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天上什寒，人間黎族
經(jīng)過一天的騎行奔波，過了瓊中縣城營根，往紅毛方向繼續(xù)走，可以看到指示牌，拐進(jìn)去，發(fā)現(xiàn)路面突然縮小了一大半，扭頭望窗外，發(fā)現(xiàn)我們進(jìn)山了，踩著腳下細(xì)碎的鵝卵石，一手推著我的自行車，微風(fēng)迎面吹拂著我的亂發(fā)，偶爾藏身在榕樹上的小鳥還會來上一段清脆的歌聲，沿著彎彎曲曲的山路，慢慢地爬，不時看到山巒之間煙霧繚繞，幾間船形小茅房傍依在青翠蒼綠的山腰之上，間或點綴著幾株芭蕉，間或點綴著幾株擯榔，間或點綴著幾株椰子樹，間或點綴著頸上吊著木梆子的大牛小牛；就這樣一個多小時終于到了什寒，進(jìn)村的寨門也頗有特色，原木簡陋的外表，古樸蒼桑，盡顯山寨鄉(xiāng)野之味。寨門兩邊有一對字：“醉美瓊中天上什寒”，而“什寒村”三個血紅的字站在山坡上。這一片山嶺中就只有這么一個村，一條小小的山路似隱似現(xiàn)從村寨蜿蜒而下，一直延伸到山麓的坑田，一直延伸到山麓灣灣的溪流；每當(dāng)清晨或傍晚的時候，總有挑著竹簡
水桶，穿著美麗筒裙的姑娘三三兩兩地在小小的彎彎的山道上裊裊娜娜地挑著水，總有從村寨的茅房里和山麓灣灣的小溪邊傳來音清清的鼻蕭聲和情柔柔的歌……
這樣的田園景色可否永遠(yuǎn)停駐？
天上什寒，并不是在天上，也許最初是由某個旅行者亂起的名字，但不管最初是怎么樣，好像現(xiàn)在大家都已經(jīng)習(xí)慣了在什寒前面加上天上。
在村邊的大榕樹下閑坐下來，緩緩而來的老爺爺，扛著鋤頭，抽著水煙袋，他身后，還緊跟著一白發(fā)蒼蒼的老嫗，提著筐，腳步有些蹣跚，一路走一路說著活，老頭綠色黝黑，深深的皺褶，一生的責(zé)任和勞作顯露無余，老嫗一臉慈祥，光影一束投射在他們的身上，好一幅動人的相濡以沫，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心疼是愛的最高境界。古人常言的“只羨鴛鴦不羨仙”，不外于此。我向他們問路，老頭笑而不答，老嫗熱情地湊上前來，放下筐子，用手抓了前頭的老頭子停下來，用夾帶著地方方言的話說:“他是個聾子，聽不著。“
“看你們一路走著，一路說話呢！“我疑惑地問。
老嫗笑著便走了過來，在我的身邊，與我攀談起來:“走路說話，不心慌，各說各的，說了一輩子話，嘴閑不下來了。“我忽然覺得他們雖然沒有言語進(jìn)入耳朵的溝通，但一輩子的默契，早已根植在心里和生活中的點點滴滴，好的愛情，是心與靈的相互呼應(yīng)，是魂與魄的水乳交融，絲絲縷縷，皆是疼惜，點點滴滴，皆是憐愛。不也是這樣的幸福嗎？
時到中午，騎車費勁，肚子里早已饑腸轆轆，老嫗指了路，說是順路，帶我直接過去。一邊走一邊介紹“三月三“是黎族人的傳統(tǒng)節(jié)日。每年農(nóng)歷三月初三舉行，為期一天?，F(xiàn)在旅游開發(fā)，節(jié)日成了旅游項目，天天都是三月三?！?p> 老頭好像明白了老伴向我介紹黎族的節(jié)日和風(fēng)俗，也插話補充著。通過他倆的介紹，我知道了，節(jié)日這天，當(dāng)?shù)乩枳迦嗣衽e行預(yù)?！吧教m“(山地的旱谷)和打獵豐收的活動。同時，這一天也是青年男女自由交往的日子。清早，姑娘們穿黑色底布制成并鑲邊的緊身圓領(lǐng)長袖上衣和黑色的圖案鮮艷的筒裙便，黎族姑娘本來皮膚就白凈，但她們?nèi)园研⊥炔恋冒装椎?，再穿上圖案鮮艷的裙子，以襯托小腿，更顯示白凈的皮膚美，提著五香竹筒，婀娜多姿，搖擺而來。小伙子他們平時穿灰白色的背心對襟衣和黑色長褲，扎著很寬的腰帶，頭盤著黑色與紅色正方形圖案的頭巾。背槍荷箭，互相邀約，前往深山密林圍獵。節(jié)日時返回村寨，向姑娘講述圍獵的經(jīng)過，描繪自己的勇敢機智，以蠃得姑娘們的青睞。
黎族男性的裝飾簡練明快，表現(xiàn)著一種干凈利落的瀟灑。這種服裝在總體上突出男性陽剛和力量，突出男性強健發(fā)達(dá)的手臂和胸肌，顯示智慧高昂的頭以及滑圓有力的腰，這種服裝大膽地運用明快的線條和具有強烈反差的顏色，從而烘托出男性的偉岸形象，達(dá)到衣著與人體的和諧統(tǒng)一。
