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次力竭,許知秋毫無形象地趴在石板路中央,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說來也是奇怪,這條神秘未知的道路雖然長得讓人有些絕望,可許知秋在這里奔行十八日卻始終未曾感到饑餓。
要知道,練氣修士雖是能夠采氣補身,但終究還未脫離凡人的范疇,不能夠長時間辟谷,是以按理來講,許知秋八日前就應該感到饑餓難忍,可事實卻并非如此。
這個奇怪的點也是許知秋始終沒有放棄的原因,在他猜測想來,這里極有可能被某種規(guī)則之力籠罩,所以才會這般神奇,而規(guī)則之力是至高無上的存在才能掌控的力量,以此來判斷,這條道路的盡頭說不得會有常人難以探尋的隱秘。
“我倒要瞧瞧看,這路的盡頭究竟是何物。”
憑借著這股勁兒,許知秋在恢復體力后再次開始奔行。
第一百五十次力竭,
第三百力竭,
第五百次力竭……
到最后許知秋也已經記不清自己停歇過多少次,他只能模糊的推算出自己似乎跑了有半年多之久,這樣漫長的時間如果換做普通凡人估計早就已經得了失心瘋,可他仍在咬牙堅持。
“呼呼——”
“呼呼——”
粗重急促的喘息聲在口鼻間交替,就在許知秋的體力不知第幾次被耗盡的時候,他看到遠處的盡頭多了一塊石碑。
那石碑高有百丈不止,即便相隔甚遠也能夠看得清楚。
許知秋見自己終于要抵達道路的盡頭,心里不由狂喜,便是體力被耗盡也強撐著一步一步走了過去,待他走到石碑旁邊的時候,腳下的石板路果然已經抵達盡頭,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色土壤。
“這是哪兒?”
環(huán)顧四周,許知秋禁不住有些脊背發(fā)涼,這石板路的盡頭看起來就像是一處墓地。
不,不是看起來像。
這里似乎就是墓地。
入眼皆是黑色土壤,到處充斥著死寂枯敗的氣息,靠近角落的位置有一顆樹,樹的下面插立著一塊無字碑,其余再無它物。
許知秋走到碑前,這只有半人高的無字碑看起來很是普通,沒有什么特殊之處,若是放在世俗界的亂葬崗里估計都沒人會正眼瞧上一眼,可放在這里就說明這東西不是凡物,下面埋葬的也極有可能是某位了不得的大人物。
“這會是誰的墓地?”
“竟會葬在這里?”
許知秋心中好奇,甚至有一種想要挖墳的沖動,可是有賊心沒賊膽最終還是不敢,他曾聽青陽宗的長老說過,修仙問道講究因果,這要是真把無字碑下埋葬的棺材給挖出來,估計沾染的因果不可想象。
罷了罷了,還是莫要作死為好。
放棄心中的念頭,許知秋繞過無字碑走到墳地后邊的樹下,身前這顆樹應是早就死了,光禿禿的沒有半片葉子,唯有一根樹杈的前端掛著一個銹跡斑斑的銅鈴。
看到銅鈴的瞬間,許知秋下意識地伸手去拿,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銅鈴的邊緣時,鈴鐺突然震動,響起一聲鈴響,與此同時,一陣肉眼可見的波紋自鈴鐺震顫中出現,向四周層層擴散。
那伸出去的指尖僅在剎那就被波紋擊中,如煙塵般湮滅,隨后是手臂、頭顱、脖頸、身軀,他甚至來不及發(fā)出一聲叫喊,整個身軀便不復存在。
在意識清醒的最后一瞬,許知秋感知到了無法言喻的恐懼,似乎有一股強大到足以毀滅天地的力量沖入他的身體,將所有的骨骼、經脈全部碾碎,緊跟著那股力量又沖擊進他的靈魂,開始磨滅他的意識。
許知秋根本沒有絲毫反抗的余地,眼前的古樹、銅鈴、墓地開始模糊扭曲,轉瞬間就什么也看不到了,整個世界只剩下無邊的黑暗,沒有天地、沒有日月,沒有時間。
“我這就要死了嗎?”
“還是說我已經死了……”
無邊的黑暗中,沒有任何感覺,許知秋感受不到身體的存在,就像是一團被關進黑籠子里的殘破的意識,很奇怪,很難去言喻。
漸漸的,他連意識這個概念也有些模糊了,甚至要忘記自己的存在。
就在這時,黑暗中突然有一道光出現,起初只有一點,且看起來似乎非常遙遠,似是在黑暗的邊界,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那道光越來越近,最后仿佛就在眼前,同時也讓人看清楚了光芒的本質,那是一幅畫卷,刻畫著一柄劍。
就是那柄劍在發(fā)光。
當這畫卷出現以后,許知秋僅存的模糊不清的意識開始臨摹劍的模樣,當他在意識中臨摹一遍以后,他的意識就變得清醒幾分,并且有種奇怪的感覺,似乎黑暗的邊界在縮小。
當他臨摹第二遍的時候,他能夠感覺到自己的意識在重塑。
當他臨摹第三遍的時候,那無邊的黑暗如同幕布般被這柄劍刺破,直接崩潰破裂,同時有強烈的光如洪流般擁擠進來,亮得讓人睜不開眼。
許知秋忍不住閉上視線,等他再睜開眼睛的時候,他重新站在了光禿禿的古樹下面,那湮滅的身軀也再次復原,仿佛一切都不曾發(fā)生過一樣。
驚魂未定的許知秋還沒等弄明白其中的奧秘,眼前的空間忽然開始凝結,如同無數層重疊在一起的鏡面,這個場景令許知秋想起一年前入口出現時的情況。
“咔嚓,咔嚓!”
與那時不同的是,這次沒有雷鳴出現,當空間凝結以后,鏡面就開始不受控制的碎裂,每碎裂一塊就能看到后面不同的事物,有墻壁,有木桌,有火盆……那是二叔家屬于自己房間的擺設,當最后一塊鏡面碎裂消失,許知秋赫然發(fā)現自己重新出現在自己的房間。
他扭頭向著窗外望去,看到窗外的日光正亮,院內廚房的位置時不時傳來嬸嬸炒菜的聲音。
他想要出門去看看,在意念微動的那一刻,整個小院的場景忽然全部映射在自己的腦內,就像是自己親自用眼睛看到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