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重光自山神廟撿了一條命,就用自己的飛刀扎在胳膊上。他心中浮現(xiàn)出另外一種場景:知府如果派人圍攻莽山上的葉若梧,而自己就是這些人的領(lǐng)頭的,弄不好順勢吞了莽山山寨,自己有了地盤可以稱霸一方,正如他的外號,兩面三刀。江湖一旦陷進去了,什么事情都有可能發(fā)生,若想威名遠揚,有的靠本門武功,當上掌門人;有的憑陰險狡詐,旁門左道,而更深的水是沒有波瀾的,官府什么的,隨便一查,說你聚集兵勇,預謀造反,那都是殺頭的罪,逼著你走投無路了,又陷進另一種江湖里。而蕭重光就希望能進入另一種江湖,只由自己主宰的江湖。過了一片竹林,便是莽山山寨,山寨外只有幾個小嘍啰走動。山寨的練兵場上豎著一面杏黃大旗,中間繡著一個大大的“程”字,練兵場上都是些樵夫打扮的人,身上穿著藤甲,刀槍不入,整天就左手拿著團牌,右手拿著砍柴刀互相廝打著。中間的涼椅上躺著一個袒露胸脯,眼睛瞪得老圓的黑臉大漢,旁邊的都給他沏好了烏龍茶,他直接把茶蓋一撇,咕咚咕咚喝了一盞下肚,肚子都跟著水走動似得亂顫,好像還不過癮,又叫下人繼續(xù)泡。旁人都不敢說話,蕭重光卸了雙刀,跟程三爺耳語。程三爺驚訝地說:這姓葉的使得是武當?shù)墓Ψ??那自然殺得了呂四;不過我老程這兩把板斧能劈得了山,就怕他的腦袋不夠硬。說完便大笑,唬得蕭重光不知道下句該怎么接的好。想那“鎮(zhèn)山太歲”程三爺也不是省油的燈,當年在江湖上也掀起過一陣血雨腥風。東海沿岸有個販賣私鹽的巨鯨幫幫主胥淵,就因為經(jīng)過這莽山山腳的郴江水道,沒去拜山給過路費,害得半夜全伙上下三十二口都被卸了膀子;與此類似的是廬江茶商“小茶圣”陸安溪領(lǐng)著一幫馬隊馱著當?shù)仄鑱礓N,可惜了那幾大袋上好的茶,全被當做過路費,收到了山寨糧倉里;再有就是富寧縣縣令顧道侃,和妻子準備帶著孩子去孝感省親,沒想到半路上讓人給劫了,夫妻都死于非命,只是不知那襁褓中剛滿一歲的孩子上哪兒去了,至今猶是江湖疑案。卻說葉若梧拿了蕭重光的令牌騙過了山門的幾個小嘍啰,躲在練兵場旁的小山包上,云霧里只見一個裝著人的麻袋被幾個壯漢扛到了練兵場?!叭隣敚@是山下酒店里迷倒的?!毙D啰巴巴地等著領(lǐng)賞錢。翻開帶口一看,是一位三十多歲的人,身后的那兩把短戟甚是好看。“那,下去把他吊起來,我倒要看看是哪路好漢!”程三爺那臉皮一動,他們立刻在旗桿上吊起了那位好漢。葉若梧心想只能等到夜里才能救他,便時刻看著小嘍啰在那里巡著。到了半夜,月亮藏著一堆黑云里,小嘍啰們的防備有些松懈,于是葉若梧點了一個掉隊的腰上腧穴,換來他的衣服混了進去。等摸到旗下,他抽起秋月劍一揮,就倒了兩三個。卻不料,這時兩邊巷道一聲鑼鼓點響,兩個紅燈籠掛起,房梁上俱是張弓搭箭的。情急之下,葉若梧右手執(zhí)青楓碎玉鏢,做招寶七郎的樣子,飛起一鏢,正好解了吊繩,葉若梧背上,左手寶劍,右手飛鏢,沖進巷道。這一沖不要緊,驚呆了頂上張弓搭箭的幾位,不知道盯著誰射好,眾人都亂作一團。從內(nèi)廳出來的程三爺看了,一聲大喝,“把他們都給我射死在巷道里,一個不留?!敝灰娙f箭如飛蝗般射入巷道,無數(shù)死士排排倒下,慌忙中,葉若梧腿上中了一只毒箭,當真極其危險。葉若梧步伐變慢,推開了糧倉門,又把門閂好,喘著粗氣,倒在那一袋片茶茶葉邊,眼睛隱隱約約地看見那個背上的人醒了,短戟上刻著“花”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