黎族中，最注意打扮自己的是站娘，她們服飾多種多樣，光彩照人。她們特別講究顯示自己形體優(yōu)美的曲線和肌膚的自然色澤。在通什市，。在BTLZMZ自治縣加茂河畔，黎族婦女穿上色彩搭配和諧的美麗服飾之后，還用椰子油梳整頭發(fā)使之光滑發(fā)亮，再盤上發(fā)舍插上銀釵，纏一條5尺長的黑頭巾，讓巾尾在背后隨風(fēng)飄揚。姑娘們最愛穿筒裙，常把由三塊布做成的筒裙中的一塊布作一點小小的變化，從而顯出式樣千變?nèi)f化，以適合不同腰圍臀圍的需要。穿裙子時，將筒裙緊貼腰部，不系腰帶，上至肚臍，下蓋大腿一半，顯示出優(yōu)美的形體曲線。
節(jié)日里，還開展“跳竹竿“活動。參加者多是青年男女。他們四人一組，分站兩旁，將八根長竹竿平行放成四行，在音樂鑼鼓的伴奏下，持竿者隨著樂器的節(jié)拍不斷使竹竿一分一合。跳竹竿的男女隨著竹竿的分合，動作靈巧，優(yōu)美地跳躍其間。
晚間，男女青年在廣場上圍著篝火，在鼻簫、洞簫、口弓等樂器的伴奏下，跳起反映黎家砍柴、舂米、打獵等活動的“砍柴舞““舂米舞“和“打獵舞“。很多人都是在這個歡樂的節(jié)日里獲得了愛情，得到了幸福。因此，黎族青年都把三月三作為定情的日子，象征著他們的愛情似明媚的春天一樣美好。
不覺間，到小巷盡頭，僻遠(yuǎn)處，是一家不起眼的農(nóng)家樂。門口放著兩個茶桌，進(jìn)了屋，客廳里面擺了幾張桌子，二層是客房。因為是旅游淡季，里面三三倆倆地散坐著幾個客人。
里頭幾個人正圍著一臺麻將，打得正歡。
“二餅！”
“碰！”一個女人興奮地說著，放倒兩張牌。
“哎，先別碰了。來客人了，快去招呼吧。”
“不許偷看，我先招呼客人，一會就來?！边@個女人可能是老板娘，她將面前的牌翻倒，依依不舍地離座，迎了上來，與老嫗熱情地客套了幾句。給我沏了茶，點了菜，遞給廚房里面就回到了桌上，繼續(xù)打麻將。
“看這些懶蟲的生活，就是這樣，慢節(jié)奏的?！崩蠇灻嫦蛭倚χf道。又叮嚀了好多句，才舍不得地離開我，拉著老頭走了。感覺她很善良，熱情好客。
菜是老板娘推薦的黃猄腿肉，這是一種生長在密林中的食草類野生動物，肉質(zhì)鮮美，香嫩可口；竹筒香米飯，一種黎家特有的食物，味道清香；南殺，一種當(dāng)?shù)仉缰频乃崂憋L(fēng)味蔬菜，開胃腔脾……。服務(wù)員拿起用椰子殼制成的酒勺，從自家專門的酒罐子里盛出山蘭米酒，給我斟了半碗，這是黎族人民最喜歡喝的美酒，家家都用山蘭稻米自釀制，味道醇香可口，濃而不烈，喝上一口，回味無窮。
吃完飯，我到二樓休息，也許是酒的緣故，竟然一覺睡到下午五點。
什寒將“三月三“搬上了舞臺，走上了程序，天天在過節(jié)，演繹著這個民族的歷史、民俗、風(fēng)俗、習(xí)慣，特殊的人文服飾飲食和文化。
我只聽過黎族同胞喝酒對歌，但還沒有親身體驗過呢。得，在什寒在這個夜晚，我有福氣了。
對歌就在毫無心里準(zhǔn)備的時候，突然就開始了。黎族民歌曲調(diào)旋律優(yōu)美，風(fēng)格清亮悠揚，有著濃郁的山野風(fēng)味和田園風(fēng)味。聽黎族歌曲，人們能領(lǐng)略到一種山野中的幽深與醇厚，又有一股如溪澗流水般的清越與抒情。如果從音樂美學(xué)方面去分析，黎族曲調(diào)主要是熱烈與清越的交融，急促與徐緩的交融，還有沉悶、憂郁與輕松、活潑的對比，是美的再現(xiàn)。
她們的舞蹈過程中有優(yōu)美與輕快的孤線型舞步，有充滿剛勇氣概的跳躍，也有剛?cè)嵯酀嗌男D(zhuǎn)。我從一開始是看表演，到后來沉浸其中，才發(fā)現(xiàn)，這不是表演這就是真真實實的生活。情感就在一首首的歌中一杯杯的酒中交流、融合。
與蒙古族的風(fēng)俗一樣，唱歌敬酒，又喝了些山蘭米酒。忽然覺得自己穿越了時光隧道，進(jìn)入了人類原始，最淳樸的生活。眼前一張張紅撲撲堆滿微笑的臉，一雙雙充滿善意和好奇的眼，讓我覺得興奮。這就是我一直想看的美景，心底一直渴望的那份寧靜，夢寐以求的世外桃源。歌唱到半夜，我也沉醉到半夜。一度以為這就是自己的真實生活。那一晚，我完全放松了自己，融合到這山這村這人這景中。
閉上了眼睛，卻睡不著，門窗雖然全都關(guān)著，但在這寂靜的山谷中，細(xì)微淅淅流水的聲音，還是能清晰地傳到耳邊，空曠的山谷中，時不時，傳來的野獸的嗷叫聲，給這一切，更添了幾分不安。月亮出來了，半邊身子躲在云朵了，害羞探著頭，好奇地往下看著，皮卡在月光下投射出來本該是憨厚的結(jié)實的影子，但這影子被這層層疊疊的群山包圍著，卻顯得如此單薄。調(diào)皮的云兒不耐煩了，便把月亮拖進(jìn)云里去說悄悄話，似乎在向閨蜜傾訴著日間與太陽調(diào)情的那火辣辣的故事，留下一片的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