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變遷之風(fēng)

　　澤蘭換上一套純白的薄紗長衣，以凜冽的清水沃面，如雪的白色長發(fā)筆直地舒展著，她赤腳走上了臨時搭建的木制高臺。

　　今夜的月色很美，但比平時晦暗了幾分，抬頭望去，便能看到一副百年難遇的奇景，兩個月亮重合在一起了，是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同心圓，今夜注定難忘。

　　高臺的四周都有零星幾個悲離雪把守，更多的跟隨著王不留行走了，他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迎接雪離獸的到來。

　　高臺的四周插了幾支火把，火苗微微晃動，證明有風(fēng)，只是這風(fēng)，不是我們所需要的。

　　澤蘭嚴(yán)肅地盤腿坐下，閉上眼睛，雙手交錯而過，手掌攤開，緩緩收回中指、無名指和小指。

　　“變遷之風(fēng)，起?！?p>　　火苗開始奇怪地晃動，變得極其沒有規(guī)律，我知道，澤蘭開始進(jìn)行她那宏大的施法了。

　　我呢，則在盡量充滿感情地變著法夸著澤蘭。

　　澤蘭一絲不茍地維持著那個奇特的手勢，我在夸她的同時還得盡量不打擾她，周遭靜悄悄的，能清楚地聽到臺下悲離雪的呵欠聲和蟲子的窸窣，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流淌著。

　　“噗嗤～”

　　一聲輕笑打斷了我的“施法”澤蘭在這種關(guān)頭竟然還能笑出來，她不好意思地解釋：“不好意思啊沒忍住?！?p>　　“有什么好笑的嗎？”我好奇地問。

　　“你這樣一本正經(jīng)地夸我，我就覺得好笑啊?！?p>　　“??？你不滿意嗎？那我給你唱幾首？”我生怕因?yàn)槲业脑驅(qū)е掠媱澥　?p>　　“不用不用，”澤蘭收了手勢揉了揉被寒風(fēng)刮得冰冷的臉蛋，補(bǔ)充道：“舒寧啊，其實(shí)現(xiàn)在和你在一塊我就很開心了，你不用勉強(qiáng)自己做那么多?！?p>　　我的意識一愣，緩了一會兒才慢慢說道：“不勉強(qiáng)的，夸你不僅是我的任務(wù)，也是因?yàn)槟阒档?，不要覺得敷衍哦，我可是很認(rèn)真的。”

　　澤蘭撇撇嘴：“你還是那么會說話，我就是被你這張嘴啊，迷的昏頭轉(zhuǎn)向的，所以說你為什么還不肯和我一起過一輩子呢？不僅僅是因?yàn)槟愕某鯌侔伞阆訔壩沂裁茨?？是因?yàn)槲业慕?jīng)歷嗎？是因?yàn)槲医?jīng)歷過悲離雪的百般羞辱后已經(jīng)不再那么……”

　　“停停。”我打斷了澤蘭的話。

　　澤蘭沒有繼續(xù)說下去剛才的話題，而是調(diào)侃道：“你看看你舒寧，你甚至都不愿意面對這件事，你果然還是在意的吧？”

　　“澤蘭，看月亮?！?p>　　澤蘭疑惑地抬起頭：“兩個月亮重合了，很難一見，然后呢？有什么特別的嗎？你這樣子轉(zhuǎn)移話題真的有些狼狽啊……”

　　我無所謂地笑笑：“兩條運(yùn)行在不同軌道上的衛(wèi)星與這個世界在一條線上真的很難得呢，所以說啊，今夜，月色真美?！?p>　　澤蘭一頭霧水，她把頭發(fā)扎了一個單馬尾，然后有些不滿地說道：“嗯，今夜月色真美怎么了？你越是逃避就越說明你在意啊?！?p>　　“不，你還沒理解，”我的意識咳了一聲，賣了個關(guān)子：“今夜月色真美這句話在我以前生活的那個世界，是用來表白的，今天晚上，我向你表白，澤蘭?！?p>　　“蛤？”

　　澤蘭被我的話弄得有些迷茫。

　　“發(fā)生在你身上的苦難并不是你的過錯，我又有什么資格因?yàn)槟憬?jīng)歷了不公的遭遇而嫌棄你呢？所以說，今夜，月色真美。”

　　又一次聽到了這句話，澤蘭的臉越來越燙，她其實(shí)早就知道答案，之所以這樣說不過是小小的任性而已，再加上心里面確實(shí)有這方面的顧慮。

　　澤蘭站了起來，對著虛空握拳，似乎是鼓足了勇氣大聲喊道：“但是！我拒絕！”

　　臺下的悲離雪被這聲音嚇得一哆嗦，費(fèi)解地看著高臺上為行動‘祈?！臐商m。

　　我感到有些好笑：“為啥??？先追我的不是你嗎？怎么我妥協(xié)了你又不同意了？”

