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袖底下的手指已經(jīng)凍得沒有知覺，入冬的溫度逐漸下降，每天都像是最冷的時候。
被堵在門口，沈琉慕半晌沒說上話來。
逄水綺瞇著眼睛，一臉嚴(yán)肅地看著她，“最近你老是下山，為什么？”
沈琉慕道：“你不也經(jīng)常下山。”
“不一樣。”逄水綺到底是受到過修煉狂的百般折磨，“我下山是為了躲避修煉，你下山……八成又是為了修煉。”
沈琉慕的眼神閃躲，沒能躲開，被逄水綺一下子指著問道：“快說，不然今天我跟定你了。”
沒辦法。
沈琉慕帶著她去了客棧，這已經(jīng)是闕璇瑤在這里呆得第五天了，那人的情緒每天都在變化，沈琉慕一推開門，就看到一個靠坐在床邊，托著臉頰發(fā)呆的人。
前幾日看到闕璇瑤，她不是哭就是喋喋不休地說著話。
今天安靜得有些過頭了。
沈琉慕也搞不明白狀況，只見她悠悠回眸瞥了她們一眼，連來人是誰都沒興趣，繼續(xù)扭頭看向窗外。
“身上的魔氣也還好啊。”逄水綺小聲靠近，說道，“不過她為什么看起來那么怪？”
闕璇瑤嘆了口氣。
前幾日這人的反應(yīng)讓沈琉慕到現(xiàn)在也有點后怕，壓低了聲音回答道：“這幾日我給她梳理魔氣，好很多了，但可惜的是沒有辦法徹底根除?！?p> “這對你來說不是很簡單？”
“她沒心思配合?！?p> 逄水綺一臉訝異，正想說世上還有這么奇怪的人，就聽到了樓下一陣鬧騰。
腳步聲朝著這間房快速過來，伴隨著焦急的敲門聲，小二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姑娘，有人找?！?p> 沈琉慕剛打開房門，還不等她問是誰，就看到了樓道的盡頭，一個人快速地跑了上來。
“璇瑤！”
他大喊了一聲，走到房門口，想要往里走去。
沈琉慕一抬手?jǐn)r住了他，問道：“你誰？”
“我、我……”看得出來這人很是著急，一邊低頭想回答，一邊又忍不住朝屋內(nèi)看去，最終糾結(jié)之下，總算是稍微耐下心來，但語速十分地快，“我是璇瑤的未婚夫，柏鎮(zhèn)左。她前幾日出了問題我很是著急，沒想到是繁秋山的仙人救了她，在此謝過二位。我能跟她聊聊嗎？”
沈琉慕反應(yīng)過來這就是那個“鎮(zhèn)左”，剛想要退開。
身后卻忽然傳來魔氣加重的氣息。
她回眸看了一眼，逄水綺的反應(yīng)更快，往里一走，直接關(guān)上了門。
“那個……”對此不明所以的柏鎮(zhèn)左說道，“這是怎么了？璇瑤，璇瑤！你還是不肯見……”
這幾日來都好好穩(wěn)定得很，定是和眼前人有關(guān)系。
沈琉慕擰著眉頭，打斷了他的話語，“你要是沒別的事，還是先行離開吧，她現(xiàn)在不想見你?！?p> “怎么會？我跟她……”
“魔氣在加重，你如果感受不到就……”話說到一半，余光瞥見了一個身影走上來，沈琉慕頓了一下。
柏鎮(zhèn)左也順著她的視線回眸，看到了正在上樓的許茯沭。
他喜出望外，走過去同許茯沭說，“你，你可算是來了，這位似乎是誤會了什么，不讓我去見璇瑤，快替我解釋……一下?！?p> 許茯沭很淡定地走了過來，比起柏鎮(zhèn)左的焦急，他就顯得不那么在意了。
