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新的一年,人間的習俗,早已起來,人人皆是一張笑臉。
這一年,屈峰十五歲。
普蕩峰上,多了一個人,一個熟悉又陌生的人,是個孩子,只有六歲,說起話來老氣橫秋,比大人還大人。
剛來的那一天,屈峰就猜到孩子的身份了,本不想接觸他,結(jié)果名叫曹翁的孩子主動與他說話,而且說的都是些莫名其妙的話,還用長輩的語氣,教導(dǎo)屈峰修煉上的迷題,解起惑來有一手的,只是屈峰總覺得這孩子欠揍得很。當孩子說起拳法時,完全不是解惑,而是吹噓自己的天才橫溢,說自己會開創(chuàng)新的拳法,等到自己達到巔峰后,遞出一拳,修煉拳道者,皆要對他下跪磕頭,稱作老祖宗。
屈峰實在聽不下去,一拳打暈了孩子后,就去練拳了。
孩子倒地的一剎那,就已入道成為修士,而且直線躋身第五境,丹魂境。
屈峰事后得知此事,郁悶了一整天,練拳也不上心,只是隨意出拳不停。
李熒好像很喜歡小孩子,曹翁到來之后,少女整天都很開心,時不時找孩子玩,捏一捏孩子柔軟的臉頰,拍一拍孩子光滑的腦瓜子,曹翁是個光頭,沒有頭發(fā),這點最讓孩子煩惱。
柳菰丸想來效仿李熒,卻被孩子狠狠咬住手指,疼的柳菰丸鬼哭狼嚎,松開手指,一腳踢在孩子肚子上,疼的孩子滿地打滾,哭的滿臉淚水,李熒看到后,拿出本命仙兵砍得柳菰丸慘叫不已,被逼道歉,看著孩子抱住李熒雪白大腿時,沖他擠眉弄眼,使得柳菰丸明白了一件事,自己以后想要對李熒占便宜,還得看這小色鬼愿不愿意。然后他趁李熒不注意,把曹翁打的鼻青臉腫,一不做二不休,跑到師傅那邊避難去了。
柳菰丸喜歡李熒,普蕩峰人盡皆知,就連后來的屈峰,都能看出柳菰丸的心思,所以曹翁那孩子,其實是故意氣柳菰丸的,只是沒想到后果那么慘。
至于李熒,聰慧如她,怎能看不出來,對他的回應(yīng),也就是一刀一刀的劈回去了。
其實,兩人是互相心悅,只是柳菰丸不愿說出,李熒不善表達,才沒有促成一段佳話,但也不是什么遺憾。
山上修士,結(jié)成道侶,全看心意,著急促成,反而不美。
曹翁是個閑不住的,喜歡做搗蛋事,陳獻醇搬個凳子,悠閑的品嘗香茶,一邊運轉(zhuǎn)功法,鞏固如今的境界,一邊想著其他事情,左手不著痕跡的伸向腰間時,卻摸了個空,腰間的兩把短劍不見了!
