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井?”宋景昭問道。
秋容婆婆沉聲接著說道:“那口枯井原先是有水的,后來漸漸枯竭了,在小少爺失蹤后,傳出過一些謠言后,太太便讓人把那口井給封了?!?p> 宋景昭凝視秋容婆婆枯槁的面容片刻,而后緩緩的轉(zhuǎn)身,他又走到原先來的位置,早風揚起他紅色官袍的一角,他的神情還是那么溫和,只是眼眸中始終抱著拒人千里的冷淡,那種不直達眼底的暖意冷起來才更加讓人戰(zhàn)栗。
廂房靜默片刻。
上官老夫人有些后知后覺的看了幾眼這個從小就驚艷了整個豐朝的朝陽,即使有宮里的那位人,在京都的所有人都知道他現(xiàn)在正在用一人之力在抵抗的人是誰。
所以,他很厲害,心中也由衷的佩服他,有時候也隱隱想著讓家中適齡的姑娘去說個媒,可一旦想到那個人,她只能嘆氣搖頭。
“除此之外,還有什么異常?”宋景昭總覺得還差了一點什么,“比如,戲班或者什么不起眼的異常小事情?”
秋容婆婆低垂著頭揚起,皺眉深思,為難的說道:“宋大人,倒不是我這個老婆子不想說,實在是一時間想不起其他事情了,距離老夫人大壽也過去了七年了,許多事情都記得不是那么清楚了,至于您說的什么不起眼的異常小事,老婆子恐怕沒什么印象?!?p> 宋景昭也知道這個問不出什么,至于老夫人與魏云枝之間爭吵的小事,忽然,李清舒開口詢問道:“請問婆婆,你可知道魏小姐所說的梨樹是否真的有種過的梨樹?”
秋容婆婆愣了愣,卻轉(zhuǎn)頭望向老夫人的方向,而老夫人只是習慣性轉(zhuǎn)動手中的佛珠,半閉著眼,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見老夫人的狀態(tài),秋容婆婆才轉(zhuǎn)過頭回答道:“不曾聽聞。”
見她如此,李清舒只覺得她撒謊了,這梨樹恐怕真的有問題,她正還想接著問,可宋景昭卻接著問話:“那么,魏姑娘最后的那句話真的就沒有別的意思了嗎?”
上官老夫人這時才開口說道:“那話自然是胡話,什么梨樹,什么孫子不是孫子?!鳖D了頓,她在睜開眼睛時,黑棕色已無光亮的眼眸中有些惋惜的說道:“她不過是因為解了婚約,心智受損,可若是知道她會為此白白折了壽命,我定然不會讓她來京都?!?p> 宋景昭沉默半晌,輕笑一聲緩緩開口道:“那么今日便多有叨擾,老夫人,我們先離開了?!?p> 李清舒不解的看著他,卻也只能跟著他走到廂房外面。
寺廟傳來一陣陣撞鐘的聲,寺廟的內(nèi)僧人已經(jīng)開始誦經(jīng),路過的枝丫已開出嫩芽,李清舒原本因為這案子牽動的變得煩躁不堪的心,忽然才此刻像是泥潭里面的人得到了攀救的繩索,得到了救贖,一下子冷靜了下來。
可她還是開口問道:“大人,為何就離開了?”
宋景昭笑而不答,只是目光落在不遠處的梨樹,梨樹原本因為寒冬而孤零零的枝丫,現(xiàn)在突出點點的早春的綠色。
這下李清舒已經(jīng)明白了,剛才上官老夫人的表現(xiàn)已經(jīng)答出了答案,“是梨樹!”她很確定這個答案,唯獨說道梨樹時,秋容婆婆轉(zhuǎn)頭望了老夫人。
老夫人是很喜愛魏姑娘,但是她的喜愛也是有限度的,超過那個限度,對魏云枝的喜愛也只能如此了。
***
李清舒跟著宋景昭離開后,躲在簾子后面的極為姑娘才款款的走了出來,幾人都聽見剛才的對話,怔怔的沒了剛才的神采,尤其是李清蓮。
打從她知道自己從小期盼的婚約是從把李府害成現(xiàn)如今落寞不堪模樣的大伯與定國公定下的,和他們二房本來沒有什么關(guān)系,只不過在后來滿門抄斬時,先帝忽做了個夢,恩赦了他們,甚至讓大伯的嫡女偷偷的活了下來。
若是讓定國公府上的人知道還有李清舒這人的存在,又怎么還會和她完婚?甚至婚書都不曾在他們手上,為此她從前的日夜所想,無非是拿到婚書,可就在剛才她看著李清舒,心中卻產(chǎn)生一絲困惑。
她自己從小就是為了那婚約,努力成為大家口中稱贊的大家閨秀,名門淑女,琴棋書畫,女工刺繡一日不曾落下。
為什么?
為何李清舒只是站在宋景昭身旁,她便覺得她這個人也不由人忽視。
李清舒離開時,她的背影閃著她從未見過的微光。