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法出臺之前,政策對于個體戶的要求,必須是公房的承租人或者私房的所有者。
這一點王宏并不清楚,他只記得有一段時間有過營業(yè)執(zhí)照關(guān)于放開經(jīng)營范圍的閑談。
當然,對于房屋要求,各地有各地的執(zhí)行。若是在南方,估計不存在這個問題,可這是北方。
見杜大爺接了這事,王宏也沒過多的問,畢竟人家是縣城四街的土著,人脈不是他這個鄉(xiāng)下小子能理解的。
“全靠杜大爺成全!”
“小子,別給大爺灌迷魂湯,也就是看你對眼,否則大爺才懶得管。至于秀芬占份子的問題,她拿五千,你的兩萬四不用全拿出來?!?p> “后面四間平房折算個六七千,我看,給你姨一成半的份子就行,這樣都說得過去?!?p> 倒不是杜仲林要摻合,這樣的場合下,對于王宏和關(guān)秀芬,有一個旁人說一個都能接受的意見,是最合適。
杜大爺確實是個爽利人,飯后歇了一陣,差不多公家單位上班時,大爺就騎著小嘉陵出門了,想盡快給王宏把執(zhí)照辦下來,他也好輕松去省城。
這人吧,真的說緣法,老頭跟王宏接觸很短,可關(guān)系親的都堪比親爺孫了。
“杜大爺對你真好?!?p> 關(guān)思凌不知道有沒有聯(lián)想,她母女這階段應(yīng)該是對人與人的情感最敏感時。
“人跟人相處,以真誠換真心……當然,對于不能用人來定義的畜牲除外!”
本來王宏還想裝一下,概述一下自己看到過的雞湯,說一下人與人的四個層次,突然想起第一個舔狗層次,就是在關(guān)思凌傷口上撒鹽的行為,就轉(zhuǎn)折成了同仇敵愾。
王宏并沒有立刻回村,先把后院的四間房測量了,又找了幾張紙,開始隨意的勾勒草圖。
現(xiàn)在縣城的商店,還都是老式的柜臺將顧客和貨隔開,王宏想把文具店設(shè)計成后世自選的形式。
“不做貨柜?”
當王宏把幾張草圖給關(guān)秀芬時,關(guān)秀芬一臉的不可思議。
“不需要。秀芬姨,咱文具店面對的群體跟百貨商場不同,從某種程度上講,面對的算是有文化有知識群體,更何況,這個年齡的我們,很在乎臉面,哪怕是省吃儉用省下來買自己喜歡的東西,也不會去伸手?!?p> “真正伸手的,不會逛文具店。學校即便是有跟社會上有往來的,他們看中的也會是明星海報,貼圖什么的,而這些,只需要放在合適的位置即可?!?p> “這樣開放式的貨架,能讓學生感覺到信任感,他們甚至會自覺的維護店內(nèi)秩序。同時,也讓有些羞于問價,不敢開口的內(nèi)向性格的學生,根據(jù)價格自選所需物品?!?p> “另外,我想,如果可能,咱們最好能在開學前營業(yè)。這樣的話,做貨柜來不及,而貨架,找我爸,讓他在村里組織幾個人,村里的一些廢料就可以做好,還結(jié)實耐用?!?p> “這需要姨去做工作,照市價支付。如果可以,要是能讓我家里接受一部分份子就最好了。”
關(guān)秀芬真仔細的體會王宏所說的話,聽到王宏這話:“這個太難了,你也知道你爸媽的性子。若是把王琴和王雯拉出來,倒是可以適量的轉(zhuǎn)部分份子?!?p> 說完,又看著王宏那幾張草圖。
“媽,這樣的貨架,我覺得同學們會很喜歡。以前去商場,或者書店,看好什么,喊半天沒人搭理?!?p> “如果所有的文具都可以拿起來看,肯定同學們喜歡這樣?!?p> 關(guān)思凌是給她媽說話,可眼睛時不時的瞟向王宏……真想不明白,他為什么會懂這么多?
高一一年,除了聽候筱雨提及,從沒見他有什么可以讓人記起的事件,甚至完全就是小透明。
高二半個學期,他突然就成了風云人物,不管是鬧宿舍時的妥善處理,還是后來一鳴驚人的成績,就跟突然冒出來的一樣,瞬間就立于潮頭了。
現(xiàn)在看他所做的事,又覺得本應(yīng)該如此。
那四間房是預(yù)制板簡易房,杜大爺已經(jīng)粉刷過,不需要再費勁。
大體上沒什么事了,交代關(guān)秀芬一定要謄抄一遍,自己的字雖然帶著前世成年后練習的功底,可老爸估計一眼就能認出來,畢竟是脫胎于老爸幼年打下的基礎(chǔ)。
王宏沒繼續(xù)待著,騎著二八大梁回村了。
第二天,進王宏家的是關(guān)秀芬母女倆,騎著兩輛二六自行車,有一輛嶄新的。而且關(guān)思凌的那輛,后座上的車簍也卸了。
“秀蓮姐,你說我的命值幾個錢?我知道我的命賤,可再賤也是宏小子救回來的……”
剛寒暄完,關(guān)秀芬又提起傷心事了,關(guān)秀蓮陪著傷心:“別說傻話,什么賤不賤的,哪有這樣說自己的?都是一條命,誰就貴了?”
