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果然是不喜歡

　　屋子里，好一陣沒有人說話。

　　廖太醫(yī)的目光從祖孫三代的面上劃過，心里長長嘆了一口氣。

　　一位是真傻，兩位是真懵。

　　若知曉了實情，只怕懵的那兩位更受打擊。

　　作孽啊！

　　到底是哪家公子哥，無媒無聘的，還鬧騰出個人命。

　　良久，安國公夫人先回過神來。

　　她到底也是經(jīng)歷過大風(fēng)大浪，最初的沖擊之后，慢慢穩(wěn)住了。

　　“廖大人，”安國公夫人欠了欠身，“舒兒的病情，還請廖大人替我們保密?！?p>　　廖太醫(yī)聞言，下意識地，以為國公夫人揣度了內(nèi)情，剛要打個圓場，轉(zhuǎn)念再一想，才明白了對方所指。

　　僅僅生病，并沒有什么。

　　姑娘家也好，老頭子也罷，是人他就會生病。

　　只要不是惡疾，讓外人聽著就害怕的，等康健起來了，一切就過去了。

　　可是，傻了、丟了魂了，這種傳言就太難聽了。

　　按年紀(jì)看，晉舒兒本該是說親的時候，一旦有了那樣的傳言，哪家公子敢娶？

　　安國公夫人的擔(dān)憂與請求，真是人之常情。

　　廖太醫(yī)摸了摸胡子，默默想，可惜了啊，晉舒兒自己糊涂，造成這種局面，待真相大白時，得多傷祖母與母親的心。

　　“老夫人，老夫自不會胡亂說出去，”廖太醫(yī)道，“只是術(shù)業(yè)有專攻，二姑娘的病情，老夫幫不上忙?！?p>　　安國公夫人道了句謝。

　　世子夫人紅著眼眶，走到床前，雙手按住女兒的肩膀，用力晃了晃：“醒過來?。≡趺磿@樣呢？你倒是醒過來啊！”

　　饒是如此，晉舒兒依舊沒有給任何反應(yīng)。

　　她就這么靜靜看著前方，卻又是什么都沒有看在眼中。

　　世子夫人的眼淚倏地落下來，轉(zhuǎn)身與婆母道：“老夫人，廖大人說得是，我們趕緊請個道士來才好?！?p>　　安國公夫人為難極了：“我也想，可是，能請誰？”

　　“玉樸師太呢？”世子夫人問，“她回京了嗎？”

　　這位師太在京畿一帶頗有名氣，先前府里請她做過道場，也算有緣。

　　國公夫人搖頭：“說是下月才回來?！?p>　　世子夫人心急如焚：“廖大人可有相熟、嘴嚴(yán)些的人選？”

　　“這……”廖太醫(yī)正琢磨著如何引出秦鸞，得了此問，佯裝沉思，復(fù)又道，“倒是有那么一位?！?p>　　“哪位？”安國公夫人追問，“哪家道觀？”

　　廖太醫(yī)道：“二位知道忠義伯世子夫人的病情吧？”

　　“聽說了。”

　　“原是無藥可救了，老夫束手無策，”廖太醫(yī)道，“永寧侯府的大姑娘恰巧返京，她與世子夫人情同母女，前來探望。老夫看著她用道家辦法保住了世子夫人的命，如今已是好轉(zhuǎn)，康健指日可待。”

　　“這般厲害？”世子夫人驚訝極了，“我原聽說，媳婦眼瞅著不行了，婆母又病倒?！?p>　　“救回來了，”廖太醫(yī)道，“伯夫人是急癥，需得靜養(yǎng)，倒不礙性命?！?p>　　安國公夫人想了想，道：“永寧侯府那位，我若沒有記錯，師從沐云仙姑？”

　　“老夫人，”世子夫人催促，“不如就請她吧，多封些銀錢，請她莫要說出去。”

　　“什么話？”安國公夫人不贊同，道，“人家侯府千金，你當(dāng)?shù)拦檬箚?？?p>　　世子夫人抹著淚，道：“我也曉得不合適，實在是沒有辦法，您難道忍心看舒兒這幅樣子？

