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青蕪的身后,道無也在思考面前這位的來歷。
雖然他見識過的修行者數量不多,見過他們動手的次數就更少了,這其中玉衡和鬼道人算兩個。青蕪所表現出來的壓迫力和玉衡、鬼道人都很接近,但這其中的差距道無把握不住,只能大致猜測青蕪的實力在天人、天災這個層次。
祈水縣的那份氣運應該吸引來了不少人,這其中有一個青蕪很正常。就是不知道她是和其他人一樣為人作嫁的失敗者,還是火中取栗的真天災。
另外,從她對道無的稱呼為“人子”來看,這位強者似乎不是人類。
神仙,
妖怪,
鬼物……
神仙的話,氣質有些不符。
妖怪,也許……
鬼物,不像,她的身上沒有那種陰冷幽暗的感覺。對于前一日才在鬼蜮人間道內“游歷”,并且身上還沾染過鬼氣的道無來說,鬼物的氣息他還是熟悉的。至于其他存在,道無并不十分清楚。而能夠給他答案的昆吾,早在遇到青蕪的時候便已徹底沉寂。
之前昆吾在玉衡面前沉寂過,而在道無陷入陣法中時又出言提醒,那時候玉衡應該還沒有破陣,也就是說陣法之中的最強者是鬼道人,是天人。
所以說,青蕪是天災。
不,不能這么說。
當時我離鬼道人還很遠,而他顯然也不會注意到一個捕快,這次則是在青蕪面前,一舉一動都很難瞞得過她,昆吾不出言很正常,不能就此說明她就是祈水誕生的新天災。
一路跟著青蕪,道無穿過溪泉,來到泉水西側一處較為隱秘的洞穴。
洞穴之外廣植著各種說不上名字的植被,這些茂盛的植物彼此連接,將此處遮蔽的難以堪尋。當然,這種隱秘也是相對而言,對于像玉衡或青蕪這種實力的人而言,他們只需一眼,便可輕松突破障礙。
翻開幾株樹木,道無小心的走了進去。
之前在外面還稍顯狹窄的洞穴,一進到里面便豁然開朗起來。四周的穴壁上開著不少孔洞,陽光照進來,給里面帶來了幾分光亮。洞穴內部還擺放著一張石床,以及一些生活物品,看起來這里曾經有人居住過。
是她提前準備好的,還只是一個巧合。
道無沒在這個問題上多花時間,而青蕪已經自然而然的坐到了那張石床上。
思考片刻,道無還是沒有勇氣去和她同坐,只好給自己找了塊堅硬的巨石坐下。
“前輩是打算在這里住下?”
“前輩前輩什么的,我不喜歡,直接叫我名字就行。”
“不過我確實打算在這里待一陣子。”
青蕪毫不避諱的在道無面前表達她的看法。
“可是剛才……”雖然不清楚剛才用念來探查的具體為何人,但不難知道那人絕對對青蕪抱有惡意。
“我記得你們人子中有一句話,叫做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在他們不知道我已經擁有了‘藏天機’能力的情況下,沒有人會猜到我躲在這里。”
事實上,那是我的能力。
不過,
“他們?”
“嗯,他們!”
青蕪眼神微縮,隨后臉上露出厭惡的表情,“是兩個非常麻煩的家伙,你應該能猜出來!別告訴我,你對這一切一無所知?!?p> 她指了指外面,那是道無來的方向。
世界上不存在太多的巧合,一個發(fā)生過大事的城市,和一個身懷秘密的逃亡者,不可能沒有絲毫關系。
道無思慮片刻,誠然答道:“玉衡?!?p> 青蕪點點頭,補充說道:“但他還不是最難對付的那個,還有一個比他更麻煩,更棘手的家伙?!?p> 道無的眼睛轉了一下,青蕪則聲音低沉道:“天樞?!?p> …………
在離此地距離遙遠的某處,兩道身影并肩而立。
他們一個是棱角尖銳的中年人,身上穿著絲質的貴重衣物。另一個則相對年輕,但面容卻更為古板,長著一雙鷹一樣的眼睛。
這二人自然便是青蕪口中的麻煩,天樞和玉衡。
此刻天樞手掌攤開,掌心處一枚小巧的印璽漂浮在半空,他的眼睛閉起,似在感應著什么。
許久之后,他睜開眼睛,看向了玉衡,輕輕搖了搖頭。
“很奇怪,她身上中了我的追空印,本不該一點蹤跡都沒有?!?p> “會不會是她已經逃出了足夠遠的距離?!?p> “有這個可能,”天樞收起印璽,但雙目仍舊盯著之前的方向,兩團眉角緊湊在一起,“但也不能排除別的情況。”
“也許是她身上攜帶了可以阻礙洞察的法器,或是本身就修有這樣的神通,不過之前卻不見她使用……總之,先嘗試向各個方向搜尋,如果實在找不到,就只好尋求司天監(jiān)的力量了?!?p> “嗯。”對于這樣的安排,玉衡沒有任何理由去反駁。
而看著面前發(fā)生的一切,天樞的心情并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么從容。
臨行之前,他曾答應皇帝的三件事情,因為提前到來的天人之亂,各種線索斷裂,眼看前兩件是很難完成了。而本該十拿九穩(wěn)的第三件事,居然也出了紕漏。
雖然那條蛇的實力遠比一般初入天災者強,但能從他這個頂尖天災手中逃脫,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如果他能早來一點,即便只是幾個時辰,在新的天災還沒有誕生之前,在玉衡仍舊困在鬼蜮道內和鬼道人纏斗的時候,天樞也有把握憑自己的實力,將祈水的局勢掌控在手里。可惜,他的運勢實在是太差了。
只是,
“廉貞被劫發(fā)生在你到來的前一日,而這場動亂又恰在我趕來之前發(fā)生,接連兩次意外,這不像是巧合?!?p> 玉衡神色一動,脫口而道:“難道是我們內部有奸細?!?p> 天樞搖搖頭,理所當然的否定了這個推測,“廉貞的押運和我的到來都是機密,同時知道這兩件事的人不超過五個,而這之間不可能有內賊。也有可能是對方之中有極擅長卜筮之人,能夠對即將到來的事情有所預料,所以才能恰好每次都安排好一切?!?p> “一位擅長卜筮的高手,再加上一位動手的天災,有這樣配置的不會是小勢力?!庇窈饷碱^微低,指尖無意識的搓出細小風團,“是他們?”
“不確定,但除了他們,我暫時想不到有其他勢力會去做這件事情?!彪m然他曾經提出可能在現場有第三股勢力插手,但是仔細想來,他也著實找不到既有能力,又有目的去這么做的人。
難題未解,天樞又想到另一件事情,“以你的實力,怎么會被一個天人困住那么長時間?”
青蕪能成功,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她沒有遇到玉衡,否則以這位成名天災的實力,有可能將生死劫直接變成死劫。
提到這個,玉衡一時有些語塞,但還是坦言道:“鬼道人的實力比我預想的更強,超過一般的天人?!?p> “鬼道人?不攝錄上排行第二十四位的那人。”
“嗯,”玉衡點點頭道,“不過我認為他的真實實力至少能夠排入前二十位?!?p> 天樞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隨即感嘆道:“這個世道,天人和天災的實力劃分越來越模糊了?!?p> 末了,他壓低聲音,猶豫著說道:“廉貞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快點振作起來。我有預感,這次的事件只是個開始,不久之后,還有更大的危機出現,你要替陛下,替百姓守護好這方地域?!?p> “……”
“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