扶余說:“你狀態(tài)不好,我有責任,畢竟那日是我攛掇你去冥界禁地的!最近因為凡間的事所以有些忙,現(xiàn)下正好,你就隨我一道在不庭山住段時間,也可靜靜心!”
花朝開始緊張了!面前的人同她應(yīng)答自如,理由充分,公私分明的態(tài)度邀她去不庭山里頭賞蓮,這分明就是本尊嘛!
“我……”
花朝才想找借口拒絕,卻聽柳扶余截過她的話說:“麒麟那邊我會派人去知會的,你且安心住著,什么都不用管!”
“那……那好吧!”沒有辦法,話到這份上,花朝只得硬著頭皮答應(yīng)。
不庭山上,奇花異草很多,這與這山的主人有關(guān),就算凡間一遭,也無人敢擅入采摘,又加之屏障攔護,尋常人更是近不得半分。
仙府之內(nèi),仙氣繚繞,雖是落在凡間的仙山,其氛圍感卻不亞于天界的仙府半分。
府中賞心悅目的奇珍異草也不少,但顏色大都雅淡,唯有蓮池的嬌粉給這寡淡的仙宮增添一絲活力。
“池子好大!”花朝看到大片蓮池眼睛不由一亮,回首問:“這些都是你種的嗎?”
“嗯。素日里也無甚可做,便植了些。反正這偌大的不庭山就我一人,偶爾一株,便有數(shù)頃。”
雖然柳扶余說得云淡風輕,但花朝聽著就像是見證了什么驚心動魄的豐功偉績一般。
“真好看!”她由衷感嘆!好似眼前已經(jīng)浮現(xiàn)了他抬手一揮,每日一株蓮荷的景象。又好似看到了柳扶余偶有閑暇,寡淡高貴的他架著小船在荷間愜意照料。
花朝不知自己為何會腦補這些奇怪的畫面,當她正自顧想得出神之際,卻聽柳扶余說:“你宮里的蓮花長得很好!”
花朝聞言一愣,隨后紅霞便暈染了雙頰。柳扶余這是……在夸自己!
難得謙虛道:“帝俊雅興手筆,我宮里頭的零散數(shù)株與這池中數(shù)頃相比,難免失色!”
柳扶余看著她,望著花朝的后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ǔ挥X身后安靜了,她察覺到身后的眼睛在盯著自己看,僵立著也不敢回頭去看,免得到時四目相對會讓彼此倍覺尷尬。
她就這樣僵立著,身后的也沒有說話。
正當她準備打破尷尬,琢磨著找些什么話聊的時候,身后的人卻率先開口了:“我從來認為,愛蓮者的心性應(yīng)是同蓮性是一樣的。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高潔淡雅。不知馨瑤贊不贊同本尊的觀點?”
“嗯?!被ǔc頭。她不知道柳扶余為何會這般問她,不免多思,說:“哥哥愛蓮,瑤宮里的蓮花都是他種的?!?p> 柳扶余似乎也沒多大在意瑤宮里的蓮花是誰種的,只是點頭說“多看看可以養(yǎng)心性!”
“好!”
“我還有事,就不陪你了,你自己四處走動走動!”
“你別走!”
聽柳扶余要走,花朝忙喚住了他。
柳扶余回頭看她,“怎么了?”
話在舌尖打轉(zhuǎn),花朝糾結(jié)了片刻,終于找到合適的讓柳扶余留下來的話。“不庭山很大,仙府也很大!一切都挺好的!可我不熟,你能不能領(lǐng)我四處看看?”
柳扶余看了她半晌,沒有說話。其實他說自己有事,那也是真有事,絕不是敷衍!他現(xiàn)在雖回歸仙界,但金身未復,法力自然受限,所以一得空自然會靜心潛修,可闊閻破封以來,人間天界事都多,他不得不出山平亂穩(wěn)人心!
“好!”
很穩(wěn)沉的一個字,但最終,他還是應(yīng)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