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火下，她那翩若驚鴻的甜笑，像星星，像彎月，像怒放的滿天星。煙花聲音很大，所有人都被煙花吸引著，她卻安靜待著我懷里，喘著細(xì)氣。
盧懷方的護(hù)衛(wèi)卻沒在欣賞煙火。他們一直保持著高度的警覺。老是扭頭打量著四周，盧懷方也一直和我保持合適的距離。方便他的護(hù)衛(wèi)能保護(hù)到我，又不打擾到我。那謹(jǐn)慎的樣子也很令人生疑，我輕撫著盧菱玥的鬈發(fā)，散發(fā)著少女獨特的體香，我眼神也在打量四周，我不想讓她知道，其實我身邊一直暗含危險。沒有苦惱，無憂無慮是一件多少幸福的事，我希望她在我懷里能無憂無慮，前路的艱險，我不想再去想了。
盧懷方說：“嚴(yán)兄，你倆人打情罵俏干嘛呢？別離我太遠(yuǎn)。”
我知道盧懷方的言外之意，他覺得這幾天的京都并不安全。
下一刻的時光，是未知。會上演什么劇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此刻的你，是真實的。
我聽從了盧懷方的話，并沒有離他太遠(yuǎn)，我也擔(dān)心盧菱玥受到傷害。
懷里傳出細(xì)聲細(xì)語：“我心里還是很擔(dān)心你的。”
我再轉(zhuǎn)頭看她時。
她突然閃著淚花：“我還是很擔(dān)心你的，我夢見，你我才剛見面，你就要和我分別了。你能不能牽著我的手，別走了。永遠(yuǎn)和我在一起，別離開?！?p> “我哪也不去，你別想多了。”
我努力安撫著她的情緒?！皼]事的，我答應(yīng)你，我永遠(yuǎn)永遠(yuǎn)不會不辭而別。就算我要離開，我也會告訴你的。”
我無法考慮未來的事實，我只能現(xiàn)在，也只想現(xiàn)在，讓你開心就好。秋季的廟會，深深留下了我倆的印跡。我好像和你說的，我希望我們的故事沒有結(jié)局，永久沒有劇終人散的一天。少年少女們，愛戀如歌。
我問她：“你在佛前許下了什么愿。”
“現(xiàn)在說出來就不靈了。”
香灰又再次裝滿香爐，人群熙熙攘攘如云，一個接著一個焚香拜佛。平時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方丈也來迎客，誦讀佛法，零星有僧侶悟道。舞獅舞龍，皮影雜耍齊上，震得寺廟自然與靈動。
“啊，”盧懷方叫道，“這次的廟會真是格外熱鬧啊，上次這么熱鬧還是我六歲的時候?！?p> “有點江南廟會的味道，”我接下去說，“如果有機會，我還想請你們看看江南的廟會?！?p> 盧懷方笑著說：“嚴(yán)兄，你真是糊涂了啊?！?p> 我疑惑問道：“這是什么意思？”
盧菱玥喃喃道：“家父是江南人士，京都廟會多半是在家父資助下舉行的，很多地方都是借鑒了江南的廟會，這個也不例外?！?p> 這倒是和江南很相似，京都和江南有極遠(yuǎn)的距離，可有時候卻有藕斷絲連的關(guān)系。我明明喜歡江南的陳年舊事，可真遇到了，還不如一個非江南人士說得清。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陪你回江南。就算住一輩子，我也無所謂。”
這簡直勝過千言萬語的誓言，我真想讓母親見見盧菱玥，你的眼睛和母親的很像。
不過看得出來，盧懷方有點不樂意了。他不想我把他唯一的妹妹帶回江南，他撇了我一眼，說道：“嚴(yán)兄，你會留在京都的吧，這里有家父照顧你，比江南好太多?！?p> 盧懷方平時看上去豁達(dá)，可是遇到小妹的事時，還是會心軟。如果可以，我還是想留在京都，陪著盧菱玥。可是，我不確定，一直以來，都是生活逼著我向前走，我沒有選擇的余地。不過我依舊想陪著你?；蛟S這個簡單一句不夠浪漫?？蛇@個已經(jīng)是我全部的浪漫了，我可以為你舍棄江南，多少鄉(xiāng)愁，只想醉倒在你石榴裙下。江南的花不停開著，而你，只會開花一次，我想留下你開花時美麗的樣子，陪在你身邊。
“如果盧小姐在京都，我會一直留在京都的。”
盧懷方立馬接上話：“一言為定。”
他怕我中途變卦，趕緊接過話，看得出來，他很想把妹妹留在身邊，方便自己能隨時照顧。
我懷里的盧菱玥嬌嗔說道：“我不想你為我做違心的決定。你若是想回江南，我愿意陪著你，既然決定要嫁你。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愿意和你去。”