接著聽到身后傳來一聲長嘯,“哦豁,捕魚去也?!?p> 陳獻醇神色不善的看向跑下山峰的某個矮小身影,雙手高舉著兩把短劍,劍尖被陽光照的雪亮鋒利,再看那一臉興奮的“小偷”,似乎并不把身后不善的眼神放在眼內(nèi),直直的去往山腰,好像真的是要去捕魚。
當曹翁即將離開普蕩峰地界時,他的后脖勁被人捏住,雙腳離開地面,猶如“飛升”之感,只是孩子瞬間滿頭大汗,僵硬的轉(zhuǎn)過頭,笑嘻嘻道:“這不陳大哥嗎,是要與我一起去捕魚嗎,早說啊,既然大哥你有這雅興,我倆就一起去山腰,今兒不把山腰的魚釣完,咱都別回來了,你看行不?!?p> 陳獻醇冷笑一聲,一把奪過曹翁手中的短劍,緊接著一腳把人踢下山峰,那矮小的身子,一路滾到山腳才停止,起身后,一手指著普蕩峰的方向,喊著陳獻醇的名字,破口大罵,不過罵的沒有精髓,反反復(fù)復(fù)都是那幾句,他不累,聽的人都累了,若他向屈峰學習罵人的方法,保管陳獻醇此刻下來就是給他一頓拳打腳踢。
扶笠河岸邊的那位少女,實在聽不得孩子的反復(fù)罵話,直接出現(xiàn)在孩子身后,一腳把孩子又踢了回去,位置剛好落在正在品茶的陳獻醇前面。
興許是吃了剛才兩腳的疼,這次沒有挑釁陳獻醇,而是低聲下氣的道了歉,陳獻醇沒有過于追究,叫他別站面前礙眼就完事。
游酣宸是一位容貌俊美的男子,俊美程度,足可排進歸鴻宗前三之列,本人擅長身法運用,本命神通就是類似于身法,之所以說類似于,是因為他的本命神通不僅僅只是身法,還有攻擊的手段,攻擊力量并不大,奈何速度太快,攻擊再不強,也足夠在一瞬間殺死一個人。
游酣宸今天穿的一件紫色長袍,腰間束有白玉帶,白玉帶上掛著一枚青色玉佩,玉佩上沒有字,散發(fā)著淡淡的青色光芒,胸前繡著三根青竹,除此之外,紫袍上再無裝飾,他眉眼清秀,宛如女子,笑起來令人如癡如醉,唇紅齒白,手掌白皙修長,左手中指戴著一枚戒指,戒指白色,無雕刻,如同毫不起眼的尋常物。實在想不到,這樣一個俊美到神似女子的人,最擅長的,竟然是身法殺人,
此刻游酣宸正站在一處高臺上,此高臺三丈高,是觀景賞云的最佳地方,由他親自鑄造,專門用來觀賞景致的,其他人若想站到上面,得經(jīng)過他的同意,當然,其他人也沒閑心站到上面觀景,大多數(shù)時候是游酣宸自己在這。
“老游!老游!看我看我,你快看我?!币坏乐赡鄣穆曇繇懺谟魏ㄥ范?,他很不想搭理這個聲音的主人,可是若不搭理,那孩子多半要在這邊亂喊亂叫,擾了他觀景的興致。
他無奈的看向下方,曹翁站在高臺下,一臉希冀的看著他,他看向不遠處的陳獻醇,陳獻醇正用嬉笑的眼神看著他,搞得他越來越有些無奈了。
游酣宸道:“小東西,這普蕩峰位置其實很高,站在哪里都是觀景的極好地方,我建造這個高臺,其實就是有那么一點孤芳自賞的意味,你沒必要站在上面來。”
聞聽此言,曹翁哭喪著臉,渾身散發(fā)出可憐的氣質(zhì),不等游酣宸說什么,直接哭了出來,不停的抹著眼淚,哭的撕心裂肺,恐怕這小子爹娘死了哭的都沒這么傷心。
游酣宸一臉無語,接下來就該某人出場了。
只見李熒從遠處看到曹翁哭的很傷心,又看了眼高臺上游酣宸的臉色,立馬就判斷出了一些事,然后走到曹翁身邊,安慰了幾句,就向游酣宸說道:“游師兄,您就下來讓他觀賞觀賞景致吧,他不會做下壞事的,您看他這么可憐?!?p> 游酣宸同意了,坐在陳獻醇旁邊一起品茶,不經(jīng)意間看到那孩子坐在高臺上,沒有做什么事,就只是遙望遠方,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間略顯落寞,他便沒有去打擾那孩子,自顧自品嘗陳獻醇割舍出的香茶。
一旁陳獻醇看了眼孩子面上的神色后,問道:“你說這家伙會想到什么,讓自己那不要臉的性格如此顯得沉寂?”
