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所得

　　疑似圣人的男子盯著眼前的陳年，目光深邃，似乎已經(jīng)將他看了個通透。

　　“草木生靈得天地造化，懂修行之法，又開啟靈智，便稱之為妖?！?p>　　男子淡淡答道：“人得天地造化，也懂修行之法，為何不是妖？”

　　陳年愣了愣，思忖片刻說到：“妖以妖術(shù)禍亂天下，而人...”

　　說到這，他想到了被他一劍刺死的賈錢，又沉默了起來。

　　男子見他閉口不語，知他似乎是有所得，便笑了笑，說到：“想必你也發(fā)現(xiàn)了你身旁的小丫頭便是一只狐妖，我教了她三年有余，儒家典籍，詩詞文章皆有涉獵。”

　　“若不是她身后的狐尾，你可會將她視為妖物？”

　　陳年搖了搖頭：“自然不會，我看到她第一眼想到的是自家?guī)熋?。?p>　　男子點(diǎn)點(diǎn)頭又說到：“我觀你身上有我人族血腥味，又似乎習(xí)得了妖族妖法，那你可是妖？”

　　陳年答道：“我殺的是做奸犯惡之徒，所學(xué)妖法更未曾傷及無辜。”

　　說到這，他似乎懂了男子的意思。

　　“先生的意思是人與妖只在一念之間？善者為人，惡者為妖？”

　　男子皺了皺眉說到：“我也不知道。”

　　“如你所見，我曾開設(shè)學(xué)堂，試圖教化妖族小妖，想的便是若妖族子民心存善念那就與我人族無異?！?p>　　說著，男子右手輕輕一揮，學(xué)堂如同幻境般破滅。

　　陳年若有所思的答道：“那先生可曾找到答案？”

　　男子搖了搖頭：“我這縷殘魂知之甚少，你若有興趣，便去尋我其他法相?！?p>　　“不過你倒是有趣，竟然以人族之身修習(xí)妖族之法？我很好奇你是如何做到的？”

　　見陳年神情猶豫，恍然一笑：“倒是我唐突了?！?p>　　“你來這必是為了我儒門修行之法，想來我們二人頗有緣分，這法倒也可以傳你?！?p>　　聞言，陳年抱拳一禮，卻又說到：“先生仁義?！?p>　　“但小子心中有一疑惑還請先生解答。”

　　“但說無妨?！?p>　　“先生既然不是吝嗇之人，為何不將這修行之法廣傳世人？若人人習(xí)得此法，妖族又如何能禍亂人間？”

　　圣人嘆了口氣，說到：“非我不愿，而是不可?！?p>　　“你可知儒家浩然正氣從何而來？”

　　陳年想了想，答道：“應(yīng)是文氣演化而來?！?p>　　圣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不錯。學(xué)生讀儒家典籍，知曉其中深意，心有感悟，自然胸有文氣，如此再加以修行之法，浩然正氣才能長存?！?p>　　“且文氣越盛，浩然正氣便越盛，兩者相輔相存?！?p>　　“世間百姓若胸?zé)o文氣，冒然學(xué)這修行之法，只會反噬其身。我也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為這修行之法設(shè)立門檻?！?p>　　陳年愣了愣，說到：“依先生所言，我胸?zé)o文氣，又如何能學(xué)這修行之法？豈不是也會受到反噬？”

　　圣人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連妖術(shù)都敢學(xué)，還在乎這些？”

　　陳年：“......”

　　這特么是要我以毒攻毒是吧？

　　虱子多了不怕咬？

　　圣人又說到：“我只管傳你法術(shù)，至于如何避免反噬，那就要靠你自己想辦法了。實(shí)在不行，你入我儒門養(yǎng)出文氣也不是不可以嘛。”

　　陳年撓了撓頭：“不學(xué)儒家典籍能不能修出文氣？”

　　圣人想了想說到：“若你讀其他書籍能做到‘文可銘志’，我想應(yīng)該也是可以的?！?p>　　陳年突然有了個大膽的想法。

　　“若我能寫出可銘志，且世人皆易懂的書會如何？”

　　圣人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那你便是圣人。”

　　......

　　齊修看著面前安穩(wěn)盤坐的陳年，一時有些心灰意冷。自己苦學(xué)這么久，為何還不如一個未曾學(xué)過儒家典籍的外人？

　　而且看這樣子，這個外人似乎已經(jīng)通過了圣人的考驗(yàn)，正在領(lǐng)悟修行之法。

　　周鴻拍了拍他的肩頭，安慰的說到：“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你走好自己的便是，無需在意別人?！?p>　　齊修下意識的問道：“先生，那祈安兄走的是什么路？”

　　“天才之路?！?p>　　齊修的嘴角微微抽動：“先生，你還不如不安慰我......”

　　隨著一縷白光從圣人法相里緩緩飄出，又乖巧的融入陳年的眉心，他終于清醒了過來。

　　苦多隨即上前緊張的問道：“師弟，如何？”

　　陳年點(diǎn)點(diǎn)頭，只覺得心中一陣舒爽，再運(yùn)行起妖術(shù)似乎少了一些之前的那種焦躁之感。

　　隨即躬身朝著圣人法相行了一禮。

　　心中一動，又問道：“伯鸞先生，我有一疑問?！?p>　　“圣人是獲得了大造化的人，這天下又有何人能置他于死地？還是說，圣人并沒有坐化？”

　　周鴻思忖片刻，說到：“相傳圣人是被妖族所害，若不然，我大周也不至于苦受妖亂?！?p>　　“而圣人若沒有坐化，那以他老人家的性子，萬萬不可能任由這天下大亂?！?p>　　陳年點(diǎn)點(diǎn)頭，但卻不是很認(rèn)同周鴻的話。

　　憑幻境中所見，圣人似乎對妖族有著一些不同的看法，而且聽他的意思，似乎還專門為妖族設(shè)了學(xué)堂，試圖教化妖族子民。

　　以這種大逆不道的做法，似乎人族妖族都有殺他的理由。

　　所以他若想知道真相，還是要見一見其他的圣人法相。

　　心思轉(zhuǎn)動之下，身后長劍卻發(fā)出“錚錚”劍鳴。

　　陳年取下長劍，心中恍然。自己今日與圣人殘魂交談一番，頗有所得，今后的路也漸漸清晰了起來。

　　心境也比起以前有所不同了。

　　這柄劍也不同了。

　　陳年心念一動，長劍倏然出鞘，如游龍戲水，靈氣盎然。

　　苦多面露喜色：“師弟的劍術(shù)又有了長進(jìn)?！?p>　　手掌虛握，一劍斬出。

　　青云山頓時劍光閃爍，一股銳利之氣橫沖直撞直破云霄。

　　再看涼亭邊的小溪，一道深深的溝壑硬生生截斷溪流，迫使它改了流向，彎彎曲曲似乎直通山間一處深谷，再也不能同往日那般流向山腳再匯入城外洛河。

　　見自家?guī)煹軇πg(shù)大進(jìn)，蘇眉也是喜笑顏開：“師弟這一劍已經(jīng)頗有師父風(fēng)骨了?！?p>　　小魚兒雖然不懂得他們在說什么，但也知道是在夸贊陳年，也是咧了咧嘴。

　　只是身后的齊修卻幽幽的說到：“不知我學(xué)宮的學(xué)子是哪里招惹了祈安兄？”

　　陳年疑惑收劍：“正言兄何出此言？我與學(xué)子自然無冤無仇?！?p>　　齊修咬牙切齒：“那你為何一劍斷了我們的姻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