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討厭下雨天,下雨天讓我遇見你。
初次見李昂是下雨天,雨勢不算大,但走到學校身上必定全濕。
我是六班的,我們宿舍除了我以外全是七班的。那天剛好是她們值日,所以我的舍友們都比我走的早。
我迷迷糊糊的睡醒,邊揉眼睛邊看向宿舍窗臺上的鬧鐘——六點五十七。
我迅速的換上衣服并跑向水房洗漱。
出了宿舍已經(jīng)是七點零五了。
“???”我不禁喊了出來。
居然下雨了,昨天晚自習下忘了把雨傘帶回宿舍了。我自然是不敢和陌生人打一把傘。
無奈之下,我把外套披在頭上,朝學校的方向跑去。
沒跑幾步,身后傳來一陣聲響。
“昂哥,要不就那個吧?”
“哈哈哈,李昂,動作快點?!?p> “快去,別讓我們失望哈~”
“那個好像是……”
“……”
恍惚間,我貌似聽到了我的名字,我沒在意,繼續(xù)往前跑。不一會兒,穿著一雙白鞋的男孩從我眼里出現(xiàn)。他很高,再加上我披著外套低頭跑,導致我只能看到他的腿和鞋子。
他用墨綠色的傘給我撐起了傘,我滿腦子的疑惑,他跟著我一起跑,一句話都沒說。
我不禁發(fā)問:“同學,你認錯人了吧?”
“沒有,就是你?!?p> “吳思。”
他說出了我的名字,像是再解釋他并沒有認錯人。
我沒有拒絕他,但我也并沒有把外套取下來。
很快,到了學校,他把我送到臺階初,又返回去了,好像是去找他身后的朋友。
我轉身向教室走去,順便取下外套。接下來的麻煩才大。
我以為下雨就可以不用國旗下演講了,畢竟這次是我演講,升旗必須穿校服。校服被我忘在姑媽家了。
我揉揉太陽穴。
第一節(jié)課下,沒想到雨居然停了,我本想著跑去教導處跟主任溝通一下這件事,班主任卻又再次拖堂。我趴在課桌上,想著一系列可以補救的辦法。
想來想去,并沒有好的辦法,除非我把這次演講的機會讓出去。
我還是不甘,第二節(jié)下課就要升旗了,謝天謝地,這節(jié)課老師沒來,自習了。鈴聲一響,我立馬跑去政教處,向老師溝通。
“吳思,你怎么搞的?”主任像是火氣很大,但又努力壓制著。
“抱歉,老師我……”我一時竟說不出話。
我低下頭,等待著老師的“判決”。
突然,一個少年闖了進來,笑盈盈地說:“老洪,把我的校服給她?!?p> 話剛完,沒等主任同意,他就把校服遞在我手旁,我膽怯的看向主任,他轉身揮了揮手,像是妥協(xié)了。
我接過校服,低頭說了聲:“謝謝?!币凰查g,早晨為我撐傘的那個人他穿的白鞋出現(xiàn)在我眼里。
原來是他呀。
“同桌,你是幾班的,我等會還你……”我說。
“我等會去你班找你?!彼]有回答說完就往外跑。
一直到中午吃飯他都沒來找我,我把校服放在了課桌上,希望他能看到。
可不巧,我在食堂碰到他了,他掃了我一眼,“校服?”
“我放在教室了?!?p> “那你陪我到教室取吧?!?p> 這自然不能拒絕,我微微點頭。
再次和他說話是一個多月后,他在食堂喊了我的名字。后來我問他干嘛突然叫我,他一副浪子的模樣,笑意滿滿,“想你了唄?!?p> 我不為所動,沒理他獨自走了,他也沒有跟上來。
后來聽班里同學說,我才了解到。他是高三的。學習挺好,能考上一本,但也經(jīng)常打架,壞事做盡。
他們即將畢業(yè)那天,我給高三一位認識的學長送了一張賀卡,祝他高考順利。
恰巧的是,那位學長剛好和李昂一個班,我送完賀卡準備離開高三三班時,李昂剛到教室,我們倆在教室后門撞在了一起,他身材高大,硬朗。這一下,我不禁向后退了好幾步。
他連忙跑來拉我,笑著說:“至于嗎?小學妹?!?p> 我拍了拍衣袖,不理他準備往外走,他拉住我的手腕,問我到他們教室來干嘛。我說給張楊清送祝福賀卡。
他臉上的笑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淡了下去,他問我怎么不給他送一張。
他越來越用力,我的手腕疼的厲害,“李昂,你放開,弄疼我了。”
他還是重復著那句話,我妥協(xié)了,給他也寫了一張。
整個過程被班里的人看到,我的臉發(fā)燙。跑出來他的教室。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樣。晚自習下,他問我要了聯(lián)系方式,我給了。
從那以后,他身邊的人見了我就叫我李嫂。
我每次聽到,只會低著頭假裝沒聽到,但下一次,聲音好像更大了。
高考如約來到,我聽李昂說他超長發(fā)揮,會考個好點的一本。我不禁為他高興。
李昂在假期的時候,也常常跑到學校找我,給我送一堆零食,每次都有一塊草莓蛋糕。
后來我們越來越熟悉,我得知他家境也不錯,他算得上是個富二代。
不知從何開始,我開始越來越在意李昂的話,每次聽他說最近發(fā)生的事,我都會心里為他默默開心或是難過。
我高三那年,李昂沒有向往年那樣頻繁的來找我。
后來得知是他有個女朋友了,我不知為何心情低落了好久。
