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深夜,縣衙內人影晃動,火把高舉,好不熱鬧,邢捕頭一邊為許知秋端茶,一邊命手下將胡府帶過來的人押送牢房,等候審訊。
胡府上下共有五十多號人,可是夠這幫捕快們忙活的了。
許知秋端起杯子喝了幾口茶水,捕快小六從門外走了進來,手里還綁著一個人,這人肥頭大耳,肚子滾圓,看起來又胖又虛,走路間喘個不停,年紀約莫已過五旬,身上衣衫不整,
“頭兒,這人就是胡府內的老爺?!?p> 聽小六這么說,邢捕頭頓時來了精神,二話不說先是嚇唬道:“你就是胡府上的老爺,好你個姓胡的,竟敢在我的地盤上勾結妖怪,我看你真是老壽星上吊活得不難煩了!”
胡老爺被嚇得一哆嗦,大叫冤枉。
邢捕頭瞧這人著實窩囊,又對小六低聲道:“這人先前也在府上?怎的外衣都沒穿?”
小六同樣壓低嗓音道:“頭兒,這姓胡的先前和丫鬟待在房間里呢,我去的時候兩人還疊在一起沒分開,我尋思也不能耽擱太長時間,就讓他隨便穿了件內衣就過來了?!?p> 邢捕頭皺了下眉沒再多說什么,轉身再次看向胡老爺道:“姓胡的,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部如實招來,否則免不了棍棒伺候?!?p> 胡老爺富貴半生,哪經得住這般嚇唬,哆嗦著道:“差老爺,我我我,我這什么也不知道啊。”
“還敢說不知道。”邢捕頭對小六使了個眼色,后者立馬取來一根長棍作勢要打,這可把胡老爺嚇壞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求饒。
許知秋見這胡老爺不像是在撒謊,放下茶杯插嘴道:“胡老爺,臨安縣人?”
胡老爺忙著點頭:“臨安縣人,臨安縣人,在下姓胡,名旺財,是咱這土生土長的臨安縣人,靠著祖上遺留下的家產這才能富貴半生,我說幾位差爺,我是真的冤枉啊,我絕對沒有做過勾結妖怪的事兒啊?!?p> 胡老爺為自己辯解,急得滿頭大汗,甚至為了讓自己的話可信,不停地賭咒發(fā)誓。捕快小六見許知秋插話了,就趕緊將長棍收了起來。
邢捕頭跟著問道:“你說你沒有勾結妖怪,那大夫人是怎么回事,她可是你的發(fā)妻,你連自個夫人是妖怪的事情都不知道?”
胡老爺滿臉委屈:“我……真是不知道啊。”
說起來胡老爺也是真夠委屈的,軟磨硬泡半個月終于征得二夫人同意,可以將偏院新來的丫鬟納為小妾,結果沒成想,這該做的事兒才做到一半就被人給從床上拽了下來,最氣的是還不敢反抗,而且這一路都有人說自己的大老婆是妖怪,簡直讓他懷疑人生。
回想過去,胡老爺還真沒瞧出自己八抬大轎請進家門的正夫人是妖怪。
瞧著欲哭無淚的胡老爺,邢捕頭半信半疑道:“你與那大夫人同床共枕多少個日夜,就沒瞧出點啥來?”
胡老爺搖頭:“年輕的時候倒是常在一起,可最近幾年就……沒再共枕過?!?p> 胡老爺靠著祖上留下的財產花天酒地慣了,哪里是個安分的主,雖然明面上只有兩位夫人,可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呢。
“差老爺,這都在說我那夫人是妖怪,可總得告知我是什么妖怪吧?!?p> 捕快小六道:“是只老鼠精!”
啥?老鼠精?胡老爺險些蹦起來用頭砸墻,隨即眼前一黑,整個人栽倒在地,嚇得邢捕頭趕緊去掐人中,這才讓胡老爺緩來一口氣。
胡老爺哭天喊地道:“我對不起列祖列宗啊,我對不起胡家先祖啊……”
喊著喊著差點又要昏過去。
過了好一會兒,待到喊聲停歇,許知秋才開口問道:“那胡老爺可知道些關于大夫人娘家的事情?”
像這種大戶人家娶正妻,多是要求對方為清白的良家人,是以大夫人能夠嫁入胡府,肯定在明面上是有清白的家世的。
果然,胡老爺點了下頭表示自己知道,可緊跟著又搖了下頭,只聽他說道:“我記得是涼槐城、錢家莊的人氏,當年還曾親自拜訪過,可是后來聽說錢家莊鬧了一場瘟疫,她的父母家人都去世了,唯有一個堂弟還活著。”
“堂弟?”許知秋凝眉,“也在府上待著?”
胡老爺晃了晃腦袋:“那人經常四處游逛,只是偶爾會來府上,這幾日就恰好不在,那家伙古怪得很,我一早就覺得他不是什么好東西,身為男人整日里往臉上涂抹胭脂細粉,若不是顧忌關系,我根本不可能讓他踏進胡府半步。”
聽了胡老爺的話,許知秋突然想起個人來,他記得第一次離開胡府的時候,就看到有個涂抹濃妝的男子在與燒黃紙的老人起爭執(zhí),應該就是所謂的堂弟了。
至于錢家莊的人死在了瘟疫里,看來是早就計劃好了的,防止有人追查。
可為何要這樣做呢?
一位化形期的妖怪,為何要假扮清白家世的女子嫁入胡府,這般做的理由是什么,若說是因為情愛定是不可能的,看胡老爺這為人品相也根本不足以迷住大夫人。
許知秋沉默深思,邢捕頭繼續(xù)問道:“那你好好想想,怎樣能找到那妖怪的堂弟,估計也是個妖怪,你若能提供出有用的線索,本捕頭就算你戴罪立功,不然你就進地牢里待著吧?!?p> 地牢那是什么地方,關押重犯的地方,胡老爺不用想也清楚,就自己這身體要是進了地牢,估計不消半年就要一命嗚呼了,這讓他急得都快哭出聲了。
過了會兒,就在邢捕頭有些等得不耐煩的時候,胡老爺終于說道:“可以去清河街旁邊巷子里的酒鋪碰碰運氣,我以往去醉春樓的時候要經過那條巷子,倒是瞧見他有幾次都從那酒鋪出來?!?p> 清河街附近的酒鋪。
邢捕頭摸著下巴低語道:“我倒是不記得這里還開有酒鋪?!?p> 捕快小六跟著道:“我也不記得,藏得夠深啊?!?p> 許知秋自然是也不清楚,但他決定要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