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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權(quán)進(jìn)入母親宮中的時候,看見帳幕低垂,太夫人斜倚著湘妃榻。正在閉目養(yǎng)神。
雖然一臉疲憊,看上去面色還好,不像病入膏肓的模樣。
“母親?!睂O權(quán)顧不上脫去戎裝,還穿著明光鎧,只能單膝跪地。
“阿權(quán)回來啦?這么快就班師,是不是打了個大勝仗?”吳太夫人微微睜眼,裝著病重的樣子。
“阿娘,孩兒。。。孩兒。。聽說母親病了,就趕回來的。沒能報仇消滅黃祖,只是掠了他們的一些人口馬匹。。?!?p> “我軍可有傷亡?”
“沒。。沒。。有。敵軍望風(fēng)而逃,本來是大獲全勝的好機(jī)會。。。孩兒無能?!睂O權(quán)漲紅了臉。
“誰給你寫的信?”太夫人明知故問。
“是。。是。。公瑾?!睂O權(quán)壓抑著怒氣,臉上的紅暈消退,似乎面色平和??刹弊由贤黄鸬那嘟顓s暴露了他內(nèi)心的狂躁。
知子莫若母,太夫人見狀,淡淡道:“我是病了,公瑾擔(dān)心我。。。才寫了信。你仲兄幼年喪母,少年喪父,青年喪叔父,他對親情看得比別人深遠(yuǎn)。你不要怪他。來日方長,早晚會打敗黃祖?!碧蛉水吘鼓昙o(jì)大了,一時間只記得周瑜寫信給孫權(quán),竟然忘掉了周瑜還冒充自己寫了一個字。
“這么說,母親并沒讓公瑾寫信叫兒回來?”孫權(quán)立刻問。
“啊。。我是說過你回來最好。。。那時我迷迷糊糊地,不記得是不是讓公瑾寫的。但是你回來我總歸是高興的。”
周瑜從宿醉中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寢樓的書房中,身邊既沒有小喬,也沒有兩人那張舒適的合歡塌。自己只是躺在一張簡易的小塌上。
他揉揉有些痛的太陽穴,瞇起眼睛看窗外高大的梧桐樹葉擋住的陽光。看來已經(jīng)是正午了。
“有人么?”周瑜問,聲音沙啞。
“公子醒了?”應(yīng)聲而來的是老家人周峰。
“峰叔,我怎么會在這里?夫人呢?”周瑜一臉懵懂。
“啊,公子,你喝得太多了,夫人受不了酒氣。不敢讓你過去。”周峰說的時候,眼睛望著別處。
周瑜愣了一會兒,輕聲說:“是我的不是。我這就去向夫人致歉。”
“公子?!敝芊逵杂种?。
“峰叔,你有話請直說。”
“公子,夫人。。。夫人哭了一整夜。。。才睡下?!?p> “嗯,那。。我們?nèi)タ椑C房?!爸荑ず唵蜗词?,換了件干凈雅致的素色直裾深衣,不加裝飾,只披一件天青色的紗衣。
便朝著跨院的織繡房走去。周峰猶豫了一下,只好跟著。
剛進(jìn)跨院,聞訊而來的趙綺娘急急忙忙帶著一幫小女孩鶯鶯燕燕地涌了過來。
“見過中護(hù)軍。”趙綺娘款款下拜。
“綺娘,你這里有沒有特別漂亮的織羅?”周瑜開門見山地問。
“有啊,中護(hù)軍隨妾來吧?!本_娘臉上的笑溫柔明媚,像過年一樣。
走進(jìn)繡房,周瑜四處環(huán)顧,好像有些心不在焉。
綺娘捧著三幅自己最得意的繡品,由兩三個繡娘各拉一頭,展示給周瑜看。
淡紫色的薄紗上繡著春天的紫丁香。立刻讓人聞到了清新的丁香花香。
天青色的細(xì)絹上繡著淺草蘆葦花。讓人仿佛感覺得夏風(fēng)清涼。
最后一匹純白色的素絹上是對比強(qiáng)烈的一朵單頭牡丹。立刻有艷冠群芳的雍容。
周瑜看了又看,有些舉棋不定。
“都督是想給夫人挑么?”綺娘輕聲問。從周瑜的眉眼間,她看出了他生怕選錯的躊躇。
“綺娘真是善解人意。是想。。。給夫人。。你說她會喜歡那一匹?”周瑜揚(yáng)起劍眉,一雙澄澈如秋水的明眸專注盯著綺娘。
綺娘的臉不覺熱呼呼地發(fā)燒。她覺得對面的雙眸是那樣的甘醇如醪,讓她未飲已醉。
她有些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都督,我。。我。。覺得。。。夫人。。都會。。喜歡。。。不如。。都督。。都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