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弟,這么小的石頭,沒什么價值吧?你只管挑大的,別在小料子上面浪費時間?!?p> 馬勝看著我手里的石頭,表情有點不耐煩。
我聽著就笑了一下,我說:“馬哥,翡翠珍貴的地方在于它的玉質,而不是體積,比如滿綠的料子,指甲蓋一點就能賣出天價,但如果是糯化糯冰的綿臟料,打十條手鐲都沒幾個錢。”
馬勝皺著眉頭說:“那你的意思,這塊小石頭能出好翡翠?”
“不一定能出貨,我只是覺得機會非常大?!?p> 我看著手里的石頭,莫西沙的料子,白砂皮,跟成年人拳頭差不多大小,沒有棱角,很圓潤,表皮坑坑洼洼的,像蛤蟆的背,呈一種脫砂感,咋一看上去十分平凡。
我到旁邊找了個手電筒過來,電筒是黃光燈,這個在所有賭石店都是統(tǒng)一的,為什么呢?因為黃光比較真實,看料子更準確,可以降低誤判幾率。
白光燈就不行,它具有欺騙性,會把翡翠美化,往往造成打燈看著很好看,但是出貨卻十分拉胯的場面。
所以說,各位朋友去買料子的時候,如果商家用白光燈照料子給你看,那至少是半個坑,需要十分警惕。
回歸主題。
我手里打著電筒,仔細把料子照了一遍,發(fā)現(xiàn)燈光透不進去,而且皮殼比較厚,只有幾個地方隱約能看見白霧,其他的一無所知。
這時候,林秋吹著口哨進來了,手里還拋著車鑰匙。他來到我身邊,看了一眼料子,就喲了一聲,說小老弟你玩的這么狠嗎,全賭料?第一次跟馬哥賭石,還是保守點,玩開窗料比較好啊。
我搖了搖頭,我說:“秋哥,莫西沙的石頭容易出高冰、玻璃種的翡翠,這塊料子種水肯定是有的,如果癬出了色,那我們賺了?!?p> “這么肯定?”
林秋有點驚訝的樣子,轉頭對馬勝說:“馬哥,你怎么看?”
馬勝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料子,就招招手,喊來了高升。
“高老板,我的小老弟看中了這塊料子,想問下你多少錢?”
“標簽上寫著十萬五呢,馬哥,如果你真想要,我進貨價賣給你,給個九萬塊就行?!备呱呛堑卣f。
“什么,九萬塊?”
林秋皺著眉說:“拳頭這么一點石頭,九萬塊?高老板你不會想坑我們吧……”
“嗨,秋哥,看你說的……”高升無奈的說:“這是莫西沙的石頭,莫西沙的翡翠透光性強,品質細膩,市場上非常搶手的,這個料子從皮殼上就可以判斷出種水不錯,只要賭個冰種出來,基本上就能回本了,而且上面有癬,一旦出了色,價錢還可以翻一倍。”
高升的話讓林秋沉默了,馬勝看著料子,思考了十秒鐘,才點頭說:“行,那就買了吧,阿策,你去開單子……”
我應了一聲,但是卻站著沒動。
“怎么了?”馬勝問我。
“馬哥,這塊石頭我能不能入股?”
“入股?什么入股……”
“就是我也出點錢,如果石頭切漲了,按比例分我一點?!蔽矣仓^皮說。
馬勝有點意外,但是他沒有拒絕,說行,你準備入股多少錢?
我從褲兜里掏出一卷人民幣,我說:“三千塊……”
我以為他們會笑我,結果馬勝沒有,林秋也沒有,馬勝很認真的對我說“行,你三千,我八萬七,賭贏了按照比例分錢?!?p> 我聽著就很高興,真的,不是我太小氣,而是我真的沒錢,之前切墨翠贏的三萬塊,給我媽一萬,房子四五千,去醫(yī)院看傷,又買了一堆保健品,花得就只剩這三千塊了。
“小哥,來跟我開單子吧?!?p> 高升帶我去了一趟柜臺,開完收據(jù),又蓋上印章,馬勝轉賬過去八萬七,我給了三千塊現(xiàn)金,這塊石頭就算是我們買下了。
“現(xiàn)在準備怎么搞,直接拿去給師傅切?”馬勝狠狠抽著煙,看表情是開始著急了。
“不能著急,還得先研究一下……”
我把石頭拿起來,認真的用手電筒看著,突然,身后傳來一個嘲諷的聲音:“哈哈,馬哥,買個小石頭這么寒酸,是不是賬戶里沒錢???”