　　您與永寧侯夫人是老交情了，請她幫幫忙。

　　我們舒兒是姑娘家，請道長許會有不便之處。

　　秦姑娘有本事，那是再好不過，若化解不了，也請她給我們指個路，她們修道之人，道內(nèi)門路總比我們寬吧。

　　到時候，我們依著指點(diǎn)，該請誰就請誰。”

　　安國公夫人見她哭得傷心，再看孫女那癡呆呆的樣子，終是長嘆道：“罷罷罷，就請來試試！”

　　以她們兩個老太婆的舊交情，請對方保守秘密，應(yīng)是可以的。

　　臨近中午時，永寧侯夫人接了安國公府的帖子。

　　來送帖子的毛嬤嬤是國公夫人親信。

　　厚著臉皮請侯夫人屏退左右，說了自家狀況。

　　“我們老夫人原該親自來與您說明，”毛嬤嬤道，“可姑娘病了，世子夫人急壞了，府中大小事還得老夫人掌著，只能讓老奴來了。這番不情之請，還望侯夫人能救救我們姑娘?！?p>　　永寧侯夫人聽得一愣一愣的。

　　半晌回過神，才發(fā)現(xiàn)茶盞一直端在手上，竟是忘了抿一口。

　　她干脆也就放下了。

　　怪事年年有，近來特別多。

　　撞邪之說，偶有耳聞，遇見還是頭一次。

　　最讓她不解的是，驅(qū)邪找高人吶，怎么尋到阿鸞頭上來了？

　　她這么想，也就這么問了。

　　毛嬤嬤老老實實答道：“聽廖大人說，忠義伯世子夫人的病，就是大姑娘靠著道家辦法救回來的?！?p>　　永寧侯夫人：……

　　外頭，別人竟然是這么看的？

　　楚語蘭的病情，旁人不知道，她老夫人難道還不曉得？

　　哪里是阿鸞靠道法救的，分明是從丫鬟嚇唬到忠義伯，靠著一張嘴，嚇唬出來的解毒方！

　　阿鸞的嘴皮子功夫，練到家了。

　　可嘴皮子，能把丟了的魂給念回來？

　　雖然說，當(dāng)年送阿鸞上山，為的是護(hù)她性命，家里也不指望著她真學(xué)多少道家能耐。

　　正如自家老頭子說言，永寧侯的孫女，生下來那就是富貴命，不需要阿鸞靠手藝道法謀生。

　　但是，阿鸞怎么說也是沐云仙姑的徒弟，得給師父長點(diǎn)臉。

　　真讓阿鸞去了，沒幫上忙，連師父都跟著丟人吶。

　　那怎么行？

　　既不能拆穿忠義伯府內(nèi)情，又不能讓阿鸞師徒丟人……

　　永寧侯夫人暗下決心：不摻和！

　　“哎，不是我謙虛，上回那是機(jī)緣巧合，叫她撞上了而已，”侯夫人搖了搖頭，“阿鸞年紀(jì)輕，恐怕本事不到家，耽誤了你們?！?p>　　毛嬤嬤心里咯噔一下。

　　秦姑娘明明有本事，侯夫人偏說她不會。

　　看來，侯夫人不喜長孫女的傳言，是真的。

　　毛嬤嬤還想再爭取，外頭傳來通稟聲，正是秦鸞來了。

　　“讓她回……”

　　毛嬤嬤一個激靈，不管什么規(guī)矩不規(guī)矩的，趕在侯夫人趕人前，沖出去把秦鸞拽進(jìn)了中屋，噼里啪啦說完了來意，而后縮著脖子，不敢去看侯夫人的臉色。

　　秦鸞笑盈盈地，道：“祖母，人家都來請了，就讓我去試試唄。”

　　見她笑容滿面，一副成竹在胸模樣，永寧侯夫人暗忖：阿鸞無事不過來，今兒來得這么巧，莫非……

　　毛嬤嬤壯著膽子，偷看侯夫人。

　　侯夫人一臉嚴(yán)肅，目光審視。

　　毛嬤嬤在心里高喊：看吧、看吧！果然是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