只是在沈琉慕的注視下，走到她面前站定，解釋道：“方才在街上的時候，似乎是看到了，我現(xiàn)在帶他走?！?p> 沈琉慕頓了一下，“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那天，你帶她來客棧的時候?！?p> 柏鎮(zhèn)左在兩人旁邊聽得一頭霧水，他這會兒滿心思想見屋里的人，也沒有仔細(xì)去想兩人的對話，只是催促道，“我能去見璇瑤了嗎？”
沈琉慕給了他一個眼神，轉(zhuǎn)身進了屋。
逄水綺這邊剛安撫了闕璇瑤的情緒，魔氣對身體的損耗太大，以至于闕璇瑤這會兒，已經(jīng)睡了過去。
臉上還帶著淚痕，看樣子很是難受。
“失戀成這樣?。俊卞趟_回過頭來，看著門外的方向，道：“得讓他離遠(yuǎn)一點?！?p> 沈琉慕點頭。
只是前幾日的時候，柏鎮(zhèn)左不知道闕璇瑤在哪，便是滿大街的找，這回知道之后，次日便早早來樓下等候。
沈琉慕在客棧留宿了一夜，下樓見到柏鎮(zhèn)左，眼皮跟著跳了一下。
“仙人！”柏鎮(zhèn)左本來在喝茶，見到她連忙放下了杯子，起身朝她走來。
沈琉慕要下樓梯，被人堵著樓梯口，只能在三兩步的距離停下來，問道：“你怎么還在這？許茯沭沒同你說清楚？”
“說清楚了，但是……”柏鎮(zhèn)左說道，“這其中有誤會！”
“有什么誤會？她都親眼看見了?！?p> “所以才說是誤會！”
沈琉慕對兩人發(fā)生了什么并不感興趣，她站在原地，道，“能不能讓讓？”
“啊?！卑劓?zhèn)左讓開了一步。
沈琉慕點了一碗粥，坐下來等著，柏鎮(zhèn)左又快步走過來，在她身旁坐下，單手壓著桌面，仔細(xì)講道：“其實我跟那姑娘根本沒有什么，只是萍水相逢，我的心里只有璇瑤，她卻為了這事同我生氣，實在是太委屈了！”
店小二端著一碗粥過來，將托盤放在了桌面上。
沈琉慕將熱粥端了出來，將小菜倒在了粥面上，勺子慢慢舀過，打了個哈欠。
“你讓我去同她解釋，解釋下她就明白了?！?p> 霧氣夾雜著濕意，朦朧穿透著光線。木板臺階上帶著一點灑落的水漬，往上走的同時，沈琉慕回頭看了眼對方。
柏鎮(zhèn)左還有點著急。
讓他站在門外，沈琉慕進門，同闕璇瑤說清了來意。
逄水綺在旁邊剝著橘子，被人一把拎了起來，“誒？干嘛？”
兩人邊往外走，邊壓低了聲音。
“這能行嗎？”
“我怎么知道?！?p> 沈琉慕在門口等了一會兒，覺得無事可做，就丟下逄水綺，自己上街轉(zhuǎn)悠了一圈。
回客棧的路上，碰到了許茯沭。
他似乎也很在意那兩人的情況，是特意過來的，只是在去的途中跟她碰到了。
“再過些日子，我要遠(yuǎn)行一趟?！?p> 沈琉慕的心頭一頓，側(cè)目道：“哦。”
許茯沭道：“師傅說讓我去歷練，大約三個月后才回來?！?p> “是嗎？”沈琉慕若無其事地說道，“那挺好的。”
“等回來或許能趕上比試。”許是他也覺得，兩人的關(guān)系和睦了許多，許茯沭的臉上還帶這些笑意，“到時候我們可以再切磋?！?p> “嗯……”
從空中忽然飄下一片雪。
沈琉慕停下了腳步，抬頭往空中看去。與熱鬧的街道不同，空中飄落下來的雪花，繁雜而又安靜。
晃晃悠悠落在人間枝頭。
壓過又一年寒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