“或許,他恢復(fù)了以前的記憶也說不定?!庇魏ㄥ窙]有在這個話題上多說,喝了一口茶后,就與陳獻醇閑聊,兩人剛好最近無事可做,聊的還挺起勁。
曹翁坐在觀景的高臺上,遙望天邊白云卷,沒來由腦海中多出了一個人的記憶,在那個人的記憶中,那人近乎拳出無敵,基本受他一拳的人,不超過雙手之數(shù),同境無敵,高出一境的人對敵很輕松,高出兩境的人勉強夠打,高出三境的人也不怕,打不過,逃跑的能力起碼是一流的。
那個人脾氣很不好,早年很喜歡逮人就打,為此結(jié)下了不少的仇怨,可那些人都打不過他,使他的心理越來越膨脹,直到某一次,對敵的那個人,自知打不過他,沒有想太多,果斷自爆,想要帶他一起去死,可惜他手段眾多,那個人的自爆并沒有能將他帶走,就只是將他重傷,花了些時間療傷后,就又活蹦亂跳的,只是性格不再那么壞了,不再逮人就打,不再無故造下仇怨,專門去找妖獸打。
那一天,那個人心緒不寧,在見過山巔的老人后,留下一縷魂魄,這個魂魄帶著他這一生的戰(zhàn)斗經(jīng)驗與修行經(jīng)驗,與那位老人說了一些話后,就離開了歸鴻宗,目的何處,連他自己都不清楚,宛如無頭蒼蠅,對自己的命運走向,一無所知。
這在主宰境中,是很少見的。
那一天,那個人走到一處山脈,按照山峰上的人所說,應(yīng)該就是青木山脈,那個人走進山脈后,就停了下來,好像找到了令自己心境紊亂的原因,當他想要離開山脈時,已經(jīng)來不及了,只聽一聲宏大的“起”字,一道籠罩整個山脈的陣法憑空出現(xiàn),隔絕了視線向外看去,阻攔了神識向外探去,那個人到此時才知道,自己是被人暗算了。
心境的紊亂,恐怕也是因為這個,那個人心里想。
當與一些古怪交戰(zhàn),沒發(fā)現(xiàn)幕后黑手時,那個人感覺到了麻煩,幾次想要喚出法相,卻始終不成功,最后一次喚出法相不成功后,那個人才猜到,這個陣法恐怕隔絕了原先的天地,自立一個新天地,而這個新天地的規(guī)矩,其中一個就很可能是禁止使用法相,能做到這種程度的人,東璇沉洲可不多,排除那些陣法宗門外,這次圍殺他的人就已經(jīng)縈繞于心了。
那個人想不明白,圍殺他,用得著這種大動作嗎?
當那個人魂魄被擊碎,元神被斬開與輪回的聯(lián)系后,那個人盤坐在山脈中央,望向不斷被轟砸的陣法方向,笑了起來。
最后,那個人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他叫曹弭蓑。
曹翁回過神來,抽了抽鼻子,跳下高臺,不再去打擾各自修行的諸位“師兄”,隨意散步。
如果有鏡子,曹翁肯定會奇怪,為什么自己會滿臉淚水?
時間過得極快,轉(zhuǎn)眼又是三天過去。
屈峰蹲在自己的房門前,百無聊賴的想著一些事情,面無表情的臉上多了一絲憂愁,這個憂愁讓人看不出深處的意思,更加看不到背后的真正含義。
少年身旁還蹲著另外一個人,同樣百無聊賴的柳菰丸。
柳菰丸突破第十境后,好像就沒想過鞏固境界,一天天的,不是調(diào)戲李熒,就是毆打曹翁,前者習慣了,后者就是自找的。
柳菰丸沒話找話,道:“你什么時候突破內(nèi)修境?”