盧懷方用手揉揉了自己的太陽穴，略顯無奈。鄭重對我說道：“嚴(yán)兄，拜托你了，小妹的性子很直，看來以后要交給你照顧了，她沒吃過什么苦，也很單純。你日后要好好疼愛她。”
又一束煙火碎在夜空，夜色里煙火綻開個不停。她安靜地待在我懷里，這是我想留住的永恒瞬間。
“讓開。都讓開點，還有你，你們，退開點。”
盧懷方的護(hù)衛(wèi)立馬向我身邊靠近。未出鞘的劍閃著兇光。
如蟻群的禁衛(wèi)軍從四面八方涌來，開始疏散人群。
盧懷方說道：“小心點，想必又是大陳權(quán)貴功勛來逛廟會了?；书L女之前邀請過我參加廟會，不過我因為小妹的事拒絕了?！?p> 還沒等盧懷方說完，那群權(quán)貴就注意到了我們。
一聲吆喊聲打破沉默：“皇妹，你也在這里啊，快過來啊?！?p> 人群的眼睛逐漸轉(zhuǎn)移到我們身上。盧菱玥嬌美的面容讓他們目光重新煥發(fā)起光芒。勛貴們看到人間這種尤物，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皇姐?！北R菱玥熱情說道，揮了揮手。
她對我低聲細(xì)語：“她是大陳的長公主。我倆從小玩到大的。即使沒有血緣關(guān)系，我倆的關(guān)系也不輸給其他姐妹。我正好帶你去見見她?！?p> 盡管盧菱玥只提到了這個人的只言片語，但是她尊貴的身份不言而喻，成群的禁衛(wèi)軍，我從沒見到過這個陣勢，甚至比太子出行還夸張，我被盧菱玥半推半就拉到那個皇長女面前，她笑著和我打招呼。
“我其實早就想見你了，盧菱玥一直和我提起過你，菱玥小時候就和我說，她要找的夫婿，一定要是才高八斗的。這也是沒辦法的，菱玥打小就聰明，心氣又高。沒想到偏偏看上了你，真不知道你有什么過人之處。”
這想法很出乎我的意外，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當(dāng)我再次轉(zhuǎn)頭看盧菱玥時，她也臉色滾燙。好像是發(fā)了燒一樣。泛起陣陣紅暈，羞答答的。
“你就是嚴(yán)子恕吧，”旁邊一個公子探身說道，“舍弟經(jīng)常和我提起過你。你在學(xué)院的事我都略有耳聞。在下池震州，池峪得的兄長。池家長子。我希望認(rèn)識一下嚴(yán)公子?！?p> “幸會，幸會。”
他挨近我，沒有一點征兆地發(fā)橫道：“嚴(yán)公子，舍弟從小就沒受過一點委屈，沒想到一到學(xué)院屢受委屈，嚴(yán)公子，我希望你能安分點，不然，就別怪我心狠?！?p> 長公主打斷了我們：“池公子，我?guī)愠鰜?，不是替你來報仇的，不要壞了我的雅興。”
這一聲叫喊又憤怒又不滿。使池震州收回了對我的目光，轉(zhuǎn)而又落到了盧菱玥臉上，他一見她俏麗的臉，立馬笑逐顏開起來，內(nèi)心沸騰，熱烈，可少女卻對他不理不睬。
他氣急敗壞地抬起一只腳，踢斷了一截枯木枝。深不可測的眼里映著怒火，而怒火的源頭，正是我。我卻對他的怒火滿不在乎。
長公主對我道歉道：“嚴(yán)公子，讓你見笑了，對不起，池公子平時從來不惹是生非了，今天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p> 其他一起逛廟會的公子附和道：“今天是勛貴一起逛廟會的日子，池公子沒必要大動干戈。”
池震州沒有在理他們，殷勤對盧菱玥說道：“公主殿下，沒想到這么巧我們碰上了，不如我們一起逛逛廟會吧，你之前一直說你沒空，是因為這小子嗎？”那神色竟然也變得柔和無比。
我拉上盧菱玥的小手，說道；“池公子，不好意思，菱兒今天要陪我逛廟會?！?p> 池震州嘴角抽搐一下，大喊道：“你也配替叫她菱兒。沒看到我在和菱兒說話嗎？有你同不同意的份嗎？別怪我沒告訴你，你配不上菱兒。我希望嚴(yán)公子識趣點，主動辭掉這個婚事。如若不然，我是絕不會放過你的，到時候別怪我池家無情了。”
盧菱玥臉色陰沉，滿臉寒意說道：“池少爺，誰配不配我，輪不著你來管吧？”
池震州苦笑一下，說道：“公主殿下，嚴(yán)公子徒有其表，我是擔(dān)心你受騙啊。”
“池少爺，我的婚事，用不著你插手。你要是敢對嚴(yán)公子出手，我盧家是不會饒過你的。”
“公主殿下，我是為了你好…”
盧菱玥沒在理池震州。又恢復(fù)了之前的可愛模樣，對我撒嬌道：“嚴(yán)公子，我們走吧！”
池震州兇巴巴看著我?？磥磉@件事不會這么容易結(jié)束。