“秀蓮姐,姐夫,我不知道該怎么感謝孩子,我……”
王宏大概明白了,不得不說,關(guān)秀芬似乎對老爸老媽也了解的相當深。
果然……
“就一輛自行車,是那個人留下的票證買的,秀蓮姐要是認我這個妹妹,就留下!”
沒讓老爸老媽開口,關(guān)秀芬緊跟著就說:“你們收下自行車,我才好開口請姐姐姐夫幫忙?!?p> “這又是說啥話?一筆寫不出兩個關(guān),姐能幫忙的肯定幫!”
得,自行車就這么糊涂的過去了,老爸著急的想插嘴,又擔心拒絕自行車就等于拒絕幫忙了,嘴唇動了幾下,終歸沒說出口。
有點放心了,特別是看到關(guān)秀芬在處理這個問題上的手段,王宏可以放心的將文具店交給她經(jīng)營。
“姐,姐夫,我去百貨了,都不用自己辭職,已經(jīng)被除名了,說是本來就是臨時工…~十多年了,我一直按正式工領(lǐng)工資,怎么就成了臨時工了?”
“不說了,我這情況,只能自己靠自己,活出個樣來!”
“就該這樣!秀芬呀,能看到你這樣,你姐也可以放心了,這幾天一直憂憂你的事……”
唉,老媽被晃點了,老爸也是這樣,兩三句就被人帶進去了。
“我想自己開個店,可我現(xiàn)在算是舉目無親,無依無靠,就連個知心的人都沒有……”
“秀芬,不是姐推脫,家里沒人會這個呀?你看看家里這三倆人,誰又能幫你?”
每句話都是套路,想不通這關(guān)秀芬怎么就栽凌長河手里了?難道所謂的愛情,就真的那么可怕?可以讓一個人完全失去理性思考的能力?
王宏想不通,他似乎沒有感受過什么愛情,只是承受過婚姻,也努力經(jīng)營并不停妥協(xié)的維持過家庭。
“姐,姐夫,我在縣一中校門口租了一院子,有四間臨街的門面房,我想著,思凌和宏小子都升高二了,守在一中門口能照顧他倆的吃喝,能保證孩子的營養(yǎng)?!?p> “可宏小子又是個半大小子,他好面子,昨天好說歹說不同意,硬要自己去租個房子。宿舍是二十四個人的大通鋪,亂糟糟的什么人都有,確實不利于學習?!?p> “宏小子,我聽說這次考了全年級文科第五,孩子有心學,咱就得盡興供?!?p> “我就想,我開店總是需要人,王琴和王雯我知道,孩子在學校代課,卻是純粹的村里民辦。我就想讓姐倆去幫我,也能照顧宏小子的飲食起居不是!”
從個人情況的凄慘,到王宏專心學習的重要性,再轉(zhuǎn)到王琴王雯兩個人的現(xiàn)狀。這一番話,關(guān)秀芬完完全全就把老爸老媽帶進去了,不管是出于自家子女考慮,還是出于幫助這個挺可憐的同族妹妹,似乎不答應(yīng)自己也過不去。
關(guān)秀芬做得最合適的是,并沒有現(xiàn)在說什么送份子之類的話,避免了老爸老媽覺得是因為貪財,而是為了幫忙為了自己兒子的學習。
“爸媽,還饑荒的事,村里人都等著看著呢!”
王宏這時候適時加了一句。家里有了還清饑荒的錢,卻不敢去償還,就是擔心村里人質(zhì)疑錢的來歷。
打發(fā)倆閨女進城打工,也算是把這事遮掩過去了。
本來這就是王宏準備說服爹媽的理由,沒想過關(guān)秀芬的戰(zhàn)力相當,只需要自己助攻即可,沒必要赤膊上陣了,也省的多說多漏洞。
至于姐倆,王雯的表情,已經(jīng)表露無疑了,生怕老媽拒絕,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老媽。
“看我干嘛?是不是早想離開爹娘老子了?就這么不待見你爹娘?”
村里的代課老師,老爸老媽也知道,這不長久,也找人托關(guān)系想辦個正式的民辦,沒錢沒人,總是沒口子。
若不是兒子想到了還清饑荒的法子,就得讓倆閨女去工地了。
想想,若是跟著關(guān)秀芬,最起碼不受大苦,有娘家這層關(guān)系,還有救命之恩,總不會虧待她倆。
最為關(guān)鍵的是,能去縣里照顧兒子。
到現(xiàn)在,關(guān)秀芬才拿出謄抄了王宏的幾張草圖:“姐夫,你看這些得幾天?,最遲開學以前,能不能做好了?”
王富慶仔細看了兩眼,不難。
“東西倒是不難,幾天能趕出來,就是木料這東西,不是解開就能打家具,得晾干才行,否則最后成品會裂開,還是沒有規(guī)則的開裂,根本沒法防范?!?p> 關(guān)秀芬可沒想過這個,懵懵的愣了,不由自主的去看王宏。
這那成?王宏趕緊低頭,裝著看熱鬧的樣子:“爸,慎德堂不是塌了,那些斷了折了的梁柱欞椽什么的,早晾干幾輩子了?!?p> “早年都刷過桐油,也沒有腐朽了。反正都斷的不像樣,收拾過來差不多能用。秀芬姨也不需要油漆,就原木色就行。”
這都是計算好的,在勾勒貨架草圖時,王宏已經(jīng)想好了慎德堂的那些斷掉的木料。
現(xiàn)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