臨近高考,我收到一張紙信,是李昂寄過來的,他說他遠在俄羅斯,沒法親自送我進入考場,他說他很抱歉。我給他回了個電話,我們聊了很多,甚至涉及到了他的女友,他好像并不是很想跟我聊她。我也不再提及。最后我問他,多久會回來。他說不清楚。
可我高考那天他還是來了,他說好久沒見,等高考完請我吃飯。
我沒拒絕。
高考失誤是我最沒有想到的,我把自己關在了房間很久,壓抑很久的情緒也終于爆發(fā)了出來。我在房間痛哭,也聽到門外父母的安慰聲。
到了約定吃飯的那天,他給我打了電話,問我怎么沒來,我說我忘了。
李昂像是猜準了一樣,說來找我。我告訴他讓他在電話說。他一直安慰我,從中午到下午,整整四個小時,最后李昂說他要走了,明天就走。
他說:“這次一走,不知道多久才能見到你了,吳思。”
就像李昂說的那樣,那次過后我們就真的沒有交集了。我們像是從兩條相交的線改為了平行線。
大學四年,我們一面都未曾見過。沒有發(fā)過短信也沒有電話聯(lián)系。
我交了個男朋友,是與我同校的金融學學長——趙禮。他對我很好,我對他也有了好感。就像李昂和他女朋友那樣,日久生情嘛。
李昂一直沒有出現(xiàn)在我的生活里,但又一直出現(xiàn)在我的生活里,和時間同肩,一刻也沒有離開過。
大學畢業(yè),趙禮說帶我出國旅游,我應了。正好可以培養(yǎng)感情。
我問他哪里,他說俄羅斯,圣彼得堡。
我問他能不能去別的地方,趙禮說他已經(jīng)把機票定了。
幸好的是,我不清楚李昂在那個城市。
可事事難料。去圣彼得堡的第一天晚上他就給我打來了電話,他問我來俄羅斯怎么不告訴他。
我沒回答。李昂又說明天來找我。我還是不說話。
“你要是不想說話就掛了吧,晚安。”
他正準備掛斷時,我發(fā)問:“你怎么知道我來俄羅斯了?”
我聽到了李昂的嘆息聲,良久他才開口:“趙禮,我初中同學。”說完,“嘟——”的一聲,電話被掛斷了。
我腦子一片空白,趙禮常常發(fā)朋友圈,發(fā)的都是我們在一起的日常。
所以李昂什么都知道,我和趙禮在一起,李昂知道。他什么都沒說。
我回到酒店,關掉了手機,像高考成績出來那天一樣,一個人待在房間里,什么都不干,也睡不著。
我閉上眼,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看向墻上掛的時鐘,時針已經(jīng)指向一了,距離李昂給我打電話已經(jīng)三個小時了。我還是睡不著。
不知什么時候,房間門鈴被按響,我迷迷糊糊地走了過去,開了門,是李昂。
是我四年沒見的李昂。他變得成熟不少,眼里的疲憊毫無保留的袒露了出來。
我讓他先進來,把門帶上,然后我不緊不慢地坐在了床上。
他說他來找我了。我呆滯了一會,輕輕吐了一個“哦”字。
李昂像是被惹怒的獅子,發(fā)怒般的吼著:“吳思,老子他媽聽說你來了圣彼得堡,從莫斯科開車開了七個小時來找你。就換了你一聲‘哦’!”
他再次喊,重復著:“哦!”我第一次見李昂發(fā)火,之前上高中只是聽說。
我也沒好氣,反問他:“那你想干什么?”
“吳思,你真厲害?!闭f完他奪門而出。門被他摔得一聲震響。
這次,我們是真的結束了吧。
從俄羅斯回來后,我向趙禮提了分手,我說我不能耽誤他。他拉著我的手求了我好久。我還是甩開了他的手。
公司把我調到南方工作,離別前,趙禮抱了抱我,說:“吳思,工作順利?!?p> 我說:“趙禮,別等了,遇見好的姑娘就給她個未來吧?!?p> 他沒說什么,揮了揮手,示意我走吧。剛到南方,因為水土不服,我身上出了好多紅疹子,經(jīng)常性腹痛腹瀉。
同事陳榛妹告訴了我一些土方法,我半信半疑地照做,結果效果還不賴。
我這幾天一直在親戚家借住,在南方房子不太好找,我喜歡的戶型價格偏高,遠遠超出我的預算范圍內,工作之余,我經(jīng)常在網(wǎng)上找房子,也在網(wǎng)上掛出自己的想要的戶型和價格預算范圍。
不久后,我接到了一個電話,是一個中介打來的,他說他手上剛好有個房子適合我,我答應了和他見面。
房子不錯,南北通透,我擔心的一直是價錢,他說房東急著用錢,價格好商量。
我仔細的檢查著房子,沒什么不好,果斷簽下來合同,自始至終我都未曾見過房東一面,中介給我的解釋是房東在外地,沒法趕回來。我說視頻通話也行,他無奈之下答應了。房東是個中年婦女,一頭卷發(fā),涂著淡淡的粉口紅,看起來很面善。
我與她只是閑聊了幾句,就掛斷了電話,這下我心安了不少。
大概工作了一年多,我收到了李昂的來信,信里寫了很多,他說高中第一次見我是在運動會,并非那個下雨天,還說下雨天那次給我撐傘是因為在宿舍玩大冒險輸了。
我回了他一封信,短短幾個字。
——李昂愿平安。
不出意外,幾天后李昂給我打了電話,那是深夜了。我在陽臺邊流淚邊聽他說。記得那天天空上的星星很少。
短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