屈峰搖搖頭,道:“暫時沒有那個想法,畢竟我資質(zhì)差?!?p> 柳菰丸沒有在意這句話,皺眉說道:“這不對吧,你這有問題啊,資質(zhì)即便再差,也用不著一年都無法突破第二境,難不成你在鞏固境界,可這也不對啊,你突破境界到鞏固,再到突破,怎么可能還到不了內(nèi)修境?你給說說看,是不是你早就突破了內(nèi)修境,只是裝作沒有突破,騙我們呢?”
“關(guān)你屁事?!鼻鍥]有給柳菰丸好臉色看,或許是今天的心情并不好,所以并不想多說話,其實他也沒有多說話的時候。
柳菰丸沒有再問,臉色也沒怎么難看,相處慣了,柳菰丸早已摸透了少年的脾氣,是最反復(fù)無常的那種,而且心思多變,基本沒有人能看透他的真正心思。
屈峰起身,離開普蕩峰。
柳菰丸沒有跟著屈峰,屁顛屁顛的跑去找李熒說話,結(jié)果又挨了一刀。
屈峰離開普蕩峰后,直上瑯源峰,有從上而下的弟子,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后,便不再多看。
來到藏經(jīng)閣,向在門外蹲著喝酒的老人行了一禮,徑自走進藏經(jīng)閣中挑選法術(shù),以及還給藏經(jīng)閣上次拿走的法術(shù)。
藏經(jīng)閣雖然只有五層,但蘊藏的法術(shù)可謂極多,第一層極大,擺放法術(shù)秘籍的書架有三千一百八十二個,一層書架可以放二十部秘籍,第一層總共就有六萬三千六百四十部法術(shù),大多都是威力很強,卻無法長久運用,上次屈峰選擇的浩氣拳,威力很強,卻不是無法長久運用的那一類,而是無論哪個境界,都可以使用的強悍法術(shù)。
這次屈峰選擇的,同樣也是一部可以各階段可以使用的法術(shù)。
黃品一階掌法:光印掌。
煌如大日,燦如金烏!
修煉到極致,每一次一掌打出后,都會有大日跟隨著金烏,將敵人焚燒。
屈峰很喜歡這部法術(shù),他選擇法術(shù)并不是光靠眼緣,雖然這部的確也是因為眼緣才選擇的,但他選擇法術(shù)更多是選擇那種各境界皆可用,也不會被淘汰的那種。
把秘籍放在懷中,走出大門,再次向古蒼辛行一禮,便走下了瑯源峰。
一個境界修煉兩種法術(shù),這將是屈峰此后一到五境的修煉方式。
用他自己的想法來說,就是手段多點也無妨,打起架來將會出其不意。
浩氣拳。
光印掌。
拳掌疊加,威力將會成倍增加,戰(zhàn)力也會蹭蹭上漲,對戰(zhàn)第二境,他將不會放在眼里。
……
元芒山,玄黃門。
元芒山,山勢逶迤,多溝谷,少高峰。祖師堂所在,位于中央的碧綠盆地,周圍怪石點綴,難以攀登。
有個白衣少年,正在去往祖師堂的方向。
少年名叫鐘鼎鈺,是一年前玄黃門新收的弟子,作為門主的關(guān)門弟子。
在成為玄黃門弟子的那一天,少年受到本門唯一圣兵——玄黃紫氣鼎認主,他的傳道人成為了玄黃門門主,護道人則是圣兵兵靈。
玄黃紫氣鼎,圣兵之一,擅于將敵人鎮(zhèn)殺,主人愿意的話,還可將敵人煉殺。
少年性格沉穩(wěn),善于思考,得到圣兵認主后,他的戰(zhàn)力便成為同齡人中屬于無敵的存在,
他資質(zhì)極高,達到圓滿無瑕之境。
凡人時,是端竹國人士。
少年停下腳步,看向昏沉的天空,喃喃道:“又要下雨了啊,真是個好天氣呢?!?p> 說罷,少年加快腳步。
這一天,是個下雨天。
大雨滂沱,洗滌天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