不出所料，只要我想娶盧家小姐，一定會有無數(shù)的勢力想阻止我。
盧懷方訕笑一聲，出來打趣：“哈哈哈，既然小妹有事，陪不了各位，那我這個當(dāng)哥哥的就來替小妹招待各位吧。”
盧菱玥拉著我，頭也不回離開了人群。
盧菱玥問我：“你會一直牽著我的手嗎？”
“會的，會吧?！?p> “我等著你娶我?！?p> “當(dāng)然，一定。”
七零八落的煙火碎在夜空，你的面容在煙火下，更顯絕美，好想留在這個瞬間。
她輕墊腳尖，吻在我側(cè)臉上。
低聲說道：“這個算是給你的獎勵了吧，提前給你兌現(xiàn)了。我從來沒有吻過別人，我的第一次只給了嚴(yán)公子一個人?！?p> 我瘋狂點頭。這真是個令人懷念的夜晚。煙火秀的魅力在你面前都黯淡多了。
川流的人群誰又能注意到這對戀人。他們觀望著煙火，也有人在作祈禱，這是場不常見的盛景。相傳，所有煙火下起誓的戀人都會收獲幸福。因此總有戀人在煙火下祈禱，許愿希望如愿。悠久的廟宇給人一種永恒的心靈安慰，在動蕩的年代，聊以自慰，在和平的年代，作為象征。一批批虔誠者就是沿著這條廟宇小道走向遂愿的。據(jù)說，只有足夠虔誠，什么愿望都能心想事成。觀察著人間的生命與死亡的神明?；蛟S就住在這吧。
夜晚的盧府，燈火通明，因為盧懷方和盧菱玥都去逛廟會的緣故，盧相遲遲難以入睡，一聽到盧菱玥回來的消息，盧相立馬穿上沉重的鞋，蹣跚而來。即使睡眼惺忪，他仍然強打精神，他經(jīng)過大門口時，仆人恰好在迎接小姐。菱玥和我是最后一個乘馬車回的盧府，盧相從我手中接過盧菱玥，若有所思的看著菱玥對我的情感。
“子恕啊，時間不早了，不如今晚在盧府住下，明天一大早；我會派人把你送回皇城，你看可好?！?p> 此時道路悄寂，夜色漸濃，看樣子盧相虔誠的樣子，我還是會猶豫不決。
盧相沒等我同意，轉(zhuǎn)頭對下人喊道：“收拾房間，送嚴(yán)公子去就寢?！?p> 伴隨盧相的話，下人立馬忙碌起來，府中上下亂成一團(tuán)。
夜色漸漸淡去，夜晚很快過去，當(dāng)黎明的曙光拍打窗簾，我起了個大早，明明昨夜讀書到夜半，可今天卻感覺精神抖擻。
大清早，我就聽到盧懷方在挨罵，罵聲斷斷續(xù)續(xù)傳來。下人見我醒了，熱情和我招呼：“嚴(yán)大人，你醒了。盧丞相讓奴婢來服侍大人寬衣?！?p> 我揮了揮手，示意自己來就行了，輝煌的金烏漸漸升了起來，一夜的寒冷瞬間被驅(qū)散了，給了人以溫暖。我用手遮住眼睛，朝陽光望去，一道淺淺的光圈縮成一團(tuán)，在藍(lán)天下粼粼地熠耀著。
清晨靜謐之中，下人早早準(zhǔn)備好了早飯，廚房香氣撲鼻，肉香四溢。
“嚴(yán)大人，盧老爺催你前去用早膳?！?p> 我站起身子，沒敢太多逗留，緊跟著下人去到了正廳，盧懷方和盧菱玥已經(jīng)到了，盧子熹和其他盧家子弟也緊隨其后。
盧相卻是最后到的，他來到大廳，其他的盧家子弟全都不敢說話了，大廳保持著絕對的安靜，沒有一點聲音。盧相的目光不停地在眾人里打轉(zhuǎn)，直到看來了我，他才安心的坐了下來，面露和藹說道：“今天是家宴，大家不必拘謹(jǐn)。”
沒人敢先動筷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威嚴(yán)的老人的意圖不難猜測。盧相想讓我早點接觸盧家人。對于所有盧家子弟而言，我已經(jīng)是盧家一份子，大家都心知肚明。
“子恕，快吃吧，別客氣。你們也一起。”
這時飯桌才響起一片喧嘩與騷動。我看見，盧菱玥乖巧坐在她父親身邊。小口吃著飯。
盧家子弟也不時打量著我，那目光充滿驚奇與詫異，無比表露著他們的好奇上，卻又十分的收斂。想必在盧府嚴(yán)苛的家教下，盧府的子弟都善于喜怒不形于色。同樣的，他們也注意到了盧相對我的器重。除了盧懷方，其他盧家人都大為不解。盧相一直都是心有靜氣，從不表現(xiàn)過分的喜怒。甚至是對于盧懷方，盧府內(nèi)最有才華和聲望的人，也沒有這種看重。那么，盧相到底看重這個嚴(yán)子恕什么呢？
在這不公平的對待中，盧家子弟已經(jīng)有所猜測。平平無奇的一頓家宴。他們卻吃得格外的慢，飯局變得無比微妙，我也在好奇，其他盧家人對我的態(tài)度到底如何。
時光清淺，而我還留戀在昨夜的廟會，那晚的煙火和美人。以及你淡淡的呢喃。無一不讓我浮想聯(lián)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