我回頭一看,嗎的,果然是徐振邦。
林秋笑呵呵地說:“徐老板,看你紅光滿面的,賺了不少?”
“不多不多,切漲兩塊石頭,也就賺了小二十萬……”徐振邦十分得意。
“那可得恭喜你了,運氣全用在賭石上面,小心出門被車撞啊……”
“林秋,阿叔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計較……你們切的什么石頭???比我看看得唔得?”
徐振邦伸長了脖子看我手里的石頭。
“老板,是莫西沙的石頭……”
那個阿清嘲諷的說:“磨砂皮,但是沒有莽帶,棱角也不明顯,打燈看不透,是個厚皮的全賭料啊,什么都得賭,看臉?!?p> 徐振邦聽著就笑了起來,說老爸挑了一輩子石頭,兒子能有什么出息……玩全賭料,裝個毛???
我看著徐振邦,他很囂張,我生平最痛恨別人說我爸,但是沒辦法,我現(xiàn)在學會了隱忍,所以我憋著沒有說話。
我爸跟我說過,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料子,都可以通過皮相來識別出里面是否有種水,要賭的只是料子的色、裂、綿、臟、灰,以及種水的老嫩等等。
就像我們買的這塊料子,雖然沒有開窗,屬于全賭料,但里面一定種水,只是不知道老嫩而已。
莫西沙的原石十分神奇,大部分都屬于無色的白玉翡翠,就像冰塊一樣,非常有識別度。
諷刺的是,上世紀五十年代之前,全世界的人們只認可帶色的傳統(tǒng)翡翠,對無色翡翠是不屑一顧的,認為是殘次品。
直到1971年港臺玉石商人將緬甸人丟棄的無色翡翠加工成極致的首飾以后,這種高檔無色的莫西沙石頭,才成為搶手的熱門貨。
盡管傳統(tǒng)翡翠界排斥這種無色的翡翠,但它所體現(xiàn)出來的翡翠最高質地,還是徹底顛覆了人們的傳統(tǒng)審美觀念。
莫西沙的奇妙之處,就在于它的料子,能開出帶膠感和帶螢感的翡翠,這兩種玉質遠遠凌駕于玻璃種之上,屬于千石難得一遇的極品。
“馬哥,咱們這塊料子從外觀來看,沒有內(nèi)裂,所以最好是先磨皮,見到里面的玉質之后,再做進一步打算?!?p> 我沒有理會徐振邦的嘲諷,轉身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馬勝。
“兄弟,你看著玩兒,反正我也不太懂,別虧了就行……”
馬勝平靜的說。
我聽著他這個語氣,就知道他心里并不放心我,不然他不會加上“別虧了就行”這句話。
馬勝這個人,高升給他面子,曹東給他面子,就連徐振邦也十分忌憚他,照理說這種人應該很有錢才對,怎么幾萬塊的石頭還摳摳搜搜的呢……雖然我連幾萬塊都沒有,但是他在錢財方面的魄力,比徐振邦可差太多了。
“師傅,幫我把這一面的皮推掉?!?p> 我拿著石頭來到了旁邊的開料區(qū),遞給了一個切石師傅。
“八萬塊的全賭料?小伙子你年紀輕輕的,膽子挺大啊……”
我笑了一下,我說:“莫西沙的料子品質都很高,只要里面種水夠老,別說玻璃種,來個糯冰的也能保本了。”
師傅嗯了一聲,嘴里叼著煙,把料子放到打磨機底下,掛上水滴袋,就開始磨皮。
隨著刺耳的摩擦聲響起,料子的皮殼開始一點一點被磨片擦去,我緊緊盯著師傅的手,只覺得整顆心揪了起來,連額頭都冒出了汗水。
我很緊張,真的,這是我給馬勝賭的料子,所以我的壓力特別大,如果切垮了,輸錢事小,失去馬勝的信任度事大。
我這么一個毫無背景的市井小民,要想賺錢,要想傍大樹,要想報仇,就必須得賭贏這一次,賭不贏,一切都是白搭。
沙沙沙——
突然,師傅把料子從磨片上拿開,在旁邊的水池里洗了一下,湊近燈光一看,立即就驚叫了起來。
“臥槽,綠色?莫西沙的料子出綠,不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