　　澤蘭得意地哼了一聲：“我不要你妥協(xié)！我要你心悅誠服！明白嗎？我要光明正大地戰(zhàn)勝你那個初戀！賣慘什么的，贏的不光彩！”

　　“那我問句題外話哈?！?p>　　澤蘭：“你說吧！”

　　“你這招變遷之風(fēng)，風(fēng)向和力度什么夠了嗎？”

　　澤蘭點(diǎn)點(diǎn)頭：“方向我計算過了，沒問題，強(qiáng)度的話，我努力！”

　　“是我們努力。”

　　澤蘭尷尬地笑笑：“啊對哦?！?p>　　風(fēng)向很亂，天氣好冷，臺下的悲離雪很慌，這澤蘭祈福著怎么像瘋了一樣，從剛才開始就一直自言自語，還聲情并茂，要不是王不留行叮囑過絕對不能干擾澤蘭和一定確保她的安全，他們幾個都想跑路了，她是在與魔鬼交談嗎……

　　“接下來哪首歌呢，我想想看啊，嗯，就這個了，《一路生花》！”

　　“海上的晚霞像年少的畫，鋪在天空等海鷗銜走它，遙遠(yuǎn)的帆任風(fēng)浪拍打，為夢再痛也不會害怕，遠(yuǎn)走的風(fēng)沙去誰的天涯，春天可曾在哪里見過他，時間的手撫過了臉頰，他們誰都沉默不說話，我希望許過的愿望一路生花，護(hù)送那時的夢抵擋過風(fēng)沙，指尖的櫻花如詩寫誰的韶華，瘋狂的熱愛夾帶著文雅，我希望許過的愿望一路生花，將那雨中的人藏在屋檐下，歲月在沖刷逆流滄桑的喧嘩，安靜的夜晚你在想誰嗎。”

　　澤蘭天賦異稟，在我唱了一遍后她就記住了旋律，歌聲從她嘴里傳出來別有一番靈動的風(fēng)格，唱著唱著，她流淚了，她想家了。

　　“會好起來的，就算不相信我，你也可以絕對相信姐姐的能力?！?p>　　澤蘭風(fēng)干了眼淚：“這個世界不相信淚水，最可靠的，只有自己啊，哦，還有你和姐姐，不對，姐姐也沒你可靠……”

　　“沒有實(shí)力哪里算得上可靠呢？只靠一腔赤誠又能辦多少事呢？又能守護(hù)得了什么呢？我缺少實(shí)力啊，我連你都保護(hù)不好，甚至還需要你的保護(hù)，這種感覺，和那時候有的一拼了，那種無力感，我實(shí)在是不想忍受了……”

　　澤蘭歪歪頭：“你是因?yàn)檫@個原因把你初戀弄丟了的？”

　　我被這個問題弄得怔住了，但最后緩緩嗯了一聲：“在我那個世界，缺錢，很難受?！?p>　　“嗨呀！跟我混唄！我就不收你什么彩禮錢呢！”

　　我懶得吐槽這個哈瓦拉奇妙的發(fā)言，而是順著她講：“那你爸媽呢？你同意了他們能同意嗎？他們也只是想你過的好一些，他們有什么錯？”

　　“原來你是這么搞丟的??！有道理哈！但你又不是什么鐵廢物?。∧阌心莻€實(shí)力，我們能互相理解，我們一起努力不也是很好嗎？我父母如果還在的話肯定不會反對的！”

　　我的意識哈哈了兩聲：“這個問題要和你這個哈瓦拉說清楚的話我得先給你唱一首《國際歌》，我那個世界，可復(fù)雜也可簡單咯！”

　　“確實(shí)，聽起來就很復(fù)雜啊……”

　　我清空那些思緒：“扯遠(yuǎn)了，好好工作吧！盡量讓姐姐那邊不要空手而歸。”

　　“好噠，”澤蘭頓了頓，然后輕聲說了一句：“舒寧，今夜月色真美……”

　　我笑了笑：“是吧？那今晚上我的服務(wù)，可還滿意？”

　　澤蘭重重點(diǎn)了點(diǎn)頭：“可以！我希望你是認(rèn)真的！”

　　“當(dāng)然，我不喜歡隨便許下什么完成不了的承諾，不過澤蘭，你能滿足我一點(diǎn)小小的愿望嗎？”

　　澤蘭溫柔道：“誒，你說就是了?！?p>　　我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說了出來：“你好久沒有認(rèn)真地罵過我了，能不能認(rèn)真一點(diǎn)罵我，我想清醒清醒……”

　　澤蘭臉色一黑：“舒寧*****！”

　　我不知道她這句話到底是滿足我的要求還是認(rèn)真的，不過我終于感到了一種精神上的補(bǔ)完，心情舒暢。

　　臺下幾名悲離雪面面相覷，有些毛骨悚然，自言自語就算了，還唱歌，唱歌無可非議（畢竟好聽），前一秒還和聲細(xì)語，怎么又突然罵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